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中劉姥姥來到大觀園,老祖宗設宴款待。席間,劉姥姥好不容易搛住了一隻鴿蛋,剛送到嘴邊卻又滑掉了。旁邊的傭人一眨眼的工夫就把掉下來的鴿蛋掃走了。這辰光,王熙鳳對劉姥姥說:‘這蛋貴著呢,一兩銀子一個。’聽到這話,劉姥姥當然悔恨得不得了:‘一兩銀子,也沒聽見響聲兒,就沒了。’不過揚州真有一兩銀子一個的蛋,但不是曹雪芹所說的鴿子蛋,而是雞蛋。”方勝用了紅樓裡的一個故事作為了開頭。
大家的興趣頓時來了,劉姥姥逛大觀園是大家都熟悉的一出紅樓故事,沒有想到還能和揚州扯上關系。王若彤與燕芳都是揚州本地人,聽到這樣的事情自然是與有榮焉的。
“一兩銀子一個的蛋,按照古代銀子的購買力也不少了,什麽雞蛋這麽金貴?”燕芳忍不住,趁著方勝說話休息的時候問道。
“哎,它確實是雞蛋,不過是因為喂雞的飼料與一般人家不同。”方勝解釋道。
“難道用人參、冬蟲夏草喂雞嗎?”王若彤瓊鼻微皺,面帶疑惑的問道。
“雖不中,亦不遠矣。還記得個園嗎?就是我們剛才路過的時候,並沒有進去的那個園子。”方勝提醒道。
“個園,不就是那個因竹石聞名的私家園林嘛,早就看過了。不過,就是看不懂,假山啊什麽的,有什麽好看的。難道是他家主人吃一兩銀子一個的蛋?”燕芳很敏銳的察覺到方勝提到個園的用意,嘴裡含著湯圓就含糊不清地問道。
“說的對。個園主人黃至筠,當時是兩淮鹽商八大總商之首,生活極其奢華。他家養的雞,飼料中含有人參、白術、黃芪、大棗等磨成的粉末。這種蛋不僅口感非同一般,而且具有補腎益氣的功效,體現了“藥補不如食補”的養生之道,特別適合氣血兩虧的產婦、體弱多病的人、注重保養的人士進食。”實話說,方勝講故事的水平還是不錯的,娓娓道來,雖然宋慎和他有些不對付,但對於這一點,還是得承認。
“真是奢侈!雞吃的比人都好,怪不得雞蛋這麽貴。按照當時的購買力來看,這一兩銀子起碼能買平常的雞蛋近百枚啊!”到底是搞收藏的,宋慎說起話來,角度和以前就是不一樣了,也許宋慎自己都不會察覺到這樣細微的變化。
兩女讚同的點點頭,燕芳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可樂,粉紅的嘴唇殘留一絲可樂,她伸出翹舌添了一下,道:“也不用感慨,他的生活再怎麽奢侈也沒喝過可樂呀!”說著,自己哈哈樂了起來。
王若彤忍俊不禁,手指輕彈了她一下。
宋慎微笑著,想到剛才自己的羨慕,覺得著實有些可笑了。每個人或許因時代不同,因社會層次地位不同,生活方式也必然不同。自己羨慕個園主人奢華的生活,但是自己在這裡喝著可樂,吃著便宜的小吃和朋友聊天,大家一起開心,這樣的生活才是自己的,才是能夠為自己帶來快樂的生活。鹽商之首聽起來不錯,但是他每天又要花費都長時間處理事務,又有多長時間玩樂?
燕芳是個樂天派,但是這樣的樂天派不用想的太多,生活快樂,不也是很好嗎?
回到家中,宋慎覺得累並快樂著。來到揚州半年多,或許很多時候不是很忙,或許會因為有了幾十萬覺得高興,但是從沒有像今天一樣的快樂,
這是一種心靈的放松,是在生活有著落,不用再為房租、油鹽醬醋茶而發愁的愉悅。 不過,這種愉快的心情沒有持續太久。
進了門,就看到舒楠坐在沙發上,雙腿蜷坐在屁股下,頭埋在枕頭上,雙肩一抖一抖的抽噎著,就連宋慎的開門聲都沒有注意到。
宋慎看到這情景頓時驚訝了,早上走時還很好,怎麽這會兒就哭了。
宋慎走到沙發旁,坐在她身邊。舒楠穿著一身白色純棉運動裝,頭髮散落一片,聽到了聲音,淚眼迷離的抬起頭來,雙眼腫如桃,小嘴咧著,就是不哭出聲來。看到宋慎坐過來,朝前一撲就趴在宋慎的胸前繼續哭了起來。
宋慎本想安慰她幾句,順便問出原因,見她這樣,也是無法,隻得拍著她的肩讓她繼續哭下去。
良久,宋慎感覺到舒楠的臉在自己的衣服上摩挲,先是疑惑,而後陡然明白,這是在擦眼淚和鼻涕!宋慎苦笑,抽了兩張紙遞給她,道:“哭成花貓了,先去洗洗吧!”
宋慎趁著舒楠洗臉的機會,跑去敲了柳琴的門。閨蜜之間無秘密,應該可以打聽到一二。
“咚咚咚”的敲了好幾下,才有聲嘶啞的聲音回到:“進來吧。”
開了門就見到柳琴躺在床上,臉背對著門。宋慎感到奇怪,按照柳琴的性格,絕不會以這種姿勢見人。
不過,宋慎略一思索就明白,兩女定然是發生了什麽,但是卻不能直接問,柳琴性格較內向,有事多不會說出來,即使是自己她也極可能會敷衍,待走近些,就看到床頭紙簍裡都是抽紙。宋慎問道:“我剛從外面回來,想問你今天晚上想吃點什麽?”
“隨便吧,今天不太餓。”柳琴嗓音沙啞,宋慎又靠近了些就發現柳琴眼睛紅紅的,被頭濕了一片,她也哭了,兩女吵架了?
“是不是不舒服啊,傷口疼麽?”宋慎關切地問道。
“不疼,就是心情不太好,睡一覺就沒事了。對了,舒楠在家嗎?”柳琴守口如瓶,又問到了舒楠,這更印證了宋慎的猜想,她們吵架了。
“在家,我來的時候,她正坐在沙發上呢。”宋慎沒有實話實說。“嗯。”柳琴聽到後舒了口氣,微微頷首,用手拉了拉被頭,朝裡掖了掖,宋慎一看,正是要遮住哭濕的那片。想來,她這會兒也不願宋慎再呆在這邊,看她的尷尬。
宋慎正要說一聲就出去,柳琴轉頭道:“我做手術花你的一萬五千塊錢,要等幾個月再還,你不急著用吧?”柳琴素顏淡雅,臉色有些蒼白,淚痕猶在,顯得楚楚動人。
“這個不用著急,我也不急用,你什麽時候手頭寬裕了,再還吧。”宋慎不會說不用還的話,一來他沒有這麽大方,二來,很多朋友之間的縫隙無不和金錢有關。
“嗯。”又是輕嗯一聲,便沉默了起來。
宋慎看到這樣,就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去準備晚飯。”現在不過四點多鍾,哪裡需要準備什麽晚飯,這句就是離開的由頭罷了。
再一聲輕“嗯”,宋慎苦笑著開門而去。
舒楠洗了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雙眼就看著前面,眼神呆呆的,劉海、鬢角因洗臉的緣故濕濕的貼在面頰上,大眼睛鼓鼓的,蓄淚待發呀。
宋慎還是坐在她身邊,輕聲問:“沒事吧?”
舒楠不答話,也沒反應。宋慎看著一陣發慌,這是怎麽了都?
“我進去看了柳琴,她也在哭,你們倆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吵架了,可以給我說說麽?”宋慎說話很是輕柔,但是問得卻是直接。
舒楠不答話,大眼睛一眨,淚珠直往下落,順著臉頰成了溪流。宋慎遞過抽紙,一張接著一張,看著舒楠擦著眼淚鼻涕。
“我不讓她練……練歌,她死也要練歌,傷口……還沒好,怎麽能練歌!”舒楠流著眼淚抽噎著斷斷續續地說道。“她傷口還沒……拆……拆線,就練了一會,傷口就……流血了,我……就給她擦……擦血。擦血,她不要我說出去,可是……她這樣怎麽行?”
斷斷續續地,宋慎理清了頭緒,這閨蜜,一個要練歌,一個阻止練歌,練歌的用力過度導致傷口流血,阻止的看到這樣就心疼的越發要阻止。
“好了,好了,別哭了,不就是不讓唱歌嘛,我們一起勸勸她,休息好了,再練歌也是可以的。她要是看到你哭的痛苦的樣子,也是要難受的。好了,就別哭了。”宋慎覺得自己的安慰在這樣純潔的友誼面前有些多余, 兩人都想著對方,關心對方,即使因此而吵了架,也是幸福的痛。
舒楠漸漸地熄了眼淚,停止了抽噎,雙眼紅腫的轉頭看向宋慎,“她說,拆了線就去酒吧唱歌。”
“啊?”就是宋慎也嚇了一跳,“這怎麽行,就是她要去也不能放她去,到時候就拿繩子綁了她,拴在你身邊,讓她跟你去揚大上學。”宋慎惡狠狠的幫舒楠出了一個餿主意。
“對,就要這樣做。綁了她,不能去,酒吧裡唱歌又蹦又跳,她怎麽能受的了?”舒楠竟也是惡狠狠的點點頭,小手攥著拳頭朝前一擂,同意了宋慎的主意。
“那她不能工作,不能賺錢,而我還是學生,那房租以後?”舒楠大眼睛盯著宋慎,可憐兮兮地道。
這個問題宋慎剛才就想到了,為什麽急著練歌,不就是想要早點工作麽?而且,柳琴剛才提到手術費的問題,宋慎就有所察覺,但是這樣的事情,宋慎不好提,怕傷了柳琴的自尊心。現在,舒楠這樣開玩笑似的提了出來,若是以前,宋慎絕不會硬著頭皮答應,但是現在,自然是爽快的點頭道:“好,我來。”
“那飯菜……”舒楠上了癮,一股腦的提出來,宋慎腹誹:回家這幾天,一直是我買菜好不好?
“好,我掏錢!”宋慎很爽快,然後遲疑一下,學著舒楠的語氣“可是,刷盤子洗碗……”
“好,我來。哼,小氣!”舒楠小嘴一撅,冷哼一聲,跺腳進了柳琴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