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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第7章 天機有月七
  梁蕭一想,又問:“曉霜啊,我為什麽看到那麽多稀奇古怪的東西?”花曉霜細眉微顰:“我也是聽奶奶說的,不知是真是假。聽說這‘兩儀幻塵陣’名為幻塵,能夠以人心變化,幻化出紅塵萬象。若在陣裡陷深了,心裡想的,就能在陣裡看見。心思越浮躁的人,越容易生出幻象,經歷晦明、驚傷、休戚、苦樂、悲喜諸般滋味,以致瘋狂。到底如何,我也說不明白。”梁蕭想了想說:“為何天機宮要藏在這麽隱蔽的地方,還要設這種陣法?”

  花曉霜道:“聽爸爸說,我們唐末的時候就來了。”她邊說邊寫,竟然毫不滯澀。梁蕭瞧得暗暗稱奇,只聽她道:“那個時候,滿天下許多壞人都在打仗,一打就是一百多年。他們到處殺人放火,燒毀書籍,不僅死了許多人,前人留下的學問也被他們毀掉啦。”她想像當時的悲慘情形,心中淒然,眼圈微紅,向梁蕭道:“蕭哥哥,我總不明白,那些壞人為啥那麽做呢?”

  梁蕭本來問她,哪知她反問回來,一怔道:“我想啊,起初有許多你這樣的濫好人,大家都很平和,不爭吵打鬧。突然出現了一個我這樣的壞人,我欺負你,搶了你吃的穿的,你要活命,隻好也去搶別人。別人又搶別人,於是滿天下都是壞人了。後來,壞人發現兩個壞人比一個壞人強,於是他們又你一夥、我一夥,大家群毆。群毆的人越來越多,然後就開始打仗,殺人啊、放火啊、搶東西啊……”他說到這裡,想不出還有什麽壞事可做,隻好打住。

  花曉霜想了想,搖頭說:“你說得不對。”梁蕭道:“怎麽不對?”花曉霜低頭算了幾筆,輕聲說:“我才不會搶人、殺人的。”梁蕭冷笑道:“你不搶別人,就只有餓死凍死,或者被人殺死了!”

  花曉霜脫口道:“我死也不會的。”她拉著梁蕭的手,認真地說,“蕭哥哥也不是壞人。”

  梁蕭撅嘴道:“我就做壞人!做好人就得被別人欺負,我從來就隻欺負別人。”花曉霜擰起細淡的眉毛,忽地搖起梁蕭的手,軟語央求道:“蕭哥哥,我不要你做壞人!別做壞人好麽?”梁蕭被她說得心煩,偏又無可奈何,隻得說:“那我豈不是也要凍死餓死?”花曉霜道:“我們一塊兒死好了,我萬萬狠不下心做壞事的。”

  梁蕭呆然不語。花曉霜見他不說話,便道:“好罷,先不說這個,反正蕭哥哥決不會做壞人。”梁蕭臉一熱,不知如何駁她,只聽花曉霜又道,“還是繼續說咱們的來歷。卻說那個天下大亂的時候,我們天機宮的先祖是一個很有學問的人,他看到世上這麽亂,決意把所有的典籍都收集起來,藏在一個地方。”梁蕭插嘴道:“結果藏到天機宮來了?”

  花曉霜笑道:“那時還沒天機宮呢。只有棲月谷,谷裡都是光禿禿的大石頭。那位先祖不僅學問好,武功也很厲害。他帶著家將,在壞人們打仗時,收集了各種書籍、古董、字畫,最後都搬到了棲月谷。可直到這位先祖去世,這件事也還沒做完,他的兒子又接著做。那時天下分裂成了十幾個國家,壞人們打仗越來越厲害,為了從戰火中保留書籍,我們死了好多好多人。”她說到這裡,眼圈兒通紅,“直到最後,那位、那位先祖也、也被壞人殺死了……”說著眼淚奪眶而出,梁蕭拍拍她肩,花曉霜再也忍耐不住,伏在他的膝上大哭起來。梁蕭按著她肩頭,不知怎麽勸說才好。

  哭了一會兒,花曉霜抬起頭,拭去淚水,不好意思地道:“我從小就愛哭鼻子,聽到這種事我就想哭,蕭哥哥,你可別笑我。”梁蕭心想:“真該笑一笑她。”想著乾笑起來,隻笑了兩聲,不知為何,再也笑不出聲。

  花曉霜續道:“到了第三代先祖,他是個極聰明的人,一面繼續搜集圖書,一面鑽研書中的學問,從中學會了許多有用的東西。為了讓書籍更安全,他設計了這個陣法,畫出圖紙,和家將的後代們一起修建。為了節省人力,他還造出木牛流馬、千裡船,用來運送木頭石塊,但這個石陣太大了,以至於到他兒子一輩也沒做完。直到三百年前,天機三輪才修好,又過了一百年,天機宮才算建立起來。”花曉霜說到高興處,臉上現出一對淺淺的梨渦兒,低頭算了兩步,笑道,“好啦,蕭哥哥,我算出來了。”

  她一跳而起,拉著梁蕭左走七步、右走八步,繞過十尊石像,停了下來,又在地上算了一通,道:“這裡是以伏羲為樞紐的‘玄易境’,是陣中之陣,極緊要的地兒。蕭哥哥,你千萬拉緊我!”梁蕭吃足了苦頭,聞言將她小手拉得緊緊。兩人並肩繞過一株三人合抱的古松,剛走兩步,一陣微風撲面而來,花曉霜驚道:“不好,這裡是巽眼,我算錯了。”她拉著梁蕭向左奔了三步,忽見文王像與孔子像彼此靠近,她一跺足,叫道:“糟啦,這下全變了。”語中已然帶了哭聲。這石像無時無刻不在移動,走錯一步,陣形全變,非得依眼前石像重新推演,要麽勢必越陷越深。

  花曉霜見夕陽落盡,天色漸晚,捂面大哭道:“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逞能,就不會被困在這裡了……”梁蕭忙說:“你別急,花大叔會來找我們的。”心裡卻想,“其實怪我才是,若不是我亂闖,你也不會跟著進來了。”心中懊惱,好勸歹勸,花曉霜才拭去淚水,搖頭道:“這石陣方圓數十裡,變化又奇怪,真不知道現在困在哪裡。就算是奶奶,不清楚我的方位,也不敢亂闖的。”

  兩人無計可施,枯坐一會兒,陣內刮起風來,花曉霜的身子陣陣發抖,不斷咳嗽。梁蕭不由問:“冷麽?”花曉霜“唔”了一聲,牙關格格作響。梁蕭心想:“風有些大,但也不至於如此冷法。”伸臂將她摟住,但覺曉霜身子越來越冷,心中一驚,再探她鼻息,居然有進無出,不由驚道:“你怎麽啦?”花曉霜從牙關裡吐出幾個字:“懷裡……有……藥。”梁蕭聞言,猛地想起那日天機別府的事,急忙伸手入她懷中,摸到一隻玉瓶,傾出一粒,只見色澤淡金,與那日無二,便給她服下。花曉霜喘過一口氣來,接過藥瓶,又吃了一粒。

  梁蕭奇道:“這藥叫什麽?”花曉霜虛弱道:“這是吳爺爺給我的金風玉露丸。”梁蕭皺眉道:“曉霜,你生病了麽?剛才好嚇人呢。”曉霜笑道:“不礙事的,我打記事便吃這藥丸,至今不斷,服了藥便能好了。”梁蕭仍然有些擔心,待要細問,忽聽極遠處傳來笛聲,若有若無,卻絲絲入耳,腦中靈光一現,喜道:“你只顧算來算去,把我也弄糊塗了,雖然算不清楚,但就不能叫嚷嗎?”曉霜一怔,道:“是呀,我真笨,只要放聲大叫,爸爸姑姑遲早都能聽到。”

  梁蕭站起身,放聲長嘯。他年幼氣弱,但呼嘯已久,吹笛者也隱約聽到,笛聲鏗鏘激揚,大有喜氣。不一會兒,只聽破空之聲,一人口橫玉笛,瀟灑走來,他玉面長身,長須飄灑,正是怨侶峰上的白衣老人左元。花曉霜歡叫一聲:“元公公!”左元聽她聲音軟弱,皺眉道:“又發病了?”曉霜點了點頭。左元略一遲疑,忽將曉霜抱起,也不看上梁蕭一眼,掉頭便走。梁蕭急忙緊跟,可是左元身法快極,三兩下便沒了蹤跡,梁蕭不禁愣住,心道:“這老頭故意甩開我麽?”他心中氣苦,但又不敢亂走,孤單單一個人呆在原地。過了一會兒,還是不見人來,不由心想:“莫非花大叔他們忘了我麽?那個白衣服的老頭子痛恨我,故意將我丟在這裡,將我餓死,就算不餓死,也要悶死了。”想著忍不住蹲在地上,嗚嗚大哭起來。

  哭了一陣,心情才好了些,梁蕭拭去眼淚,待要爬起, 忽見地上一個人影晃動,不由吃了一驚,大叫:“誰?”那人卻一動不動,梁蕭抬眼一看,啞然失笑。原來斜月嵌在兩峰之間,光華拂過石像,在地上留下了參差錯落的影子。梁蕭看了看石像,又看著影子:“這石像也不知是誰刻的,就和真的一樣。”

  石像不斷運轉,月光投影也如走馬燈似的轉個不停。梁蕭閑極無聊,蹲下來觀看,只見一個影子手持書卷,側身抬臂,似在吟誦詩句,不多時,便又移開;第二個影子再到面前,雙手一前一後,似在走路;跟著第三個影子又到他眼前,卻是揮手抬足,五指斜拂。梁蕭瞧到這裡,福至心靈,三個影子在腦中一閃,刹那間串在了一起。

  梁蕭一跳而起,“啊喲”叫出聲來:“這不是一招武功麽?”想到這裡,又看其他石像,恍然大悟:原來每尊石像舉手抬足,俯仰之際,盡皆蘊藏了極微妙的拳理,連在一處,便成武功。梁蕭揣摩數招,隻覺精微奧妙,極是厲害,心中一時萬分驚奇。

  原來,這八百石像乃是前人留下的一個絕大謎題,經年累月立在此地,直到今日,方才有人參透其中的奧秘。兩百年前,天機宮歷盡百劫,終於傳至七代,出了一個名叫花流水的武學奇才。此人十七歲便成天機宮第一高手,三十歲時,放眼江湖,已難逢敵手。也是到他這一代,天機宮的武功方才自成一家。僅以武功而論,此人可說是天機宮五百年來首屈一指的大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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