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件事畢竟是非同小可。長青,你作為族長還是有必要向我們說明一下,這件事究竟是因為什麽而引起的。”巫家的一個老人皺眉看著巫長青道,“萬事總有一個理由吧?”
“好吧,這件事還得從半年前說起。各位想必,還記得那次我們巫家丟失的那塊毒蟾石麽?”巫長青點頭道。
“這個我們知道。”巫家有人道。
“那塊毒蟾石,就是黎家的黎先生送給我們巫家的。他當年來巫家拜訪,就是希望我們兩家能夠摒棄前嫌。把那塊用於培育金蠶蠱王的毒蟾石送給我們,也正是出於這樣的一種考慮。他認為把毒蟾石送給我們,就斷絕了黎家培育金蠶蠱王的能力,用這種方式以示友好。”巫長青道。
那個巫家的老人點頭道,“不錯。這位黎先生堪稱是一位真正的人傑。當年,黎先生把毒蟾石送給我們之後,他自己卻面臨著家族之內的巨大壓力。但是他為此卻沒有後悔,甚至不惜辭去黎家的族長,遠走海外。即便是當年的老族長也對他佩服得很。”
巫長青苦笑了一聲,“可惜的是,前段時間這塊毒蟾石被盜,我根據線索一直追蹤到了香港。才最終鎖定在了黎家現在的族長黎希賢的身上。從這個時候我就知道,他有了培育金蠶蠱王的想法。而金蠶蠱王,是被認為對付我們巫家的最終手段。從那個時候起,我就知道黎家這一代的族長,並沒有像黎先生一樣忘記當年的仇恨。”
“這麽說他已經育成了金蠶蠱王?”巫家有人吃驚地道。
“這是真的麽?當年我們巫家的不少好手,都是死在黎家的金蠶蠱之下。難道這一次他們竟然真的培育出了蠱王?”巫家下面的人幾乎炸開鍋了。
“這金蠶蠱是什麽東西,真的這麽厲害?”巫家的年輕人似乎不太相信。
“你懂什麽,據說這東西是一種邪物,能傷人於無形。當年我們巫家可被這東西給害慘了。我叔叔就是中了這金蠶蠱之毒,死後屍體縮成了一團。我親眼看到的,下葬的時候,身體簡直還沒有一個小孩大。總之,這東西很邪。”一個上了點年紀的人低聲道。
“好了,這些我們暫時不討論了。我的意見是,凡是在外面活動的巫家人,這一次最好全部回到村子裡。為了大家的安全,還是等度過這次危機再說。”巫長青道。
“族長,這樣做是不是太被動了一點。再說巫村雖然地處隱蔽,一般人很難找來。但是黎家人是知道這裡的。畢竟就在四十多年前,他們還跟我們住在一起。也是那次巫蠱之爭後,他們才搬離此地的。我們在這裡等著他們上門是不是有點太被動了?”一個巫家的人皺眉道。
“我們明白你們的意思,但是你們也要明白我的想法。如果我們在外面。黎家的人大肆攻擊我們的話,將會牽連到很多無關的人。到時候會引發更大的蠱災事件。不但是我們每一個人都不安全,甚至很多無辜者也會跟著我們不安全。
而且現在的通訊技術這麽發達,大量人員因為不明病症死亡,將會引起社會各界的關注。這些事件如果被大量曝光的話,我們巫家和整個術界都有被暴露的可能。這是絕對不允許的。”巫長青厲聲道。
“怕什麽呢?這又不是我們挑起的!就算有責任,也不在我們。”巫家一個年輕人皺眉道。
“住口!族長講話,你也敢插嘴?!”他身邊的一個中年人厲聲喝道,“你知道我們巫家為什麽要避免和外人接觸,甚至隱居避世?因為一旦有人知道了我們的巫術能力是真實存在的,將會引起很大的麻煩!
我們這些人花了這麽大的代價去融入人群是為了什麽?難道有人喜歡自己被當成怪人一樣看待。而且一旦巫家的真實存在被暴露出去,引起的麻煩還不僅僅限於此。”
巫長青點點頭道,“二哥說得對,而且不管怎麽說,我們還是要盡量避免和黎家開戰。退一步說,就算真的要開戰,也要把對其他人的影響降低到最低限度。這就是我們為什麽要求你們這些在外的人,全部搬回村子裡。”
巫家六叔這時緩緩地開口了,“我們巫家世代居住在此。當然最近幾年,也有些人搬離了出去。也是適應社會的發展。現在我說一句話,如果真的不想回來的。趁早就改名換姓,和巫家一刀兩段吧。巫家現在有難了,但是我們不會強留你們任何一個人。”
他的這句話一說,下面的人都不說話了。因為巫家六叔的身份和輩分都是最高的。他的話在巫家,甚至比巫長青還管用。除了他的輩分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他們一家七個兄弟,在四十年前那場巫蠱之爭中,活下來的只有老六和老七了。
其余五個兄弟都是為了巫家而死。巫家人也永遠記得他們的付出。
“六叔,你這是什麽話?我們絕對不會舍棄巫家的。無論我們走到哪裡,我們的根都在巫溪。我們永遠都是姓巫的。在這種時候,更不可能一走了之了。”那個中年人沉聲道。
傳統的中國人是一個非常奇怪的群體,這個群體是以家族為核心的。而這些巫術者家族更是以血緣為紐帶結合得非常緊密。這也和他們恪守古老的傳統有關。今天這種關系在一般的地方已經很少看到了,但是在以前,兩個不同姓氏的村莊相互群毆的事件,其實經常發生。
比如張家的人打了李家的人,然後整個李家的村子群起出動,一起打到張村,要求討還公道。這類事情很多,因為以前兄弟姐妹多,都是那種生活在一起的大家族。當家族之中某人的利益受到侵害時,很多人都會覺得是自己受到侵害。
巫家和黎家的相互爭鬥也正是起源於這樣一種情況。越是傳統的大家族,越是容易遇到這種問題。
巫長青和巫家六叔總算是把這些人給說服了,大家也都同意繼續留在巫村,等這次危機平息之後再說。
不過依然有人抱有疑問,有人站起來道,“族長還有六爺,你們說的也都在理。不過這黎家真的培育出了金蠶蠱王了麽?我總覺得這事不太可能。據說蠱王的培養方法已經失傳很多年了。那個黎希賢未必就能培育出金蠶蠱王吧?”
“我可以作證,黎希賢確實有一隻金蠶蠱王。”范劍南起身道,“而且我見識過。”
巫家的人一陣嘩然,很多人都不認識范劍南,都在小聲的交談了起來。
“這位先生面生得很,不過既然族長讓你從主道進村,想必也不是什麽外人。不知道您貴姓?”一個巫家人起身道,“對於黎家的金蠶蠱王又有什麽樣的了解。”
“我是范劍南。”范劍南微微一笑道,“五術宗師之一。”
“卦術者?”立刻有人驚愕道。五術人是玄門術界的宗師級人物,很多巫家的人都對此有些了解。
范劍南點點頭,“是的,我就是卦師范劍南。我可以證明巫長青說的都是真的。只不過我對蠱術也是一個外行,對於金蠶蠱王的了解確實不多。”
“我了解。你們對金蠶蠱王有什麽疑問可以問我。”江小花站起身道。
“這位小姐又是?”巫家人有些奇怪地道。
江小花微微一擺手,“我知道你們有人並不相信金蠶蠱王的存在,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們這是真的存在的。因為我也有一隻。”她伸出了手,手中是一隻古樸精巧的盒子。通體發黑,但是看不出是什麽材質的。
一看到這個盒子,不但是巫家的一些老人緊張了起來,就連巫家六叔也微微吃驚。
“蠱母!”有人吃驚地道,“這是培育金蠶蠱王的器皿!她……她是黎家的人!”
“嘩啦”一聲,巫家的很多人都警覺地退到了一個安全的距離,神色不善地看著江小花。
“姑娘,你是不是姓黎,你和黎家的人有什麽關系?”巫家的一個中年人厲聲喝道。
江小花搖搖頭,“我姓江,長江的江。而且,懂蠱術的並不一定都是黎家的人。至於我和黎家倒是確有聯系。但是請各位相信,我今天來,並不是對巫家懷有敵意。實際上我是黎夫人的弟子。”
“黎夫人?你是說那位黎先生的夫人?”巫家的中年人吃驚地道。
“是的。我跟她學習的蠱術。但是她和她的先生一樣,並不願意看到巫家和黎家世代為仇。所以她才把這隻金蠶蠱母留給我,而不是流傳於黎家。我這次來也是希望能夠設法化解兩方的仇怨。以免巫家和黎家都被人利用。”江小花緩緩地道。
“這位江小姐,我們怎麽能夠相信你的話?”巫家有人不信任地看著江小花,“畢竟你和黎家之間的關系明顯要比我們巫家要深厚得多?而且你身懷蠱術,我們怎麽才能相信你沒有惡意。而且不是故意混入我們巫家的呢?”
“我幫她作證,因為她是我找來的。”杜先生緩緩地道。
“這位老先生,你又是誰?”巫家人狐疑地看著杜先生道。
巫長青連忙喝道,“不要無禮。這是一位真正的前輩。”
杜先生微微一笑道,“無妨。其實在術界之中,也沒有什麽真正的輩分。我這次來也是想以范劍南舅舅的身份來,沒有想用我的另一層身份。不過既然各位有所懷疑,我看還是索性挑明了。這種非常時期,也免得各位心有疑慮。我姓杜,是國際易術理事會的理事。”
“杜先生!你就是杜先生!”有人吃驚地道。
“是的。我在國內並沒有多少人認識,但是在海外還是小有薄名。我想我的這張老臉,多少還是能賣個面子,讓各位相信的。”杜先生笑了笑。
杜先生這個人,不知道他的人都是一臉茫然。但知道他的人,卻不由全都變了臉色。
台上的巫家六叔卻起身抱拳道,“杜先生這話就有點言重了。這麽多年來,易術理事會為了維護術界所做的一切努力,所有術界中人都是有目共睹的。我對杜先生的為人也一向是敬重的。如果說杜先生的為人都沒有人相信的話,那我這老頭子願意站出來,表示我絕對信任杜先生。”
杜先生同樣點點頭,“巫先生客氣了。”
這時所有人都明白杜先生的分量了,不是所有人都能讓巫家六叔說出敬重這兩個字的。實際在他們看來,巫家六叔甚至有資格藐視所有人。就連巫長青也未必能讓這個老人說出敬重這兩個字。這個巫家六叔整天連門都不出,話也極少,但是他的話卻比什麽都管用。
那個巫家的人立刻點頭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冒犯了。”
“談不上冒犯, 我也知道這對巫家來說,是一個非常時期。巫蠱之爭不是一件好事。一旦真的發生,無論是對巫家還是黎家,都是一場災難。都是術界同仁,真的沒有必要為此付出這樣的代價。所以我這次來,並且帶著江小花來,就是想最大程度上的化解這一切。”杜先生緩緩地道。
“杜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一旦巫家和黎家真的動起手來會是什麽樣的局面,遠的不說,四十年前發生的那些事情,就是前車之鑒。我們也願意抱著化解的心態來處理這件事。”巫家六叔歎了一口氣道,“我也可以表明我們這一方的誠意。如果可以談,就不必要動手,這是我們的態度。”
“好。六爺既然說得這麽坦白,那麽我也會盡力。”杜先生點頭道。
“可惜的是,這件事始終不在我們的掌控之下。到底會怎麽樣解決,還要看黎家的人。”巫家六叔緩緩地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如果黎家真的要死磕硬碰,那麽我們巫家也會奉陪到底。”
“我明白,我們只是不想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范劍南看了巫家六叔一眼。“凡是總還是要往好的一方面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