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家對太后大壽的上心,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之外,府中之人,四處都在重金收購各色奇珍,不只是如此,便是平時不怎麽出門的郝風樓,因為對此事過於上心,卻也時常開始出入,到處會客。
只是人家太后過壽,你卻是跑去會客,這實在教人有些莫名其妙,理由未免有些牽強。
只是郝家的一舉一動,自然要在大家的眼裡,莫說是宮中,即便是一些有心人,也開始關注郝風樓的行蹤了。
其實許多人都清楚,當今皇上幾乎沒有任何破綻,他是眼下最合法的繼承人,同時,那一日宮變的所有人都死了,死人不會說話,會說話的人,都是眾口一詞,幾乎所有人,都異口同聲的將陛下渲染成了討逆殺賊的大英雄。太子謀反,已是板上釘釘,想要翻案,幾乎沒有可能。
就算有人對當今陛下有所懷疑,可又能如何。除非,除非有一個人,說出真相,又一道懿旨出來,那麽整件事才可能扭轉。
陛下對郝家,顯然是有所針對的,大家都知道,郝家和從前已經完全不同了,這郝家絕不是省油的燈,只是所有人都不曾預料到,郝家會將目標,定在徐太后身上。
既然郝風樓又是上書,又是鬧得雞犬不寧,幾乎所有人可以確認,郝風樓對此頗有把握,一旦有了太后懿旨,那麽事情的結果,可能就大大不同了。
於是許多人都在暗中觀望,整個世上。肯選擇自己站在哪一方的人畢竟不多,而隨風使舵、風吹兩邊倒,其實才是真正的常態。
宮中這兒。也是緊張起來,對於大壽之事,自然更加留心,郝風樓拜會了很多人,也有很多的朋友,其中相當多的人便在親軍中做事,這就意味著。原本就不太可靠的親軍,變得更加不可靠了,誰能保證。一旦郝風樓在宮中搗鬼,會不會在宮中有親軍中的人做他的內應,給予他什麽幫助,將一些不該帶出宮的東西帶出去。
除此之外。錦衣衛似乎也不太可靠了。除了指揮使馬鈺,其余之人,絕大多數都曾和郝風樓有關系,雖然郝風樓已經卸任了指揮使一職,他的一些親信也都靠了邊站著,很難發揮影響力,可是馬鈺不能保證錦衣衛中完全可靠。
也正因為郝風樓曾經樹大根深,朱高燧的心情。自是可想而知,連續幾日。他都在不安中度過,只是有些事,已經不可避免,自己表面上,又不能有什麽舉動,比如立即拿下郝風樓,一旦郝風樓拿下,急報傳去諒山,朱高燧絕對相信,郝政會毫不猶豫的舉起反旗,到了那時,事情就可能無法挽回,最後只能魚死網破,這不是郝家希望看到,也不是朱高燧所樂見的。
既然如此,又怎麽能阻止郝風樓拜壽呢。
作為朱高燧的心腹,賴俊這幾日都是宮中常客,能為天子所倚重,賴俊自然是求之不得,可是面對這兩難的問題,即便是他,也有些力不從心,於是隻好每日看著板著臉的朱高燧,時不時被敲打幾下,卻依舊還得做出一副喜滋滋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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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已經一日日的挨近,而這對朱高燧來說,每一日都是煎熬。
他已經做下了許多布置,調撥所有能調撥的心腹入宮,並且把守各處宮門,一旦郝風樓當真和太后娘娘有什麽,要盡量做到立即搜查出來。
其他人當然是不可靠的,畢竟絕大多數人都是牆頭草,這些牆頭草們,當然會信誓旦旦向他朱高燧效忠,可是一旦遇到了郝風樓,人家當真敢直言頂撞這位駙馬爺,敢搜查這位定難忘世子的身子?
而這些人,當然是從錦衣衛、神機營和原本安插於各衛親軍的一些親信抽調。除此之外,宮中的耳目,也已安插的差不多了,無論內朝外朝,在徐太后不察覺的情況下,都已盡量有了布置。
這樣做,當然未必能做到萬無一失,可是朱高燧和他的‘肱骨之臣’們,確實花費了不少心力,而到了這一日,檢驗效果的時候,也終於到了。
朱高燧起了個大早,他的心情,依舊還在焦慮之中,因而就因為有宮人斟的茶水燙了那麽丁點,一向在人前還算‘溫和’的朱高燧二話不說,直接一盞熱茶潑在了那宮人身上。
賴俊也一早來了,乖乖在暖閣外頭候著,等朱高燧梳了頭,換了正冠冕服,他才小心翼翼進去。
朱高燧只是看著銅鏡中的自己,銅鏡中的朱高燧隱隱有幾分帝王的威嚴,他背著手,大袖擺子幾乎迤邐在了地上,他的眼眸深處, 閃動著幾分冷冽,他嘴唇輕動,聲音冰冷:“怎麽樣了,都處置妥當了,沒有遺漏吧。”
賴俊笑了,點了點頭,道:“陛下放心,微臣與馬鈺已經準備妥當了,大致,不會有什麽差錯,不過萬壽宮那兒,為了不致徐太后反感,所以不敢有什麽舉動。”
賴俊很聰明的把馬鈺拉了上來,到時候有了什麽乾系,至少還有人和自己一道背黑鍋。
朱高燧旋過身去,手搭在他的身上,道:“辛苦你了,這幾日,都沒有睡好吧?不過不打緊,過了今日,便可睡個好覺了。”
賴俊感激涕零的道:“陛下太體恤微臣了,微臣為陛下赴湯蹈火,理所應當。”
“嗯。“朱高燧突然冷笑,眼眸中,冷漠之意濃重起來,他慢慢悠悠的道:“可是朕醜話說在前頭,假若……真有什麽差錯,朕會捏碎你的骨頭,將你碎屍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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