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林之地,對讀書之人的影響巨大,內裡的諸多機遇,足以讓人突飛猛進,只是其中性質特殊,一人一生不能進入太多次,因為每次進入,魂魄中都會沾染士林信息,一旦積攢太多,就會喪失自我意志,與士林融為一體。
便是僥幸能保持自我,意志堅定的,也難以擺脫士林的侵蝕,無法歸於現世。
正因如此,在能夠進入士林的時候,邱言才會說出這麽一句話來,只是對於從前的人來說,魂入士林乃是可遇而不可求之事,哪裡還要思考這麽多,這樣的機會砸過來,立刻就要迫不及待的應下。
所以,那堂外的眾人聽了此言,立刻也就明白,邱言確實是掌握了隨時進出士林的方法,但就是不知道,是否只是對自家的學生、弟子,才有優待。
不過,這些人的念頭,並不在武蒙與孫遜的考量之中,這兩人面對邱言的詢問,還需要做出抉擇,不過只是瞬間,那武蒙就有了決定。
“老師在上,弟子也是早就聽說過這個士林了,從來沒想到這種事,還能輪的上咱,既然機會來了,那可就不能放棄!”武蒙的決定,一如既往,顯得衝動,但卻堅定。
他的話,明顯也給了孫遜許多啟發,後者頓時也下了決定。
“老師,弟子也願往。”
在這一刻,孫遜想了很多,不是單純的一時衝動,更不是為了與武蒙競爭,沒有受到其人的情緒影響,這個決定,是經過權衡與深思熟慮的。
因為孫遜已經意識到,若是在自己的文心沒有形成之前,就前往士林世界,其實是一個難得的體驗,反倒是日後文心成型,自己的道路已經清晰了,那麽進入士林世界後,若是受到影響,反倒要有偏差,很有可能影響自己對至理的領悟。
有些事情,不是越晚越好,很多珍貴的事物要盡早的體驗,才能對自身有所裨益。
“好,既然你們已經有了決定,那為師便就送你們入那士林,”話說到這裡,邱言又看向鄭雲與孟三移,“雲兒、三移,今日聖賢堂開,百家引動文網,可以開啟士林通道,你們若是想要過去,一樣可以通往。”
士林的誘惑,對於讀書人而言很是強烈,便是武蒙那樣的武夫之心,都會生出好奇,更不要說鄭雲與孟三移這樣的求學之人了,他們在聽到邱言詢問武蒙、孫遜的話後,也是心生向往,只是邱言不說,他們自然不會在這樣的場合主動提起。
同樣,兩人也不會因此就覺得邱言厚此薄彼,畢竟之前幾年,二人受到了精心教誨,掌握了許多。
現在,見邱言詢問自己,鄭雲和孟三移思索片刻之後,卻做出了不同的決定,那鄭雲並不打算現在就入士林,而孟三移則是給出了肯定的回應。
“好!三人入林,也可相互照應,除此之外,為師還會派些人手,對你們進行保護,當然那些人手手段也是有限的,不能太過指望,凡事終究還是要靠自己,不過那士林之中,危機並存,危險之處也有機遇,本就不可過度依賴外力,否則這一趟也就白去了。”
此話落下,算是給這次的拜師畫上了句號。
只是那堂外還有不少人心生羨慕,希望邱言也能朝著他們問出一句,在這最初的時候,讓那些沒有領悟知行之道精髓的人,也能順勢入得文網。
但邱言終究沒有說出這樣的話,讓他們很是失望。
另一方面,邱言在做出決定後,便就禮貌的令堂外之人離去,這本就無可厚非,這知行書院乃是邱言的產業,聖賢堂則是知行書院的建築,今日同樣也只是邱言的收徒儀式,眾人則是過來觀禮,就算是那書院中過來求學的人,大部分也都沒有真正造冊,算不得真正的門徒,自然沒有理由留下。
不過,在眾人將要離開的時候,邱言忽的又道:“諸位,你們之中也有人領悟了些許知行之道的精髓,若是有意,這次也可隨同入林,只是畢竟一生次數有限,裡面的得失,還望自行把握。”
此話一說,那正要離去的人群立刻又是一陣混亂,其中幾人面露狂喜,哪裡還顧得許多,轉身便過來,口中稱謝,卻也不敢貿然登堂入室,只等邱言再次相邀,這才入內。
另一邊,這些人的遭遇,立刻就引得人群炸開了鍋,不少人都是一臉羨慕,更有那不忿之人,忍不住叫了起來:“定國侯,這幾人也沒有正式入門,何故也能得入貴派的聖賢堂?”
“知行之道在與知行,不在門戶,只要有所領悟,便可入得此堂,”邱言這樣回答,而後話鋒一轉,“不止是他們,若是各位心有領悟,今日一樣能進,蓋因這要進入士林,終究不能無根無憑,這樣就是不勞而獲,不符天地之理,便是邱某讓各位進來,你們一樣無法引動那門戶。”
這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就算是心有不忿的,也是無話可說,只能是暗自哀歎,同時在那心裡種下了一顆種子,對知行之道的探究,變得迫切起來。
“好一手誘之以利,此法毫不遮掩,怕是要造成巨大影響,邱學本就逐漸風靡,經此一事,這勢頭怕是難以阻擋了,這也是千金買馬骨,讓門外領悟了知行之道的人入內,傳揚出去,人人都知道這知行書院摒棄了門戶之見,所帶來的影響,比新法還要強大。”
觀天台上,飛犼等人遠遠看著,那聲音也順風而來,對常人來說,微不可查的震動,卻可以在他們的耳中還原出原本的話語。
足以讓他們從裡面品味出不同的味道。
同時,一個略帶戲謔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不過,這樣一來,徹底動了天下書院的利益,想來百家聚集京城的景象不遠了,真是一舉多得了,著實一個妙招。”
飛龍聞聲看了過去,笑道:“觀水子,你倒真是大膽,這般隨意進出知行書院,莫非不怕那定國侯不快?”
這來人赫然是少年道士,觀水子,就聽他道:“定國侯的霉頭我自是不敢去觸的,但想來以他的胸襟,也不會因為我來到這觀天台上就定罪吧,況且他現在要整合百家學派,下一步還要對你們這個部洲上的道門動手,縱然是力量強大,總歸還是要有一些助力,又怎麽可能不分青紅皂白的,一概鎮壓?”
“哦?你的消息倒是靈通。”飛犼撇了那觀水子一眼,不複多言。
邊上,那陰陽道主冷哼一聲,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了過來,眼中充滿了殺意。
觀水子就笑道:“道主你不要見怪,我之前是追殺過五行之靈,可終究沒能成功,倒是這封靈道的幾人,前後捕捉了幾隻,若是能被您收回去,想來於修為也是有利的。”
“都被困在這裡,修為再高,也要被壓製,沒有意義。”留下這麽一句,那陰陽道主也不複多言。
另一邊,隨著眾人退去,聖賢堂外顯出了一片空曠之地,而那堂中卻散發出一股高深莫測的味道,不住的蔓延和擴散。
“看來人已經進去了,就是不知,這一次士林之旅,定國侯的那幾位學生,會帶來怎樣的變化。”這樣想著,這台上眾人便就看到,那邱安從遠處疾馳過來,在堂外盤坐,知道在這期間,就是要由此人來守護入林幾人的肉身。
這士林之中,本不能肉身前往,而是魂入其中,而聖賢堂中的香火,有滋補肉身的功效,可以讓離魂之人的血肉不會萎縮、退化,維持血液運轉。
只是邱言所立的這座聖賢堂與眾不同, 不是以聖賢泥塑和聖賢紙驅動,不過卻也有相同功效,那文網思線纏繞下來,孟三移、武蒙、孫遜還有其他幾人的肉身,便都被纏繞起來,震顫筋骨皮膜,從而維持活力,除此之外,那肉身的氣血運轉在靈魂離開後,便迅速衰落,好似冬眠一樣,消耗很少。
但即便如此,肉身依舊還是脆弱的,若是有外力在這個時候攻來,損傷極大,是以需要有人守護。
待得邱安落座,邱言已然從堂中走出,身後隻跟著鄭雲。
在邱安見禮之後,邱言一轉,就朝著觀天台走了過來,目光抬起,正好落在台上眾人的身上,目光如常,偏偏給眾人一種沉重壓力之感。
就算是那總是面帶笑容的觀水子,也是微微一滯,心生山頭,念頭不複流暢。
“來了,看來那邊百家布局一落,咱們道門也無法再拖了。”飛犼心中有數,卻也不懼,環視眾人,“待定國侯過來,為兄便要主動提出去聯絡各方門派,召開品丹大會,你們意下如何?”
這話看似是在問自己的兩名師兄弟,但實際上也在征求陰陽道主和觀水子的意見。
“師兄,你的這個提議,很好,倒是省了俺的一番口舌!”這時,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從空中傳來,而後就見一名身著道袍,身泛神光的道士落下,豹頭環眼,赫然就是那飛豹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