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媽,你怎麽又回來了?馬廠長的態度怎麽樣?”
周白媛正在想方設法的說和羅香和馬笛談朋友,忽然看到婆婆又急衝衝的回來了。
羅嬸子一臉焦躁的道:“媳婦啊,你哥不是在公安局嗎,你趕緊去打個電話,叫來幫忙說和說和吧……”
“媽,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周白媛有點無奈,我哥?他在公安局不假,就是個跑腿的,連個正式編制都沒有,他來能幹啥?
羅嬸子瞥了羅香一眼,靠向了周白媛,壓低聲音道:“人家馬廠長說了,必須讓香兒和他兒子談朋友。”
“這是好事啊!”
羅嬸子苦笑一聲:“關鍵馬廠長還說了,今天晚上……就要把香兒帶回家去呢!”
“啊?”
周白媛臉色瞬間一片蒼白,這也太過分了吧!
她希望羅香和馬笛發展關系是不假,但你不能糟蹋人吧?香兒才十六歲,你這也太無法無天了吧?
喬立文不知道她們兩人在嘀咕些什麽,欠身問道:“嬸子,怎麽了?我在大寧縣還有個熟人,有點能耐,要不我去打個電話?”
羅嬸子瞪了喬立文一眼,沒好氣的道:“你還是歇著吧!你都把領導惹了,還能有什麽正經朋友?別跟著添亂了!”然後就略帶乞求的對周白媛說:“媳婦,這事就看你了,總不能讓香兒……哎!”
說著說著,就忍不住流淚。
周白媛也是一片焦慮,咬著嘴唇猶豫了一會兒,終於忍無可忍的道:“行,媽你別著急,我這就去給我哥打電話,不過我哥……哎,試試吧!”
說著,周白媛就唉聲歎氣的離開。
老賀家家境不錯,裝了一部電話機,同在一個小院裡,借著打個電話也不算多麽無禮的要求。
喬立文還是第一次見到羅嬸子流眼淚,感慨萬千,她對自己再是冷漠,畢竟也有養育之恩,不禁也心有戚戚。他雖然不知道到底那個馬廠長提出了什麽無禮要求,但是他明白,一定非常殘酷!
羅香一直在安慰媽媽,羅嬸子淚水更是止不住的流,一副溫馨動人的場面。
喬立文動容的道:“嬸子,要不我去打個電話吧,你們也不至於這麽難。”
“用不著你!喬立文,你現在和我們羅家沒關系了,一定在看我們的冷笑話吧?哼,我們老羅家已經夠慘了,希望你別再害我們!”
羅嬸子一邊哭一邊說,幾乎聲嘶力竭。
喬立文氣的幾乎全身發抖,感覺咬著下嘴唇都流出了血,手摸向了褲兜的一張紙,上面寫著劉春明介紹的那個熟人的電話――大寧縣政法委書記、公安局局長方啟民!
隻是現在羅嬸子完全一副柴米油鹽不進的態度,自己什麽話都不信,甚至連屋都不讓出!怎麽辦?
這一刻,喬立文使出了在酒場上屢試不爽的絕活――尿遁!
出了屋子,感受到外面涼爽的空氣,再聽著院子裡吵吵鬧鬧的那些人,他覺得整個天都亮了。
“呦,這不是老喬家大小子嗎?”
賀大嬸笑著打招呼。當年喬立文他爸是個文藝青年,和人相處的都很好,大家對他的自殺都很惋惜,
自然愛屋及烏的同情喬立文。 喬立文笑道:“賀大嬸還認識我啊,對了,我想用一下你家電話,行不?”
提起這茬,賀大嬸臉色馬上沉了下來,不悅的道:“你大嫂不是剛過來打過電話嗎?打電話花銷很大的!”
喬立文馬上從兜裡摸出了一張大團結,毫不猶豫的遞了過去,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賀大嬸,我真是有急事,這十塊錢也不知道夠不夠……”
“夠夠夠!”
賀大嬸眼睛一花,馬上樂開了花,高高興興的把喬立文帶進了屋,心中暗暗想著,這大學生就是不一樣,比那羅家大媳婦強多了!
電話接通,喬立文聲音非常正式:“是方書記吧?我是喬立文啊,也不知道春明跟您提起過沒有。”
“喬立文?哦,是你啊,馬上去南關鎮當副鎮長的那個吧?你好你好!”方啟民顯得十分熱情。
喬立文頓覺希望大增,略感歉意的道:“方書記,這麽晚給您打電話真是冒昧,不過我家遇到了點麻煩,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解決了。”
“哦?有什麽事,你盡管說!”
喬立文言簡意賅的把馬廠長以權壓人的事草草一說,馬上引起了這位公安局長的憤怒。
“什麽?還有這種事,豈有此理!立文啊,你別著急,我這就派人過去!”方啟民想了一想,馬上改口:“我親自過去!”
喬立文的消息方啟民不是從劉春明口中得知的,而是從他老爸――省公安廳副廳長劉鎮江口中得知!
這個喬立文是什麽角色,不言而喻。
所以方啟民第一時間就下了決定,親自出馬!
掛斷了電話,喬立文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天真的亮了!
……
……
院子裡,羅正陽還在苦口婆心的跟馬樹斌道歉賠禮,並且保證教育女兒和馬笛交往,但就是不能把她帶走。
鄰居賀大叔也過來勸說馬廠長,畢竟深更半夜的把人家姑娘帶走,這傳出去太不好聽了,這和古代的強搶民女有什麽區別?
不過馬樹斌在廠裡飛揚跋扈慣了,從來沒有人敢忤逆他的意見。他從兒子口中知道,那個羅香對自己的兒子完全沒有感覺,不如來個生米煮成熟飯,看你怎麽辦!
嘿嘿,到時候就算你不想跟我家馬笛了,誰還會要你這個破鞋?
現在是八十年代末,風氣淳樸,遠不像後世那樣醃H不堪。
此時此刻,周白媛心亂如麻,她不知道自己的哥哥能不能過來,就算過來了,他一個公安局不在編的臨時工,能收到什麽效果?
這個馬樹斌,真不是個東西!
周白媛恨的咬牙切齒。
幾次商討無效後,羅正陽心急如焚,他已經下定決心,實在不行,就隻能給馬廠長下跪了。
就在這時,幾道強光出現在了門外,看影子,應該吉普車!看數量,不少於3輛!
什麽情況?
小院內,頓時安靜下來,甚至能聽到桂花下落的O@聲,所有人一片迷茫。
這個年代,什麽樣的單位能同時出動三輛吉普車?就連一個偌大的紡織廠,也隻有一輛而已!
周白媛忽然想到了什麽,興奮的險些跳了起來,抓住丈夫羅強的胳膊,激動的語無倫次:“我哥……我哥,是我哥!除了公安局,哪還能擺出這麽大的排場?”
羅強一聽,頓時恍然大悟,臉上露出了崇拜羨慕的神色,激動的嘴角都在不停的顫抖:“了不得,了不得!咱大舅哥在公安局裡牛氣了!”
周白媛媚眼一拋,揚著下巴,一臉得意的道:“那是!你也不看看他是誰的哥哥!”
羅嬸子聽到車喇叭聲,急急忙忙的拋下喬立文和羅香,趕緊出來看情況,莫不是馬廠長派車來要接走香兒的吧?
聽到兒媳婦周白媛這番話,高興的簡直手舞足蹈了,眼淚又不受控制的往下落,嘴裡面不停的念叨:“好媳婦,好媳婦啊。”
周白媛一陣得意,眨了眨眼睛,狡黠的道:“媽,家裡那隻大公雞我看也養的差不多了……”
“對對對!咱明天就殺了吃肉!”
眼見女兒有救,羅嬸子已經忍痛破財了。
門外,吉普車一停,當先走出來了一個身著便裝的中年人,看年紀四十來歲,器宇軒昂很有派頭,身後跟著七八個穿著筆挺警服的公安,各個腰間配槍,神色嚴峻。
好一副威嚴的架勢!
有說有笑的周白媛都不禁笑容收斂,有些害怕:“我這哥哥到底找來的是什麽人啊,怎麽感覺比廠長的氣勢還足?”
領頭那人開口了,語氣溫和:“這裡是羅正陽同志的家嗎?”
羅正陽哪裡見過這樣的陣勢?腦子裡暈乎乎的, 連忙點頭:“是,是我家。”
“哪位是馬廠長?”
這一回,聲音變得異常嚴厲,就好像是審問犯人的語氣。
“我就是紅花紡織廠的廠長馬樹斌,這位同志,你是?”
馬樹斌雖然也是心驚肉跳的,但當著這麽多廠工的面,自然要擺出廠長的威嚴,勉強保住了顏面,其實小腿都是打顫的。
“帶走!”
一聲斷喝,宛若平地驚雷,嚇了在場所有人一跳!
緊接著,就走上來了兩個鐵面公安,一邊一個,直接就把馬樹斌按在了地上,反手扣上了手銬。
“你們幹什麽?快放開我爸!”
馬笛見老爸像個小雞仔似的拽著走,放聲嚎叫起來。
“你是誰?”
領頭那人眉頭緊鎖,面色不善。
馬笛嚇的退後了兩步,看到老爸聲嘶力竭慘叫的模樣,硬著頭皮道:“我叫馬笛,馬樹斌是我爸爸!”
“你是他兒子?”
領頭那人微一猶豫,嘴裡馬上又擠出了四個字:“一並帶走!”
“轟!”
院子裡頓時亂成了一團。
這是什麽情況?
廠長和廠長公子被公安帶走了?
這紡織廠家屬院裡的所有人都驚惶不已,腦子裡面木木的,不停的揉眼睛,如夢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