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方元心中一動，一邊拍攝祭台上的儺舞，一邊問道:“小蒙，你好像說過，你爺爺是文化專家學者?

　“是啊。”寧蒙點了點頭，自豪道:“我爺爺也算是省裡的文化名人，還是很受人敬重的。不然的話，趙總也不會對我們這樣客氣……”

　方元頓時恍然大悟，也難怪當時設計方案不合心意，趙總也要好聲好氣的解釋，原來還有這一層因素在。隨即他好奇問道:“那你爺爺對於這種儺舞，有研究嗎?”

　“這個……”寧蒙有些遲疑:“不好說……方大哥，你問這個幹嘛?”

　“沒事。”方元笑道:“只是單純的好奇，想了解一下這村子儺舞的來歷而已。”

　在旁邊一個年輕村民聽到了兩人的對話，插嘴解釋道:“這也沒什麽來歷，就是祖輩傳下來的。聽老一輩人說，這是驅逐惡鬼的一種儀式。”

　“驅逐惡鬼麽?”方元凝視片刻，忽然問道:“對了兄弟，之前我們在山上，也看到了和村子祭台一樣的建築，那是你們村子專門建造的嗎?”

　“對啊。”年輕村民笑著說道:“是不是抬野豬回來的途中，幾位大叔把野豬抬到那個祭台上拜了?”

　“沒錯?”寧蒙連忙點頭，好奇問道:“那是在祭拜山神嗎?”

　“應該是吧，我也不太懂。反正山裡頭，起碼有八個這樣的祭台。”年輕村民比劃道:“平時大家上山，要是打到了什麽獵物，如果就在那些祭台附近的話，一定要拿東西去祭拜一番。這是好久以前傳下來的規矩了，可能就像你說的，在拜山神。”

　“什麽，有八個祭台?”方元和寧蒙，頓時十分吃驚意外。

　“對啊。”年輕村民笑道:“八個祭台，分布在不同的地方。有些祭台由於年頭久了，也已經垮爛了。不過有些祭台還保存完好，和村裡的祭台沒有什麽區別。”

　“你們村山神崇拜的氛圍，好濃厚啊。”寧蒙有些怎舌。

　“現在已經好多了。”年輕村民解釋:“最起碼大家不會刻意去拜了，我記得小的時候，每到逢年過節，村裡的老人都要帶領著大家一起去拜。每個祭台都要拜一次，要一整天才能夠回村……”

　“那倒是挺辛苦的。”寧蒙憐憫道。

　“誰說不是。”年輕村民連連點頭:“如果是一年一次就算了，但是連清明端午中秋重陽也要去拜，太頻繁了，累！”

　在年輕村民訴苦之時，方元卻若有所思，然後笑道:“兄弟，這應該不算多累吧。畢竟擺上一些祭品，再隨便拜一拜就可以了，幾分鍾的事情，多簡單啊。”

　“哪有這樣容易。”年輕村民立即搖頭:“你看到幾位大叔抬野豬去拜，肯定覺得簡單。可是真正祭拜的時候，那可是一套很繁瑣的程度。燃燒各種香燭鞭炮就算了，還要敲鑼打鼓，跳台上的那種舞……”

　“一個程序從開始到結束，沒有一個多小時肯定搞不定。八個祭台，肯定要一整天工夫。而且回村之後，還要繼續祭拜村裡的……”

　年輕村民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總而言之，一番折騰下來，大家至少要休息兩三天的時間，才算是恢復過來。”

　“聽起來好慘啊。”寧蒙嘖聲道:“看來傳統這種東西，也蠻能折騰人的。”

　“就是，就是……”年輕村民仿佛找到了知音，與寧蒙聊是火熱。方元就不湊這個熱鬧了，一邊錄像，一邊喝酒，思緒有些飄飛，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事情。

　熱鬧的晚宴，最終還是結束了。老人和小孩，不能熬夜，率先回去睡覺。接著其他人也收拾好狼藉的杯盤，隨之三三兩兩地散去。

　一時之間，祭台下的篝火慢慢地熄滅，隻余下暗淡的炭火光芒若隱若現，輕煙縹緲嫋嫋浮上了夜空，星光寂寥，十分安詳。

　一夜無話，到了第二天早上，方元等人早早起來，整裝待發。

　這一次，由於有了昨天的披荊斬棘，所以大家的速度無疑快了許多。才半個多小時，就穿過了灌林，來到了綿延山峰底下。

　這裡就是昨天的進度，現在又重新續上。之後也不必多說，眾人又逆流而上，沿著溪流不斷的深入茫茫大山。

　忽然之間，寧蒙似乎有什麽發現，興衝衝示意道:“方大哥你看，那邊有個祭台。”

　“嗯?”方元順勢一看，只見在幾百以外，的確有一座祭台。

　如果昨晚不是聽了年輕村民的講述，知道山裡祭台很多，估計現在看到這個祭台，大家肯定要驚詫一番。

　適時，方元眼中光亮一閃，然後回頭道:“去看看吧，大家也累了，順便休息片刻。”

　一路走來，盡管不用頻繁的開路了，但是難免要爬上爬下的，大家也消耗了不少體力，所以對於方元的提議，也沒人反對。

　當下，眾人離開的溪邊，慢慢朝祭台走去。

　走近之後，大家發現眼前的祭台可能荒廢太久，台階的石頭已經垮塌，特別是祭台的木質欄杆，更是直接腐朽斷裂，只剩下光禿禿的平台。

　平台的表面，由於雨水的侵蝕，更是變得坑坑窪窪，凹凸不平，甚至有碎裂的蛛網紋。不出意料的話，或者再過幾年、十幾年，這個祭台就會徹底的裂成斷壁殘垣。

　究其原因，主要是現在的人，對於信仰看得很淡了。要是換在以前，只要祭台有點裂紋，恐怕就有人精心修複一新，然後代代承襲，才可以傳承至今。

　現在不行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在村子裡大家熱鬧熱鬧還行，真要每隔一段時間就大張旗鼓地進山裡祭拜，大家也覺得煩，不想吃這份苦。

　說起來，根源還是利益的問題。畢竟古代的時候，百姓比較落後，沒有什麽文化，對於鬼神存在敬畏之心，所以肯定要時時祭拜，求得鬼神庇護，讓家人安寧。

　可是現在，大家都相信科學了，鬼神之說也沒有了前途。祭拜它們沒有了好處，誰又願意白費心機呢?

　這也是事實，因為無論古今，中國人對於信仰，從來都是報以功利之心的。你保佑我，我就尊敬你。你要是不庇護我了，我還供著你幹嘛?

　所以尋求心靈歸宿什麽的，一般與世俗人無關，通常是文青的矯情……

　方元腦中閃過亂七八糟的念頭，在走到祭台旁邊之後，心神卻是一定，然後慢慢地環視起來，只見在祭台的旁邊，又是一座圓丘。

　圓丘草木繁茂，在山腳下又種植了不和松柏樹木。眾人來到祭台底下，恰好有樹蔭可以遮涼，輕風拂動，十分的清爽。

　此時，寧蒙一吹祭台灰塵，然後坐了下來笑道:“方大哥，我好像明白了，為什麽村裡會在山上修建八個祭台了。”

　“為什麽?”方元好奇回頭，聆聽寧蒙的高見。

　“一個個祭台，就相當於臨時落腳的地方。”寧蒙笑道:“白天可以歇腳，晚上更可以來到這裡過夜，只要點上一堆篝火，估計毒蛇野獸也不敢接近，他們就可以安穩睡覺了。”

　“聽起來挺有道理的。”桑格點頭道:“說不定也是目的之一。”

　眾人閑聊了幾句，桑格敏銳的察覺，方元好像一直沒有作聲，當下順勢問道:“方兄弟，是不是累了?過來坐一會，休息休息吧。”

　“……嗯。”方元走了過來，才想坐下來，但是目光無意中一瞥，視線就定住了。

　“怎麽了?”桑格察覺方元神態有異，也忍不住問了一句。

　方元沒有說話，只是輕輕蹲了下來，然後拿了枯樹枝，輕輕刮動祭台邊上的苔蘚。時間不大，苔蘚剝落了下來，就露出了一些斑駁的線痕，好像是某種圖畫。

　“咦?”

　見此情形，桑格等人自然十分驚奇，紛紛圍了過去觀看。

　“沒有想到，祭台上居然還有圖畫?”寧蒙驚訝道:“不知道畫的是什麽……”

　方元沒有說話，只是加快了刮苔蘚的速度。幾分鍾之後，小半苔蘚剝離落下，一幅相對比較完整的圖案，也出現在了大家的眼前。

　不過由於風雨苔蘚的侵蝕，圖案線條也有些缺失，變得十分模糊。但是細看之下，大致還能夠辨認出一些信息來。

　這些圖案，類似於人像畫，不過卻是最簡單的線條人物。這也可以理解，畢竟不能要求鄉村百姓能夠掌握高深的雕刻技術， 能夠把人的形態刻畫出來，也算不錯了。

　寧蒙看了幾眼，揣測道:“刻畫的好像是祭祀的場景?”

　“應該是……”方元點了點頭，又取出手機把這些圖案拍下來，然後笑道:“村裡的祭台好像沒有這些圖案，回去之後要問問他們是不是偷工減料了。”

　“沒有嗎?”寧蒙茫然道:“這個我倒是沒有留意。”

　“可能是新建的祭台，所以沒刻……”方元隨口解釋一句，然後收好了手機，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就坐在祭台上啃著乾糧。

　其他人好奇打量一會了，也覺得無趣，隨之各自散開，圍坐在祭台上乘蔭納涼，甚至還有人乾脆躺在樹蔭底下，眯著眼睛打瞌睡，好不愜意。

　桑格忽然問道:“方兄弟，這一路上走了許久，還是沒有發現嗎?”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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