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慎和黃文川一起吃過晚飯回到家，看到舒楠呆呆得坐在沙發上，看著牆壁愣神，靜靜地像一朵水仙花開在臘月裡。

　　在她身上見到這樣的氣質真是難得。正當宋慎想要誇獎幾句，舒楠猛地站了起來，杏目圓瞪:“你去哪裡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你知不知道家裡還有兩個人等著你養活?你不做飯了嗎?你難道想要眼睜睜地看到我們兩個餓死，你才甘心?”這一段話，不知幾個問句，她氣不喘地一口說完，看得宋慎瞪大了眼睛。

　　“冰箱裡有菜也有米，你煮點飯，炒個菜不就可以了。等我做什麽，你們吃飯不用等我的。”宋慎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小姑娘家的，又不能和她吵架，而且她醞釀這麽久，氣勢正盛，唯有先挫其銳氣，才能化解她的攻勢。

　　“你你你，你不是個男人。”舒楠聽到宋慎的話頓時被噎住了，只是扯著嗓子罵道。

　　“我怎麽不是男人了，我讓你吃飯不用等我，是怕你餓著，這不就是在關心你嗎?這怎麽不爺們了?”宋慎依舊面色溫和的反問道。

　　“你在逃避責任，你不負責任！”舒楠氣極，也不在乎這話合不合適。

　　“我需要負什麽責任呢?”宋慎覺得舒楠已經被套進去了。

　　舒楠語塞，狡辯道:“我們是好朋友，朋友為朋友做飯，難道不應該麽?”

　　宋慎有些奇怪地上下看了看舒楠，道:“從我進門開始，你就這句話說得還有那麽一點道理。想要讓我做飯可以直接說，何必這樣?”

　　舒楠氣得直喘粗氣，眼淚在眼眶中打轉，看著宋慎欠揍模樣，真想狠狠地把他踹倒在地。早就明白她的意思為何這樣氣她，心眼真小！

　　宋慎一擺手，問道:“你會燒飯嗎?”

　　“不會，會的話還要你做！”舒楠氣沒消，說話直給他翻白眼，口氣很衝。

　　“你早說你不會做飯，給我打個電話，我還能不給你們帶飯?我一進門的時候，你就語氣好點，我能不做飯?丫頭，來打下手，教你怎麽做飯。”宋慎看到舒楠氣焰下去，兩三句話連消帶打，把自己想要說的話說了，還教訓了舒楠一通。

　　舒楠乖乖地進了廚房，幫忙做菜。

　　第二天凌晨一點半，宋慎就起了床，洗漱一番趕往夜市。

　　天還早，宋慎倒也不著急。一路上有一段路沒有路燈，宋慎打算走著去。拿著手電筒，獨自一人走在夜路上，最想做的事情是大聲的唱歌，一是壯膽，二是很能盡興。不過，宋慎不打算這樣做。附近小區多，今晚唱上兩句，明天一準有人說，昨夜有個瘋子在大路上唱歌。

　　不過二十多分鍾，宋慎就走到了古玩街。古玩街並沒有開路燈，漆黑一片。因為這樣的壞境會使得買方看不清楚，對眼力的考驗更大。

　　宋慎看了看時間，剛過兩點鍾。街上人影稀疏，只有幾個小攤位正在擺著貨，街口停了一輛皮卡，幾個大漢正在吆喝著卸下古玩，手上小心翼翼地，嘴裡還不住喊著:“小心點，大家小心點！”

　　宋慎看著這場景，就知道自己來早了。不過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逛古玩街更是這樣，早到一會，說不得就會碰到好東西。

　　宋慎一手拿著手電筒，沿著古玩街向前走。遇到擺出貨的攤位就停下來，

拿起古玩看一看，遇到“一眼假”就直接跳過，遇到造假水平高的，宋慎還會在心裡默默點評一二。　　宋慎來夜市，撿漏是一方面，但最根本的還是要見識更多的贗品，通過對於贗品做工偽造方法的總結，來增長經驗，以後見到類似贗品就能夠很快看出造假之處，甚至說出造假的方法及技巧。這些就是專家和一般人的區別。

　　其實，也怪不得宋慎，像他這樣半路進入古玩行，沒有師承，也基本上沒有和其他人進行太多交流。盡管和通古齋黃文川交好，但人家又不是宋慎的師傅，平常能夠幫忙掌掌眼就已經很不錯了，要讓他把幾十年總結的經驗技巧教授宋慎，那基本不可能！

　　宋慎每每想到這些都會感到無力，就好像大家都是和尚，不過別的和尚都是在寺廟修行，有前輩教導還有各種法會以供交流，所以人家經驗值長得快;而自己就是一個野和尚，就連掛單的地方都沒有找到，修行也只能靠市面上流傳的大眾秘籍修行，依靠自己摸索前進。這樣的狀態要艱難百倍，但收獲同樣大，因為自己的經驗都是自己總結的，所以戰力更強大。

　　宋慎慢慢的一個一個攤子的逛著，遇到有價值的就問問價，不過這邊攤主好像水平很高，真品的價格基本上比市價高，所以宋慎看過幾個攤子之後，依舊毫無收獲。不過，宋慎並不著急，這會兒夜市的人才多了起來，攤位擠滿了古玩街。宋慎看了看時間，不過三點鍾，看來，黃文川所說的兩點鍾是小販們出攤的時間吧。

　　宋慎一抬頭看到前面一個攤子擠滿了人，就走了過去。像這種情況，並不忌諱大家去看熱鬧，因為有熱鬧看說明攤子裡有好東西，或是有物件爭議大，大家競相過去觀，這樣的攤位往往會生意紅火。

　　宋慎擠上前去，就見到一方鼎立在攤位中間。宋慎仔細一看，這是一方西周早期的饕餮紋直耳三腿鼎，三條腿上面有三個獸面，三個獸面是底紋鋪底，中間紋做仆，旁邊有細紋鋪墊，三層工看起來莊嚴華麗，再加上紅斑綠袖，簡直就是重器！

　　宋慎看到大家指指點點，心中有些疑惑，再細想，這青銅器竟是生坑！生坑是說青銅器新出土或是出土沒幾年，還保持著剛出土的形態，沒有被灰塵油汙汙染，也沒有做過人工處理。這樣的生坑必然代表著背後有一個盜墓團夥，難道他們都不怕被查。

　　宋慎在這邊想著，那邊已經有人在問價:“老板，這鼎怎麽賣?”

　　“八十萬。”那大胡子中年老板很是乾脆利落，八十萬雖然要比市場價低一些，但是在這個夜市也絕對是數得著的價格。

　　老板話音剛落，就引來圍觀人群的一陣驚呼。大家議論紛紛，這價格在夜市絕對是天價。

　　那問價的男子看樣子真是想要買下，又問道:“老板你可要說個公道的價，我這是真想買下來的。”敢於買這鼎的絕對非富即貴，因為光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生坑表現，就能把警察吸引過去嘍，到時候作為犯罪證物，想拿也拿不回去。

　　老板沉吟一下，道:“你說個價吧。”

　　“二十萬，你看怎麽樣?”這買家卻是厚道人，隻砍了四分之三去，就是這生坑的表現，所會冒得風險就能在把價格給降下去。

　　“二十萬太少，你就看看我這直耳三足鼎，絕對的重器！你擺出來，那家夥，力壓全場！你給我六十萬就讓給你了。”老板看樣子是北方人，說話豪爽直接。

　　“那你怎麽不說，這還是生坑呢！”這是一個圍觀的人說的，不用看就知道是新手，還不知道規矩。像現在圍觀兩人交易，已是壞了規矩，插話偏幫一方就更是壞了規矩。眾人怒目相視，看得那人掉頭就走。

　　兩人這才好似明白應該私下溝通，於是就躲到角落私聊起來。

　　以前古玩行裡的規矩是交易忌圍觀。古人穿的衣服都是寬筒長袖，買家賣家就在袖子裡打手勢，外人看不到。現在，交易圍觀已不再那麽嚴格，但是像這樣公開交易價格，宋慎覺得不靠譜，多半是托兒。

　　果不其然，不到一時半刻，買家搖頭歎息而去，就更加讓宋慎懷疑起來。

　　接著，又有一人上前問價，和老板小聲商量著。宋慎趁著老板不在，向前邁上一步，伸手去摸了一把大鼎。見到大家好奇地看過來，宋慎解釋道:“摸一摸，希望能帶來好運道。”大家雖然還是覺得這人怪異，但已轉過頭去。

　　宋慎聞了聞手，頓覺惡心欲吐。這古董商真是缺德，做完了假，至少也要稍微處理一下，清洗一下，除去異味嘛，就這麽著急出手?

　　宋慎悄悄地使用異能觀察起來，果然是贗品，仿造至今不過幾年，不過從他們處理的方法來看，這大鼎應該是第一次流入市場。

　　那邊，第二個過去的中年漢子似乎已經和老板談好了價錢。那老板走回來，道:“真是抱歉，這鼎已經有買家定下了，馬上就要拉走了，大家看看其他的物件吧。感謝大家的支持！”說著，抱了抱拳，向圍觀人群致意。

　　宋慎看到熱鬧結束，轉身就要離開，沒想到，後面有人一拍宋慎肩膀，把宋慎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是黃文川。

　　宋慎怪道:“黃老哥，人嚇人會嚇死人的，你這樣一驚一乍的，想要嚇死我呀！”

　　黃文川笑了笑，“你個小年輕，經得住嚇的，看樣子來的很早啊！”

　　“黃老哥，你是故意的吧！把時間說的這麽早，我兩點就到了，古玩街都沒有人啊。”宋慎想到這也有點苦笑。

　　“小老弟，真是對不住了。我是想著，現在的年輕人都是不想早起的，所以就告訴你早點來，怕你遲到。沒想到，你這麽有毅力，來的比我都要早。看來，是我想多了。”黃文川解釋道。

　　“你來的早，應該看到那個大鼎了吧。買鼎的就是我朋友，他叫我來幫他參考一下，我們一起過去吧。”說著，也不等宋慎回話，拉著宋慎就走過去。

　　宋慎滿臉訝然，難道要自己去破壞一樁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