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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第37章 魂斷錢塘八
  梁蕭再不看三人一眼,轉身跨上戰馬,舉起長槍,仰天長嘯,嘯聲中盡是悲壯之氣。諸軍熱血盡沸,紛紛力挽韁繩,戰馬人立,無數馬蹄落下,勢如千百戰鼓齊齊鳴響。同時間,空中雨聲大作,一場大雨終於落下。

  梁蕭吐出胸中鬱憤,韁繩一振,衝向伯顏。伯顏縱馬斜走,巨弓弦響,一支狼牙箭穿雨而出。梁蕭舉槍一磕,虎口生痛,長槍幾欲脫手。

  伯顏號稱“蒙古第一神箭”,二十年威名絕非幸致。嗖嗖兩箭,刹那又至,梁蕭身子一伏,長槍疾掃,一箭釘在花槍的白蠟杆上,一箭掠頂而過,勁風所至,帶得他發髻亂飛。

  眨眼間兩馬逼近,伯顏丟開弓箭,提起斬馬刀。梁蕭花槍一抖,迎面刺出。伯顏橫刀格住,乍見梁蕭伸手急擰,喀然聲響,長槍自槍纓處斷成兩截。伯顏隻防他槍法靈動,不料他突出奇招,心頭一凜,不及變勢,梁蕭左手以斷柄做棍,卸開斬馬刀,右手槍尖當做匕首,噗地插入他座下馬眼。那馬劇痛入腦,縱蹄悲鳴,將伯顏顛了下來。伯顏身手奇快,落馬之際,長刀如風掃出,梁蕭戰馬三條馬腿齊根而斷,只看水花四濺,兩人不分先後墮入泥中。

  伯顏翻身躍起,還沒舉刀,梁蕭就地一滾,雙腳踏上刀身,雙手左劈右刺,趟著刀身逼到近前。伯顏無奈放刀後退,梁蕭縱身進逼,左手杆棒如騰蛟起鳳,右手槍尖似怪蛇弄影,長短互應,虛實相生。伯顏情急間,抓起五尺巨弓,當作單刀,“呼呼呼”掄將開來。這一輪變化突兀橫生,隻瞧得眾人張口結舌,心中均想:“花槍和鐵弓還有如許用法?”

  雷霆更響,白雨勢如長練瀉地。雨中兩人腳踏泥水,時相進退。激鬥半晌,伯顏的巨弓越使越順,刀法外別生妙用,不時橫批豎掛,用弓弦來奪梁蕭的兵器。梁蕭看他弓來,身子忽矮,左腿掃出,一蓬雨水撲向伯顏。伯顏眼前一迷,梁蕭杆棒疾吐,正面刺他印堂。伯顏弓弦反掛,絞住杆棒,兩人同時發力,將那強弓拉得勢如滿月。梁蕭左臂一揮,槍尖擲出,伯顏側身讓過,不料梁蕭這一擲是虛招,迫他將頸項送到杆棒端頭。弓弦早已引滿,梁蕭右手一放,白蠟杆棒如勁矢射出。伯顏應變奇速,巨弓撒手,一低頭,白蠟杆從額邊擦過。如此一來,兩人兵刃均失,雙雙掌落腿起,徒手相搏。

  賀陀羅瞧到此時,不覺暗暗點頭:“這兩人的武功不算絕頂,但變化實在通脫!”思忖間,場上二人身法陡變。伯顏如鬼如魅,似進似退,欲拒還迎,雙掌走向奇特,上下難辨,左右不分;梁蕭則東走西顧,掌勢凝而不發,只是來回繞行。二人相距數尺,越行越快,勢如兩道疾風,轉了二十多個圈子,卻沒交上一招半式。

  脫歡忍不住問道:“賀陀羅先生,你說勝負如何?”此時雨如瓢潑,四名親兵用長矛在他頭頂支起一副鎧甲遮雨。

  賀陀羅想了想,搖頭說:“‘大逆誅心掌’對上‘三才歸元掌’,勝負難說得很。”

  脫歡不解道:“先生不妨明言!”賀陀羅道:“丞相所用的掌法是蕭千絕所創的‘大逆誅心掌’。你看他這掌鐵定向左,他落掌時,偏偏在右;你看他向右,他卻給你左邊一下;本來向上,偏又向下;明明後退,忽又化為前進。總之‘大逆’之意,就是進退攻守,處處違反常理;‘誅心’麽,則是讓人捉摸不透、心神錯亂的意思。”脫歡失笑道:“這不就是騙人麽?”賀陀羅笑道:“大王英明,這功夫的訣竅在於誅心二字,若能騙得對手心慌意亂,哪有不勝的道理?所以說,這路武功堪稱天下第一流的騙人功夫,本是蕭千絕創來對付‘三才歸元掌’的。”

  脫歡皺眉道:“三才歸元掌?”賀陀羅道:“‘三才歸元掌’是梁蕭的掌法,要旨在於審敵虛實。練到絕頂處,有如漢人所說的‘庖丁解牛’,以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批大郤導大窽,閉了雙眼也能傷敵。堪稱天下一等一的審敵功夫!”

  脫歡似懂非懂,再問:“他二人始終不見交手又是為什麽?”賀陀羅笑道:“騙人的功夫遇上了審敵的功夫,一個千方百計騙人入彀;另一個卻處處審敵虛實,若無十足把握,斷不輕發。”脫歡點頭道:“本王知道了,只要伯顏騙過梁蕭,他便勝了。”賀陀羅搖頭道:“這小子狡猾百出,可不好騙。伯顏丞相設了無數圈套,這小賊就不上當。嘿,他二人不交手則已,一交手生死立判!”

  他有心賣弄見識,一字字穿透雨聲,鑽入場上兩人耳裡。二人均是凜然,旋風般又轉三合。梁蕭捕到一絲破綻,身子撲跌而出,一招“三才歸元”拍向伯顏胸口。伯顏破綻一露,也已自知,雙掌橫在胸前。刹那間,二人全力對了一掌,激得雨水四射,狀若無數細小飛箭。梁蕭飛出兩丈,重重跌下,濺起數尺泥水。伯顏晃了晃,拿樁站定,氣血似要破胸而出。

  雷聲隆隆,自東滾來。梁蕭奮力掙扎兩下,竟然難以站起,鮮血混合雨水,順他的口角涔涔流出。論武功,他本遜伯顏一籌,此前又血戰半日,早已筋疲力盡,仗著一腔血勇、諸般巧變,方才挨到這時,對罷這一掌,也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賀陀羅見狀笑道:“梁蕭,你還不認輸?”梁蕭怒哼一聲,雙手一撐,竟又踉蹌站起。伯顏盯著他,張口說了幾句話,可東方雷聲更響,如山嶽崩塌,壓住了他的語聲。

  梁蕭好容易挺直腰背,渾身酸痛欲裂,卻不及心中之痛萬一。眼淚混著雨水汩汩流下,冷了又熱,熱了又冷。伯顏神色陰沉,忽地緊握雙拳,一步一步走了過來,步子又慢又沉,仿佛踏在眾人心上。此時間,軍陣忽地紛亂起來,許多軍士手指東方,駭然大呼。

  伯顏忍不住轉眼望去,一排江水銀山雪壁般壓來。刹那間,他的心中念頭一閃:“錢塘江潮!”只見那潮頭勢若奔馬, 如振如怒,披揚流灑,遇著死,當著壞。元軍士卒都是北方人,久經戰爭,卻未遇見這種怪事,一時驚駭失措,紛紛卷入潑天狂濤。伯顏一愣神的當兒,梁蕭聚起殘存氣力,猛撲過來。伯顏伸掌一格,未及發力,潮水洶湧掃過,將二人一時吞沒。

  脫歡等人離岸較遠,見勢縱馬狂奔,待得潮頭西去,方才舉目回望。卻見江邊人影俱無,待要奔近查探,忽聽一聲長嘯,伯顏翻身躍上江岸。脫歡一怔,臉上閃過失望之色,怒道:“梁蕭呢?”伯顏搖頭說:“我抱住一塊石頭,方才幸免,梁蕭麽……”他瞧了江水一眼,欲言又止。

  土土哈三人胸中大慟,伏在岸邊放聲痛哭。脫歡冷笑道:“伯顏丞相,梁蕭是你的部將,你禦下不嚴,本王在聖上面前難免要據實以告。”

  伯顏掃他一眼,冷冷道:“梁蕭任性妄為,自取敗亡,我用人不當,自當向聖上請罪。不過,西巡之事刻不容緩。土土哈,李庭!”土土哈二人應聲上前,伯顏沉聲道:“你二人代梁蕭之職,率軍北上!”土土哈渾身一震,與李庭同聲應命。脫歡臉色大變,怒哼一聲,率領一眾屬下,一陣風拍馬去了。

  伯顏望著天空,幽幽吐了口氣。過得許久,轉眼瞧了江上一眼,回身上馬,向北馳去。眾軍隨後跟上,一時間,蹄聲遠去,潮聲漸稀,錢塘江畔又歸岑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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