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殘曻za紫禁城接連幾匹快馬竄出宮去,那寶馬載著黃門輕騎而出,宛如一陣旋風,須臾之間,便抵達各處。
北鎮府司照舊是戒備森嚴,近日紀律一新,連門禁也和平時不太相同。
“什麽人……”
這太監已經下了馬,根本懶得理這些校尉,氣喘籲籲的往裡頭衝:“陛下有口諭,郝風樓立即入宮覲見,陛下有口諭……”
宮中的人,往往都會氣定神閑,好彰顯出那麽點兒皇家的氣度,可是今日,卻是心急火燎,像是失了魂兒一樣。
那太監見有人攔,立即取出腰牌,口裡大叫,門口的校尉也不攔了,連滾帶爬的前去通報。
郝風樓在堂裡聽到動靜,自也是出來,黃門太監也不避諱,直截了當的道:“陛下有急事相召,大人請速速入宮。”說罷,這小太監壓低聲音:“陛下有要事相商,在宮中已是心急如焚,大人決不可耽擱,車馬已經備好,大人這就請吧。”
郝風樓沉眉,對天子來說所謂的大事,那麽勢必就是非同小可了,自己哪裡敢耽擱,連忙道:“公公先請。”
這小太監何德何能,配得上郝風樓一句請字,無非,不過是郝風樓的一句謙詞罷了。若是以往,以這傳喚太監的身份,少不了要說一句,奴婢怎麽敢當,還是郝大人先請為好,可是今日這小太監卻似是已是忘了規矩,隻記得趕緊入宮。竟當真信步動身。
郝風樓跟著太監走了,北鎮府司裡,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又怎會不知情,各家大人那兒,早就收到了消息,一開始是以為因為同知陳新的事,宮中有了動作,可是隻得知是太監傳召,而非是拿辦。書網大家便不禁起疑,陛下若是震怒,一道旨意下去。立即便叫有司查辦就是,莫非還要先面了聖,摔杯為號,方才左右刀斧手殺出麽?
這顯然是有悖常理。既然如此。那麽臣子犯了這麽大的事。不先拿辦,卻還召見什麽?既然召見,就說明要商量事兒,天子會和一個罪臣商量事兒麽?太多太多的疑竇,教人起疑,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郝大人沒事了。
還真沒事了,就在昨天。動了一個錦衣衛同知,居然什麽事都沒有。說出來,還真沒什麽人敢信,可是這確實真真切切的發生,是讓人有點兒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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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整整半個時辰,都在焦慮和欣喜中度過,對朱棣來說,今日接到的這份奏疏,實在讓他有點兒不可置信,可是奏疏是真真切切的,那漳州知府什麽玩笑都敢開,偏偏這種玩笑,絕不敢開,所以朱棣認為,這件事很靠譜,基本上是不離十。
可是……該如何處置這個侄兒呢,如何確認這個侄兒的身份呢?如何保密呢?
漳州知府衙門,必定有人多少知道一些內情的,這一點,朱棣幾乎可以確信,除此之外,押送的人可靠不可靠,這一路的安排,會有很多人經手,任何一個步驟出了差錯,傳出了消息,一旦鬧的沸沸揚揚,對朱棣來說,都是無法容忍的事,至於原因,很是可笑,因為當年靖難之時,朱棣的旗號是清君側,無非就是,建文沒有錯,依舊還是個好皇帝,錯的乃是以方孝孺為首的一批奸臣,既然是好皇帝,又是自己的親侄,自己當然不能篡了他的君位,不過建文自己為朱棣解決了這個麻煩,建文跑了,於是朱棣對外宣稱,建文被奸臣挾持,最後害了性命,自己呢,為侄兒報了仇,這江山嘛,自然就是自己的。
可是現在,若是建文出現,會發生什麽?那些百官,會肯罷休麽?還有諸多對永樂朝不滿之人,之所以不敢冒出頭來,一方面是朱棣手段老辣,能鎮得住這些家夥,另一方面,是這些人缺少旗幟性的人物,一盤散沙,根本就成不了事。
可是假若……建文出現了呢?
這不但會使朱棣成為一個天大的笑柄,與此同時,各州各府,未必就不會有居心叵測之人,趁機滋事,天下這麽大,若是四處鬧起來,即便是壓得住,也會讓人疲於奔命。再加上朝中若是也有人蛇鼠兩端,暗通款曲,想到這裡,朱棣便不禁覺得有些頭痛。
他不由深深吸口氣,猛然覺得,事情並沒有這樣的簡單,建文絕對是個很大的麻煩。
沉吟了良久,朱棣坐下,卻聽外頭有人來報:“海防侯、錦衣衛指揮使同知郝……”
朱棣已是不耐煩了,卻是焦躁的道:“叫他進來。”
郝風樓飛快入殿,連忙行禮,道:“兒臣郝風樓,見過陛下,吾皇萬歲。”
“郝風樓!”朱棣臉色鐵青,直接大喝一聲:“你可知罪麽?”
郝風樓不敢怠慢,忙道:“兒臣知錯。”
這是一個很小的心眼,朱棣直接興師問罪,態度嚴厲,若是郝風樓說自己不知罪,就顯得有頂撞天子的嫌疑,頂撞天子,這可不是好玩的,這個世上有這膽子的人不多,即便是郝風樓,也需好生掂量掂量,在沒有把握之前,還是小心為妙。
所以郝風樓並不會去頂撞,但是也決不能輕易認罪,自己都承認自己有罪,那還有誰能救得了你?因此郝風樓的回答是兒臣知錯,既維護了自己,又巧妙的將這場小小的危機化解。
伴君如伴虎,若是沒有這麽幾分心眼,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在這一點上,郝風樓一直小心翼翼。
朱棣冷哼:“同知陳新,既是朝廷命官,又是錦衣衛骨乾,你說殺就殺,不需請旨,如此沒有禁忌,你可知道,這是什麽罪?往大裡說,說你圖謀不軌,你也無話可說,是不是?”
郝風樓忙道:“兒臣豈敢有什麽企圖,請陛下聽兒臣一言,兒臣自然,將事情說個清楚……”
朱棣卻是擺擺手,道:“這就不必了,你這樁罪孽,暫且寄下,朕不想聽你的花言巧語。”
朱棣的舉動,實在叫人難受,人家既要解釋,本來早就有了各種的說辭,專門來告訴你,為何要如此這般,結果你不聽,準備了這麽久的東西,卻全部白費。
看郝風樓憋得心裡難受,朱棣差點樂了,不過他是有心機的人,卻是不露聲色的道:“今個兒,朕要說的,是一件大事,你看,這裡的宮人,都已經屏退了,朕找你商量,是因為信得過你,如今你是戴罪之臣,朕呢,自然要給你將功折罪的機會,這份奏疏,你自己看看吧。”
郝風樓一下子恍然大悟,自己似乎,是被天子耍了,什麽興師問罪,什麽不想聽自己解釋,其實都是為了將來發生的事做鋪陳的,這就好像催人乾活,胡蘿卜還沒拿出來,可是這大棒,卻先懸在你的頭上了,先讓你透不過氣來,緊接著再告訴你,你得去辦事,辦的好了,才有重賞,辦的不好,就不是辦事不利的問題了,鬧個不好,就是圖謀不軌。
郝風樓不由有些起疑,天子的性子,他是略知一二,平時的時候,朱棣是個很光明磊落之人,之所以如此,倒不是因為朱棣不會玩心眼,而是朱棣很聰明的知道,這個世上,許多人許多事,都不配他來玩弄心眼,可是今日,卻是如此,那麽幾乎可以證明,接下來要說的事,絕對不會簡單,甚至有可能,牽涉到的,是江山社稷。
郝風樓立即開始緊張起來,表情凝重,朝朱棣頜首點頭,旋即接過了奏疏,認真端詳起來,細看之下,郝風樓也嚇了一跳。
建文被拿了……
喚了一個和尚的身份,被拿的地點是在漳州,這倒沒有出乎郝風樓的預料之外,郝風樓一直覺得,大明朝的戶籍制度十分森嚴,所以要逃命,僧人的身份,是最為妥當的,因為一般情況,沿途的管卡不會刁難僧人,另一方面,有度牒在身,可以暢通無阻,而漳州那兒,靠著海,進可攻退可守,一旦有風吹草動,就可以安排出海,假若沒什麽動靜,那兒崇山峻嶺甚多,亦足以藏身。
至於這知府的其他言辭,也都對的上,比如建文三年的度牒,那建文皇帝,此前不可能為自己偽造身份,必竟他是天子,天子會給自己辦一個度牒?唯一的可能就是,這是出逃之前,在北軍壓境時倉促辦的,建文三年這個時間,也對的上,如此種種,幾乎沒有什麽覺得不妥的地方,郝風樓放下了奏疏,看向了朱棣。
他明顯能感覺到,朱棣身上,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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