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才兩天不到，你就急了?”方元反問起來。

　“……有點。”桑格老實承認，歎氣道:“我也明白，這種事情不能急，但是心裡總是有些煩躁之氣，很焦慮。”

　“這就要你自己克制了，我可幫不上忙。”方元無奈道:“畢竟我也想昨天來，今天就可以完成任務，然後明天拿了報酬直接回去。可是你也應該知道，這不切實際，所以呀，你還是耐心等待吧。”

　“不是我沒有耐性，而是……”桑格一咬牙，據實道:“而是再過幾天，我爺爺就過動身過來了。如果到那個時候，還沒有半點進展，我不好向他交待。”

　“來這麽早?”方元皺眉道:“為什麽這樣急?”

　桑格沒有解釋，只是請求道:“方兄弟，如果有可能的話，請盡量快一點。”

　“好，我盡力……”方元點頭道:“我也只能說盡力而為，盡人事而聽天命，要是不成，那就是機緣、運氣的問題了。”

　“我明白。”桑格吐了口氣，然後起身道:“現在休息得差不多了吧，繼續察看怎麽樣?”

　“才坐下來而已……”寧蒙才想表達自己的訴求，但是接觸到桑格猶如實質的目光之後，立刻把話咽了回去，然後乖乖站了起來:“當然，正事要緊，找到了風水寶地，有的是時間可以休息。”

　桑格很滿意，招呼一聲，其他人也紛紛響應，帶上包裹行李整裝出發。

　片刻之後。眾人再次逆流而上，爬過了高山，穿過了低谷，甚至還繞過了一個溝壑坑塹，但是卻沒有半點收獲。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收獲。就在這個時候，寧蒙又是一指，遲疑道:“方大哥，那裡貌似也有一個祭台。”

　“嗯?”方元目光一瞄，果然在附近看到了一個圓丘，在圓丘的底下。就是一堆殘存的石頭塊。從遺留下來的痕跡來看，的確很像是祭台。

　“要過去看看麽?”寧蒙小聲問道:“要不然繼續走?”

　“去看看吧，順便休息。”桑格突然開口道:“然後回去……”

　“回去?回村子嗎?”眾人一聽，頓時覺得很意外。桑格不是很急切的麽，怎麽突然變得這樣好說話了?

　“對。先回去。”桑格確認道:“回去之後在村裡再住一晚，然後明天就帶上露宿的帳蓬過來，像寧小弟說的，只要在祭台上過夜，然後點上篝火就不怕毒蛇野獸了。”

　“啥?”寧蒙瞪大了眼睛。

　“行。”方元爽快答應，然後輕聲道:“小蒙，你出來兩三天了，也應該玩夠了吧。明天你就回貴陽。省得你姐擔心你。”

　方元覺得，自己為了半邊龍盤，那麽受些苦累也是應該的。但是寧蒙卻不同。陪自己過來純粹是講義氣。但是人家講義氣，他自然也不能不仗義。在村子住還算勉強能行，但是餐風宿露這樣的事情，還是不要連累人家了。

　寧蒙也明白方元的好意，直接搖頭道:“方大哥，你不用擔心。我能行的……”

　“……這事，回去再說吧。”方元沉吟了下。有些別樣的意思。

　總而言之，休息片刻之後。眾人立刻打道回府。在日落之前，再次回到村子借宿。不過在第二天清早，大家繼續踏上征程的時候，桑格卻發現寧蒙沒有跟上。

　桑格當時沒多說什麽，直到爬上了山，遠離了村子，才閑聊問道:“方兄弟，寧小弟要回去了麽?”

　“是啊，我讓他回去幫我做些事情。”方元隨口道:“有了正當的理由，他肯定不再堅持，直接回去了。”

　“這樣也好……”桑格也沒問理由，反而有幾分歉意:“這幾天辛苦他了，卻沒向他說一聲謝謝。昨天我的態度也不怎麽好，回頭你幫我給他說聲對不起。等到這事辦完了，我再專程登門道歉……”

　“沒關系的，大家都理由你的心情。”方元擺手道:“不多說這個了，趕路吧。”

　眾人埋頭走路，許久之後就抵達了第二個祭台的位置。昨天就是從這裡回去，那麽今天自然又在這裡開始。

　不過來到這裡之後，桑格卻不忙著繼續趕路，而是下令就地休整。

　“先在這裡搭好帳蓬，再留下兩個人看守，負責做飯。”桑格考慮周全道:“等下我們去探索回來，就可以直接吃飯休息了。”

　磨刀不誤砍柴功，對於桑格這個安排，其他人自然不會有什麽意見。

　一番忙活之後，把帳蓬搭好了，眾人才繼續沿著溪流而上。由於沒有了後顧之憂，大家的腳步也加快了不少。又或者說，大家已經有點適應了山裡環境，崎嶇的山路，已經難不倒他們了。

　只不過速度再快，找不到風水福址也是白搭。走了一個多小時，隨著方元不斷的否決，桑格表情又沉了下來，心浮氣躁。

　就在這時，第三個祭台，就出現在眾人的眼前。這個祭台和之前兩個祭台一樣，也是在溪流的不遠處，保存還算完好，四周長滿了花草蔓藤，遠遠看去就好像花圃一樣。

　說起來，這些祭台也相當於一個個地標，有指路的功能。有了這些顯著的標志，大家在深山中亂鑽，也不用擔心迷失方向。

　看到這個祭台，桑格也有了決定:“下午吃了飯，再順便把帳蓬轉移到這裡吧。”

　對於這個決定，也沒有人反對。或者說這個時候，大家也察覺到桑格的心情越來越糟糕，也很明智的不想刺激他。所以在看到第三個祭台的時候，大家停都沒有停留，就直接掠過去，繼續逆流溯源。

　結果讓人失望，還是沒有任何收獲。眼看已經下午三四點，大家體力也消耗嚴重，桑格在無奈之下，隻好招呼大家回程。

　大家沒什麽力氣了，很晚才回到帳蓬營地，喝了熱氣騰騰的肉湯，才算是恢復幾分生氣。反正在吃飽之後，大家也懶得動彈了，甚至有人才閉上眼睛，就傳出呼嚕鼾聲。

　留下看守營地的兩人，也是比較盡責的，不僅煮好了飯菜而已，另外還燒了熱水。雖然熱水量不多，但是用來泡腳，還是綽綽有余的。

　此時，方元就在泡腳，疲憊的雙腳探入溫燙的熱水中，一股酸麻舒暢的感覺，立刻從腳底直上，透遍了全身，很好的舒解了一天的勞累。

　方元舒服的歎了口氣，享受一會兒之後，就取出了筆紙，慢慢的勾畫起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察覺盆中的水變涼了，才想抽腳出來，冷不防發現旁邊多了一道黑影。

　方元本能一驚，急忙抬頭觀望，卻發現是桑格站在旁邊。

　“方兄弟，你在畫什麽?”桑格有些好奇。

　“這裡的山川地理形勢圖。”方元也不隱瞞，直接道:“這兩三天沿著溪流溯源，卻沒有絲毫的收獲，我感覺這樣不行，打算換個方向試試。”

　“什麽方向?”桑格急忙探問。

　“看水不成，只有望山了。”方元解釋道:“一條條山脈，看似錯綜複雜，犬牙交錯，就好像纏繞的麻藤一樣不好分辨，但是只要細心的梳理，也可以發現其中的規律性。”

　“也就是說，方兄弟你發現其中的規律性了?”桑格喜形於色。

　“有一點發現，但是卻沒有證實，不好確定我的推斷是不是符合事實。”方元坦誠道:“所以我才畫個圖，打算對比研究一下。”

　“我能看看嗎?”桑格問道。

　“畫得有些潦草……”方元隨手把畫圖遞過去，搖頭道:“可惜這裡沒什麽信號，手機中的衛星地圖軟件用不了，不然就輕松方便多了。”

　桑格接過圖畫，才看了一眼，他就懵了。只見紙上是很簡單抽象的圓圈、曲線，他認真的琢磨之後，才有些明白曲線應該是溪流，而圓圈可能是各個山頭，所以一個圈和另外一個圈相連，應該就是連綿不斷的山脈走向了。

　有了這樣的判斷之後，桑格才算是理解了圖畫的含意，然後就發現方元在紙上畫了幾條山脈，不過這些山脈是相互錯開的，並沒有銜接的跡象。

　這下子，桑格就看不懂了，迷惑不解道:“方兄弟，你說的規律性是什麽?”

　方元笑了笑，避而不談，反而問道:“桑大哥，這兩天你情緒好像有些不對勁啊，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你看出來了?”桑格臉色微變，忽然沉默了下來。

　“不僅是我， 大家也看出來了。”方元點頭道:“頭一天，你沒有現在這樣著急的，可是好像接了個電話之後，就開始變得急躁了。就算你爺爺快返鄉探親了，也沒必要這樣急啊。”

　桑格表情一下子變得暗淡下來:“我爺爺去了……”

　“什麽?”方元怵然一驚:“怎麽這樣突然?”

　“……不知道。”桑格眼中透出濃鬱的哀傷:“我出門的時候，他雖然病了，但是精氣神還是很足的樣子，沒有想到才幾天而已，居然就……”

　方元默然片刻，輕輕歎氣，安慰道:“桑大哥，節哀順變！”

　這個時候，他也才算是明白，為什麽桑格變得這樣急躁了。畢竟計劃好的探親，卻變成了扶棺的歸程，的確讓人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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