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小豔啊，這麽晚了……”雖然被鮑豔喚作二哥，可是電話那頭的人並有流露出任何親人間的溫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漠而平靜的態度。【首發】

　“二哥……”鮑豔咬咬嘴唇，“你最近好嗎?”

　“好嗎?”電話那頭的人輕笑一聲，“自從那件事後，咱們好像兩年沒說話了，你現在來問我好嗎?”

　鮑豔不說話了，眼神中有些暗淡。

　“好了，找我什麽事情，說吧?”經過幾秒鍾沉默，電話那頭的聲音直逼主題，似乎不太想浪費時間。

　“我最近在談一個項目，是印度因塔物流的。”鮑豔知道，若想找自己的二哥辦事，絕對不能有任何的隱瞞。自己的二哥，擁有極其可怕的洞察力。無論鮑豔在別人面前再怎麽強勢，她明白，自己在二哥眼裡，仍然是一個幼稚的妹妹。

　“你想拿因塔物流的貨物?”鮑豔的二哥聲音中帶著一絲荒誕。

　“對，我現在的公司不是太好。”鮑豔老實說道。

　“你呀，就是因為好勝心太強，做了自己不適合的事情。開公司哪裡怎麽容易，我和你大哥，不也是磕磕碰碰了那麽多年，還弄得不怎麽樣，爸爸沒事的時候還老訓我們。”

　鮑豔忍氣吞聲地說道，“我其實不想開公司，可是就是那個蘇哲，現在把我逼到了這種地步。”

　“蘇哲?難道是蘇東的兒子?”鮑豔的二哥問道。

　“對。”

　“你和他還有過節?看來，我們鮑家和蘇家真是一直要糾纏在一起了……那這個蘇哲，知道了那件事嗎?”

　“你說蘇東破產的真正原因?我覺得他不知道。這件事情只有我們幾個兄妹知道。”鮑豔回應道。

　鮑豔對於自己二哥的敬畏，不但由於自己的二哥是美國常春藤聯盟大學的高材生，擁有多個學位，另外一方面很大一部分原因，源於他一手造成了蘇東的破產，把這家正在騰飛的物流企業搞得支離破碎。

　“哎，想想也都是兩年之前的事情了，不談了。我也並非針對對方，只是蘇東這種不懂資本管理也不重視信息平台的個體老板，就算我不出手，也會淘汰於時代的浪潮中。所以，我就不明白了，你還要出來自己搞個企業幹什麽?”

　鮑豔已經習慣於自己二哥的教訓，二哥那種以高學歷盛氣凌人的架勢，讓鮑豔十分受不了，只是，她這次不得不為了大局，放下自己的一切尊嚴。

　“好了，你始終是我的妹妹，說吧，讓我怎麽幫你?”

　……

　無論蘇哲對印度代理有多麽大的成見，對於布置下來的任務，他還是會十分認真地去完成。這天上午，蘇哲把劉霞手邊的工作暫時分給了別人，兩人專心致志地完善著最後的報價單。

　在價格層面上，蘇哲大致了解一下市場上的價格狀況，由於自己是一分利潤未加，所以和其他物流商比起來，自己的價格絕對不會是最高的那一批。

　去掉一個最高分，去掉一個最低分。這也通常是大型企業競標的原則。太誇張的低價也會引來甲方的警惕，懷疑低價同時會不會影響服務質量。

　蘇哲在價格方面，能做到的也就是這些，其他方面，還要靠去疏通人脈。

　經過一個上午的準備，蘇哲將報價單準時地發給了，並且打了一個電話跟對方確認了一下。

　兩天后，蘇哲就接到了的電話，語氣有些欣喜，說偉通順利進入了第二輪篩選，現在競標的物流公司也由十家變成了三家。

　第二輪的競標，又需要重新報價。

　蘇哲一聽，心煩意亂。這純粹是折騰人嘛。這些無良的甲方，就喜歡搞這種像海選一樣的競標，最好萬千供應商虔誠地前來膜拜，然後再像選妃一般選出兩個中意的。一選、二選、三選，套路越多，貓膩也越多，競標公司付出的人力和物力成本也越大，如果最後輸了，對甲方也越發憎恨，玩了自己還不給錢。

　接下來，蘇哲又開始聯絡船公司的那位航線經理，通報了下最新的情況，說進入了第二輪。那位航線經理倒是脾氣很好，見這邊有進展，想了想，說，你再把我給你的報價，下浮5%吧。

　第一輪海選，是對於物流商資質的評定，而第二輪的重點關注，就是價格了。有些不放心，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反覆強調要跟船公司議價，爭取在價格方面報得“驚豔”些。

　第二輪的報價，蘇哲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平報價格，不加利潤。

　星期一，是最終競標的前一天。

　這天早上，蘇哲接到了氣急敗壞的電話。

　“昨天晚上我和羅傑吃了頓飯。”的語氣有些不好。這次為了這個項目，他親自飛到了印度，和羅傑一起頌佛經，吃咖喱，跳奇葩的印度舞。為了貨物，基本上什麽都願意去做。

　“你知道羅傑跟我說什麽嗎?我把羅傑灌醉了之後才知道，這家夥已經知道了我們的報價。並且說，我們的價格並沒有優勢。”的語氣聽上去十分懊喪，仿佛自己的老婆跟了別的男人跑了一般。

　“為什麽我們的價格，還沒報出去，就會被別人知道?”的語氣中帶著質問。

　幸虧這是在電話裡，如果是當面的話，蘇哲會領略到那像X光掃描儀一樣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來回掃蕩。

　“太奇怪了。我放在電腦裡，還沒報出去呢?”蘇哲嘟囔了一句，他大腦已經開始飛快轉了起來。

　“這個價格，還有誰知道?”問道。

　除了自己?那只有和自己一同整理報價的劉霞了。蘇哲皺了皺眉頭，猶豫了一會兒，回應道，“，這件事，就我一個人知道。”

　“哦?”在那邊歎了口氣，“你要注意保密，電腦設置一下密碼。我已經打聽出來了，這次競標勝出的物流公司中，有元泰。”

　“元泰那種公司，也能進第二輪?”蘇哲心想，這鮑豔絕對是跟偉通杠上了，哪裡都有她。但是他感到奇怪，元泰這家不超過十個人的公司，理應在第一輪就被刷掉了。

　“凡是能夠進入第二輪的公司，不是有實力，就是有關系。我們不可掉以輕心。對了，你趕快修改一個報價，明天發給我，這次注意保密了，一定要保密。”

　掛掉電話後，蘇哲臉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心想這鮑豔倒是無處不在。最近自己忙招標的事情，知道這件事的人，也就僅限於海外部。

　劉霞?

　老大媽?

　蘇哲腦中印出了那個胖胖憨厚的中年女人，嘴角上揚，露出一絲笑容。有些人，即使跟他相處幾年，你還是摸不透他的心思。而另外一些人，心性透明而善良。

　不過，既然自己部門中已經有了內鬼，那就應該更加小心才是。

　這幾天，代理的事情一堆接一堆，把蘇哲這麽體力好的人都忙了得腰酸背痛。他開始有些同情王慧，這海外部的經理，果然不是好當的，白天忙完國內的事情之後，晚上還要跟海外代理通電話。由於時差的原因，歐洲在國內下午四點才上班，美國西部在晚上七點才開始工作。

　起的比雞還早，睡的比雞還晚。

　半夜的蘇哲像是守夜人一般，守在辦公桌前，等著代理的電話。這次等的是克裡夫的電話，關於討論拚箱航線的運營情況。自從拚箱航線運營以來，兩人每隔三天就要通一次電話，討論最新的市場行情。蘇哲發覺，克裡夫作為總經理，還是相當敬業的，簡直就是一個工作狂人。反正早上六點鍾回郵件這種事情，蘇哲覺得自己肯定做不出來。

　電話鈴終於響了，克裡夫千裡傳音。

　在半個小時的業務討論結束後，蘇哲發覺克裡夫今天似乎不在狀態，無論是對自己問題的反應，還是對於目前市場情況的分析，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和克裡夫之間，由於多次的交流通話，彼此之間的生疏感已經大大降低。並且蘇哲發覺，自從克裡夫得知自己的過目不忘之後，就喜歡和自己聊一些物流之外的話題，高智商的人，總是對這個世界充滿著好奇。每當在通話的最後幾分鍾，兩人都會就最近的實時新聞、星相天文、歷史地理還有什麽玄幻奇幻，武俠仙俠等交流意見。

　而今天，當蘇哲主動將話題扯到工作之外，意圖讓克裡夫放松些時，卻發覺仍然提不起對方的興趣。

　“出了什麽問題?克裡夫?”蘇哲問道。

　“蘇，最近有幾家代理的債務還沒有清，讓我十分擔憂。”克裡夫那頭的聲音顯示他本人正承受著不小的壓力。

　“國外代理的債務?”蘇哲撓了撓頭皮，難怪克裡夫心情不佳，這的確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問題。

　由於代理之間合作，必然有帳務往來，既希望業務量大，又怕大面積壞帳。這種狀態，跟在沒有安全套的情況下，既想享受魚水之歡，又怕懷孕的糾結心情是一樣的。

　壞帳，是所有行業所有公司最為擔心的事情。大部分行業比如外貿紡織類產品，利潤點不到15%，而對於鋼材或者五金還有化肥等產品，利潤點更低，龐大的貨款才帶來一點點收益。一旦壞帳，前功盡棄。國內討債已是不易，更何況國際之間的代理合作。要和一個從來沒見過面，甚至沒怎麽聽說過對方國家名字的代理合作，並且相信對方會如約把錢打給你，這只能需要第三方中間人的推薦和介紹。所以，國際合作的代理，要麽都是從屬於某個國際貨代網絡，要麽就是朋友介紹朋友，像相親一樣，合適就在一起，不合適就掰，簡短粗暴迅速。

　克裡夫這次破天荒地嘟囔了幾句自己的煩惱，但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並禮貌性地回應了一句，“你最近如何?”

　蘇哲想到了報價的事情，隨機跟克裡夫告知了自己正在競標因塔物流的貨物。他倒是想向克裡夫討教一些對付印度人的方法，克裡夫畢竟也縱橫物流界二十多年，經驗極其豐富。

　“蘇，這件事，我的確有看法，並且有很多看法。”克裡夫的聲音突然嚴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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