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登入,你們這些看小說都不登入就離開的。
登入可以幫助你收藏跟紀錄愛書,大叔的心血要多來支持。
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昆侖》第44章 天涯窮途七
  眾人心頭齊震,忽聽嗆啷聲響,夾雜幾聲悶哼。陳陸二人顧不上梁蕭,掀開竹簾,搶出艙外。只聽陳宜中怒道:“雲殊你好大膽子,擅闖朝堂,該當何罪?”雲殊歎道:“丞相見諒,若不出此下策,雲殊萬萬進不來的。”陸秀夫怒道:“你這話什麽意思,說我們把持朝政麽?”雲殊道:“這是太傅自己說的,雲某可沒說過。”靜了靜,陳宜中寒聲說:“好啊,那你此番前來,所為何事?”雲殊道:“如今軍情危急,我要帶聖上突圍。”陳宜中冷笑道:“如此說,我們是輸定了?”雲殊說道:“敗多勝少,但大宋血脈不可就此斷絕!”陳宜中冷笑道:“敗了也與你無關。姓雲的,你別忘了,聖上已頒下聖旨,虢奪了你的兵權,你如今一介白身,卻強佔兵符,處處以主帥自居。哼,自古以來,操莽之徒,也莫過於此!”

  雲殊歎道:“丞相言重了,雲某生當為宋人,死亦為宋鬼,眼看漢祚運移,國事崩摧,豈有袖手旁觀的道理?再說,雲某真是操莽之徒,我大宋兵馬怎會落到這個地步?” 他語中力持平靜,悲憤之意卻不自覺地流露出來。

  喘息一陣,陸秀夫怒道:“你這話什麽意思?要推卸兵敗之責嗎?”雲殊道:“今日之局,雲某也脫不了乾系。只是當日雲某提請棄舟北上,兵發江西,與文天祥文丞相匯合,但丞相以聖上安危作為托詞,堅決不允,力持效仿高宗皇帝遊擊海上。文大人一介書生,不通兵法,勉力為將,以致一潰千裡,葬送大好時機。此為其一。”

  陳宜中冷道:“好啊,還有其二麽?”雲殊道:“其二,泉州一役。諸位大人不分好歹,輕信蒲壽庚。殊不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那廝本是西域胡人,雲某早就說得明白,舉凡胡人,都不可信。可惜諸位把雲某的話當成耳邊風,以至於奸胡臨陣倒戈,害我大軍一敗塗地。”陳宜中冷笑道:“如此說,今日之局,都是我們的不是?”雲殊長歎了口氣,說道:“不敢,雲某未能堅持己見,也算是莫大過失。如今我軍人數雖多,卻都是未經操練的百姓。一派烏合之眾,如何抵擋元人狼虎之師,一經交戰,不僅無補於事,反成拖累。當日我力請不要接納百姓從軍,諸位大人不加理會,以致今日形勢危殆。此乃其三。”梁蕭心想:“此中的利弊,原來他都知道的。”心下也不覺替他惋惜。

  陸秀夫忽地冷笑道:“笑話!百姓投奔我軍,是因我大宋秉承仁義、深得人心。孟子曰:‘仁者無敵。’我軍人多勢重,萬眾一心,勢必能擊敗韃子,光複華夏。哼,你一介武夫懂什麽?我且問你,你讀過幾本書,又懂得多少聖人的道理?”雲殊道:“說起聖人之理,雲某遠不及太傅淵深。但雲殊明白一個道理:為子死孝,為臣死忠。雲某決不能眼看聖上送命。聖上若在,大宋還有光複之機;聖上若有不測,大宋才算是亡了。”陸秀夫怒道:“你今日擅闖朝堂,以下犯上,還有臉說什麽忠孝?倘若天不佑我大宋,此番兵敗 ,陸某便負聖上蹈海而死。太祖杯酒釋兵權以來,大宋三百年以文德治國,就算要亡,也該亡在士大夫手裡,決不能亡於你這個屢抗聖旨、擁兵自重的武夫!”

  雲殊略一沉默,忽道:“看起來,雲某話已說盡,只有冒這個不忠不義之名了。”話音方落,數聲悶響,只聽陳宜中咆哮道:“好賊子,反了麽……”叫到一半,戛然而止,忽地清風颯然,雲殊卷起竹簾,跨入內艙,與梁蕭遇個正著。這一下,泰山崩摧,萬馬忽至,雲殊也不至於如此驚駭,一時間,他目瞪口呆,雙足釘在門前,成了木偶泥塑。梁蕭望著宿敵,心中暗暗歎息,經年不見,雲殊容色枯槁,雙頰凹陷,兩鬢間竟已星星。

  雲殊略一愣神,側目望去,渾身又震,澀聲道:“柳姑娘……”柳鶯鶯也歎道:“雲公子,一別數年,你可憔悴多啦。”雲殊聽了這話,心中沒由來一酸,雙目不由潮了,強自忍住,回望梁蕭道:“你來做什麽?”梁蕭道:“你做什麽,我就做什麽。”雲殊隻當他奉了軍令,來擒趙昺,心中暗恨。再見趙昺躺在床上,猶如死人,目光一寒,叫道:“好啊。”梁蕭隨口應道:“當然好了……”

  話未說完,雲殊雙掌猝發,裹在袖中拍來。梁蕭見他抬肩,就知他要出手,身子稍退,揮掌迎出。二人雙掌一交,身子各自一晃。梁蕭心頭暗凜,本當妙悟神功,穩操勝券,不想一別年余,雲殊的精進竟也非同小可。雲殊更是駭異,隻覺梁蕭掌力雄奇,隱隱然已經超過自身,不待掌力接實,足下陡轉,使招“罔兩問景”,從左到右閃電般連出兩掌。

  梁蕭凝立不動,掌隨身轉,處處封鎖雲殊的掌勢。雲殊一沾即走,招式決不用足,出手之快令人眼花繚亂,第二掌才使一半,忽地矮身,變招“風搖影動”,右腿勢如旋風掃出。梁蕭掌勢含而不吐,護住胸腹,足尖斜挑,對準他右足外踝“跗陽”穴。

  雲殊雙足忽曲,避過梁蕭掌勢,雙掌下揮,勁風撲地,帶得他向上騰起,繞著梁蕭凌空轉了個半圓,刷刷刷連劈四掌。這數招一氣呵成,快不可言,正是他新近悟出的一路“驚影迭形拳”。

  “窮儒”一脈,武學宗旨本在“觀敵虛實,後發製人”,但雲殊練到這個地步,眼力漸高,隻消對手動眼抬足,就能猜出其人心意,先發製人,逼得對手一招半式也遞不出來。故而“驚影迭形拳”但求一個快字,處處力爭先手,一經施展,只見影,不見人,一串虛影忽東忽西,掠來掠去。

  梁蕭不敢大意,轉身出掌,守得水潑不透。突然嗤嗤連聲,雙方的掌風連交數次,掃中艙門竹簾,細竹簾竟若鋼絲一般筆直豎起。這幾掌兩人各自用上全力,雲殊翻身落地,氣血翻騰,梁蕭也身不由主,倒退三步,足下格得一響,將甲板踏出了一個孔洞。

  雲殊方欲猱身再上,忽聽身後“滴滴答答”一陣響,側目看去,竹簾被二人陰勁崩斷,數十枚竹管散作一地。雲殊心頭一凜,暗忖掌力再被帶偏,落到趙昺身上可不妙,一時心生猶豫,駐足不前。

  他二人這一輪交手,變化奇快,艙中諸人目不暇接,更遑論出聲阻止。此刻一住,柳鶯鶯叫道:“有話好說,不要動手!”她雖是對著二人說話,目光卻是不由自主落在梁蕭身上,關切之意溢於言表。

  雲殊看得明白,一股無名邪火直衝入腦,忽地縱上丈余,左掌拍向梁蕭小腹,右爪如風,拿向床上的趙昺。這一抓一拍看似平常,實則後招凌厲。梁蕭不敢怠慢,左掌斜引,右掌橫批。二人渾身一震,四掌竟已抵住。梁蕭目中精芒乍閃,踏上一步,雲殊卻身形倒退,面露痛苦之色。

  柳鶯鶯見他二人情形,分明是在比拚掌力,當真心驚肉跳,可又無力分開二人。梁蕭用上了“轉陰易陽術”,掌力乍陰乍陽,忽剛忽柔,瞬息百變。雲殊從未遇上這種功夫,頃刻連退六步,背脊抵著艙板,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落下。相持片刻,梁蕭雙目陡張,雙掌向前抵出。刹那間,眾人隻覺船艙劇晃,“嘩啦”,艙板向後垮塌。雲殊一個筋鬥,後躍三尺。

  梁蕭微微一笑,收手道:“姓雲的,有你的。”雲殊壓住胸中血氣,一雙手仍是顫抖。原來,方才他甘冒大險,撤去內勁,任由梁蕭內力侵入體內,而後傳到身後,震塌艙板。梁蕭內力一經瀉出,後勁接濟不上,雲殊趁機脫出他的掌力。

  陳宜中被點了穴道,躺在梁蕭腳旁, 眼見他佔了上風,大喜道:“拿下反賊雲殊,本相重重有賞。”梁蕭笑道:“我要的東西,只怕你賞不起!”陳宜中一愣,心想你無非要的是高官厚祿,當即笑道,“只要拿下雲殊,本相力所能及,定然雙手奉送!”梁蕭道:“好說,我要你頭上這頂烏紗帽,你也雙手奉送麽?” 陳宜中一愣,怒道:“放肆,憑你也配做丞相?”梁蕭大笑道:“說得是,躺在地上的烏龜丞相,區區著實做不來。”口中說話,目光卻絲毫不離雲殊。

  柳鶯鶯見兩人遙遙相對,大有立分生死之勢,心中一急,忍不住搶上兩步,擋在二人之間,叫道:“住手!”梁蕭搖頭道:“鶯鶯,你別管,這是男人的事。”柳鶯鶯雙眉一挑,怒道:“你說這話,就是瞧不起女人!我偏要攔,你要刺,就刺這兒。”手指心口,胸口微微起伏。

  梁蕭不由氣結,柳鶯鶯察言觀色,忽又放軟語氣:“梁蕭,各讓一步天地寬,何必非要你死我活?”梁蕭搖頭道:“你不知道,我和他的冤仇,一百年也解不開。”柳鶯鶯神色微變,心想:“這麽深的冤仇,難道是……是為我?”回頭望去,雲殊見她目光哀怨,心頭一軟,幾乎便想放手,但一想到國仇家恨,心腸複又剛硬,忽地閃身,繞過柳鶯鶯,一掌拍向梁蕭肩頭。梁蕭矮身避過,還以顏色。柳鶯鶯見他二人渾不理會自己,不由惱羞成怒,索性再不勸阻,抱起雙手冷眼旁觀,心想:“看你們鬥成什麽樣子?”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