“輻射?”
“不會吧。”
“也不是沒可能。”邦妮淡淡道,“如果是的話,那麽恭喜了,諸位,我們很可能受到了輻射,也許活不過明天了。”
此言一出,車內眾多人臉色全變了。
“不可能。”高城沙耶皺著眉頭,“足夠致死的劑量下,我們會產生許多不良反應。但是目前看來並沒有,所以最多也就是增加點癌症風險而已。”
“……你這麽說,為何我完全沒有被寬慰的感覺?”
“在我看來”毒島冴子說道,“這些人應該並非死於輻射。”
“沒錯。”高城沙耶讚同道,“如果是足夠立刻致死的輻射,那麽不可能出現這樣子大范圍逃離過程中的集體性死亡。如果不是立刻致死劑量的輻射,那麽受到輻射的人會掙扎數天才死去,更不會出現這麽大規模的同時死亡。”
“那麽死因會是什麽呢?”我問道。
高城沙耶表情一下子凝重起來,她沉聲道:“我……我不敢確定。但是多半是毒氣了。”
“毒氣?!”散華星奈嚇了一跳,“就是我們剛剛還在討論的化工廠毒氣泄漏?”
“嗯。不過也只是我的猜測。”高城沙耶勉強的笑笑。
邦妮淡淡道:“按照這個來推算,倒也符合現狀。化工廠毒氣泄漏,然後在造成一定傷亡之後引發恐慌,全城的市民都朝外湧,這個時候再出點意外堵上車,人們不得不下車逃跑。”
“然後呢?”
“然後起風了。”冴子輕聲。
*
俄羅斯特殊派遣隊特工隊長葉夫根尼終於找到了正確的路線。而在這之前,他和他的小隊已經在日本荒野轉悠了快一個星期了。
“按照地圖,現在我們應該是在東京城市圈的最外圍。這兒是叫做……”葉夫根尼撓頭了,日本城市名字太繞口。
“琦玉縣。”小隊成員C插嘴道。他還特意示范了一下發音,“看,這樣子才是最正規標準的發音。”
“是琦玉縣。”葉夫根尼瞪了他一眼,“我們距離目的地直線距離只剩下20公裡了。”
“一個星期隻縮短了10公裡的路程呢。”
“如果不是隊長迷路,我們恐怕早就到了吧。”
小隊成員們竊竊私語。
“都安靜!”副隊長伊戈爾喝止道。
“目前我們需要進入琦玉縣進行補給。所有人,檢查武器,做好戰鬥準備!”葉夫根尼沉聲道。
“是!”諸多隊員收起嬉鬧表情。
片刻整理後,這一隊來自俄羅斯的頂尖特工進入了琦玉縣。
“咯吱咯吱咯吱……”
車輪下傳來爆豆一般碾碎骨頭的聲音。
大家都是努力不去想象車下的情形才能夠勉強坐在車上。
“估計川崎市(神奈川縣下轄區)的市民都在這裡了。”散華星奈說道。
“實際上,前些年,川崎市的民眾就舉行過多次遊行示威,抗議把大型化工廠修建在川崎。”毒島冴子長歎一聲,“當時我上國中,還隨著父親去看過。”
“如果說是國中二年級時候的話,我也有印象。”高城沙耶說道,“我媽媽給我講過。她說那是可悲的群眾在財團面前的無力抗議。”
“想必那些財團的高層此刻也應該在這些骨頭中間吧。”散華星奈說道,“真到了最後時分,身份什麽的,形同空氣。”
“在災難面前,人都是一樣的脆弱。
”邦妮說道。 毒島冴子露出黯然的神情。
“邦妮。”我叫道。
“幹嘛?”
“感覺人一少起來,你就比以前活躍很多。就像剛認識你時候的樣子。”我笑道,“在那次神廟相遇之後,你和我們大部隊其他人碰面了,就一直話很少得樣子。小室他們還私下稱呼你為冰女呢。”
“哼……我只是不太擅長應付比較多的人。”邦妮臉上微紅,側過頭去,又從後視鏡裡瞄著我,“你也和他們一樣那樣稱呼我嗎?”
“怎麽會。”我把雙手枕在腦後,“我跟他們說,邦妮其實只是害羞了而已。”
“!!”混血美少女臉上騰起紅暈的樣子真好看……
倏忽間,一道冰冷的目光投過來,毒島冴子似笑非笑:“涯君最近變得越來越會挑逗女孩子了呢。”
“哪兒有。我只是普通的聊天而已。緩和一下氣氛。”我笑了笑。
“果然是體驗到了之後,就食髓知味了?”冴子在我身邊悄聲道,聲音輕卻並不柔和,“我聽說,男孩變成男人之後,就會開始花心起來。”
“沒有的事。”我詞嚴義正道。
“如果涯真的有那種打算。在那之前,請務必先做好準備。”冴子聲音凌厲起來,“失去男人身份的準備。”
冷汗從鬢角滑落。
這女人是認真的!……
車速開始降低,我注意到前方堵塞在道路上的車隊。
能看得出來這是一場非常嚴重的連環追尾事件。
邦妮把車開出公路,繞過那些同樣打算卻拋錨在路邊荒地裡的汽車,繼續前行。
越野車性能上的巨大優勢體現了出來,在崎嶇不平的荒地裡,只要不是超過35公分的石頭都不會對車子的行進造成影響。
隨著距離的不斷縮短,在進城的關卡處,我們停下車來。
原計劃是為了安全繞開城市,從夾縫中走,那麽按照計劃我們此時就該拐彎,沿著環城公路離開。
“計劃有變。這座城市現在應該沒有危險了。”我拉開車門,“所有可能會變成喪屍的都變成了白骨躺在外面。”
“清理道路,我們需要把車開進城。”
“地圖上顯示,這裡是琦玉縣的川口市。”葉夫根尼說道,“這是一座重工業城市,像這種重工業城市一般都有著相當完備的軍事、災害防禦措施。有一定可能出現成建制的軍隊。”
“你是說,日本的陸上自衛隊?”伊戈爾遲疑了片刻,問道。
“沒錯。”
“這邊人口這麽擁擠,真的會有幸存者嗎?我們這一路上可沒看到任何一個活著的家夥。”伊戈爾詢問道。
“那只是我們沒有看到。”葉夫根尼嚴肅道,“我一直堅信,人的適應生存能力是最強的,只有絕望才能殺死人類。所以在任何情況下都會有幸存者。也許他們看到了我們,但是出於害怕,所以沒有出來跟我們接觸。”
走在最前方的隊員A忽然停下來,右手握拳舉起。
葉夫根尼閉上嘴,停下步子凝神望過去。
A伸出1根手指。
大家心領神會,貓著腰湊過去。
在用來躲藏的半截牆壁的另一邊,一群數量在100上下的喪屍正在便利店前的空地上漫無目的地轉悠。
不用等葉夫根尼下令,一邊的小隊成員B就從背包中掏出一個盤子大小的飛行器。搗鼓了片刻,那個小飛行器就晃晃悠悠的升了空。
這邊的人全盯著遙控器上的小屏幕看。
那個小飛行器飛到眾多喪屍的頭頂,隨著B的指令,之前測試過的特殊頻段的聲波釋放出來。
一百多個喪屍中,有一多半都朝飛行器的方向“望”過去,在聲波持續了一秒多鍾之後,所有喪屍都開始朝飛行器所在方向開始移動。
飛行器飛遠了,那些喪屍也跟著拐進了一個小胡同裡。一百多隻喪屍把裡面擠得水泄不通。
而由於毫無智能,那些喪屍並不明白自己卡住了,它們會堅持朝飛行器的方向擠,這樣就越擠越結實,等到飛行器關閉了聲源飛回來的時候,這些家夥失去了目標,在沒空間移動的情況下,便老老實實的卡在小胡同裡,也不掙扎,等待下一個可以讓它們識別的目標。
“還好是最簡單的那種喪屍。如果是那些靠嗅覺尋找獵物的就不好辦了。”葉夫根尼松了口氣,帶著小隊飛快的竄出牆壁,來到便利店門口。雖然剩余口糧還可以堅持很久,但是能得到補充,還是好的。
門被從裡面鎖上了,小隊成員C走上前,右手伸入背包裡,但是不等他打開門,就聽到從門裡傳來一個怯懦的聲音。
“你們……是什麽人?”
*
“過去一天了。折木君他們此時應該已經抵達神奈川境內了。”宮本貴理子說道,美眸一瞥身邊正看著水杯發呆的宮本麗。
“啊……是嗎。”宮本麗的反應很奇怪。雖然也有許多關切,但是卻不如貴理子想象中的那麽擔憂和掛念。
“我們的故事已經結束了呢。”不等貴理子發問,宮本麗忽然這麽說。
“我和折木君的故事,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她淡淡道,心中想起當初在毒島家道場發現的那張照片。
……一直都沒機會找他問呢。如果問了,會不會發生些什麽?會不會有……開始故事的機會?
宮本麗帶著一絲惆悵想道。
“麗,其實一直以來,我都並不是很中意孝。”貴理子很突兀的說道, “你和井豪永的交往,實際上我也是反對的。”
宮本麗並沒有回話,略帶迷惑的看向貴理子。
“我一直認為麗你還不夠成熟,並不能認清自己的想法。無論是與孝青梅竹馬的約定,還是把目光轉移到井豪永身上,再者後來對折木涯的好感。也許都是小女生對自己想法產生的誤會。”
“也許你是喜歡孝的,青梅竹馬的眷戀,危難時候的扶持,生死關頭的依賴。”
“而你也許也是喜歡井豪永的,細膩的語言,無微不至的照顧,在你最低落時候的關懷。”
“你對折木涯的喜歡也是真實的,一個能帶著你們走出重重危機的領導者,一個總能化險為夷的神奇隊長,一個經常調節氣氛的學長,崇拜和愛慕會變成喜歡。”
“但這些或許都算不得愛情。”
宮本麗呆呆的看過來:“那……什麽是愛?”
貴理子笑了:“這就需要你自己去尋找了。每個人對於愛情的定義都不同。有的人認為願意為之去死就可以稱得上是愛情,但是像折木涯那樣子的笨蛋,明明是怕死的,有時候卻會因為對散華星奈的承諾置生死於不顧。但他的女朋友明明是冴子。”
“那只是因為他是個瘋子!”宮本麗氣惱的說道,“而且是個花心大蘿卜。”
“這一點當初剛見面的時候我的確沒看出來。”貴理子樂了,“後來似乎開始有苗頭了,走之前好像露出點端倪。”
“不過這些都和我們無關了。”貴理子笑眯眯的說道,“留給正牌女友去頭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