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房間,傅齊愈看著張旻不緊不慢的摸了一把鎖,他正要插卡取電,被張旻用手擋了一下,他沒說話,看著張旻關上門,房間裡一片漆黑,張旻走到窗戶前拉上了窗簾,然後開始檢查房間裡的插座。
就在傅齊愈適應了房間裡的黑暗以後,聽到張旻說:“沒有紅外線。”
“那我插卡了。”
“嗯。”
傅齊愈插卡取電,燈光亮起來的瞬間他用手擋了一下眼睛,不過很快就適應了燈光,他見張旻已經隨便選了張床把包放在了上面,便走到了另一邊。
他把窗簾拉開一條縫,往外看了看,二層樓的高度不算高,看明白外面的地理位置,傅齊愈有些奇怪,張旻看起來很謹慎,怎麽會不注意這個。
“張旻?”
張旻正在脫外套,見他手扯著窗簾,就明白他是什麽意思,“我在外面看過了,大門在正東,我們住的這邊在北面,南面是財政局,西面是小區和銀行,市政府在東面不足一公裡的位置。”
傅齊愈嘴角抽了一下,心說不是吧,這麽一會把附近摸得這麽清楚,要不是自己聽了不少關於他的事兒,都得給他當成佛爺,這實在是業務嫻熟啊。
現在睡覺時間還早,傅齊愈無聊就打開了電視,可是賓館的電視只有幾個台,他換來換去也沒有什麽好看的,只有重播的選秀節目裡主持人做著誇張的神情,電影頻道還沒開始晚間的電影放送。
他把遙控器丟在一邊,開始沒話找話,“張旻,你跟小九兒是怎麽認識的?”
“一次夾喇嘛認識的。”
其實傅齊愈之前也問過張九皋,可是如果不聊點什麽,他又無聊的很,“那你們在墓裡遇到大粽子了嗎?”
張旻點了一下頭。
傅齊愈突然覺得,張旻好像沒有他想的那麽難相處,至少他問的問題,張旻都是回答了的。
林諳跟曹銳也算認識有幾年了,進了屋,曹銳就又是燒水,又是沏茶的,賓館的茶葉不是什麽好茶,撕開了往紙杯裡一倒,勉強是那麽回事。
兩人就著茶水閑侃,直到八點多的時候,曹銳去洗澡,林諳才溜溜達達的出了房間,他敲了最右邊那間房的門。
張九皋今晚一直在等,聽到敲門聲,拉開門見到是林諳,這才下了門上的防盜鏈,把林諳讓進來,然後又往樓道左右看了看。
進了門,林諳就看到桌子上有一個小布袋,大約有巴掌大小,便問:“卜過了?”
“嗯,上艮下乾,這趟恐怕沒咱們想的那麽太平。”
“九丫頭,你怕老傅走了眼?”林諳多少懂一點八卦,上艮下乾,乾為進,艮為止,有財大財,卻不好求。
張九皋搖了搖頭,“林叔,咱們還是萬事小心的好。”
“嗯,這話沒錯。”林諳想抽支煙,又想起這是小姑娘的房間,已經摸到口袋裡煙盒的手又拿了出來,“我也有些年沒出來跑過了,這些年新人輩出,那個張天官,他的身手你見過,你覺得如何?”
“在我見過的人裡,是這份兒的。”張九皋說著右手握拳,豎起大拇指,“他的輕功應該跟我不相上下。”
“哦?”林諳有些驚訝,“這麽說來,這天官的名頭還不虛,他是真的會點發丘天官該會的東西的?”
“我們那回遇上了守墓的粽子,主家讓夥計把粽子引進了鬥室,讓他去墓主的棺材裡取棺陪葬品,我當時背對著他在解決落閘的機關,
那玩意兒要是被合上,我們拿到了東西也出不去,我大概用了十分鍾,就是這十分鍾的功夫,他就從主室出來了。”張九皋回憶著那次行動,她當時雖然看著還鎮定,但是其實最著急的就是她,她太清楚那個機括的厲害。 “有沒有人幫他?就他一個人開棺?”林諳追問道。
“跟粽子纏鬥之前,主家的夥計把棺槨推開了一條縫……”張九皋一邊回憶一邊說,她突然想到了什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林叔,你不說我都沒注意到一個事兒,當時走的時候,棺槨的縫隙也就比拳頭寬一點……但是他幾乎把棺材裡的陪葬品全都取出來了……”
“那些陪葬品你親眼見到了?”
張九皋點頭,“千真萬確,裡面有一件是墓主的腰帶,是玉的,當時往起一拿,串起腰帶的絲就全斷了,摔得粉碎,絕對是真東西,但他是怎麽把腰帶完好取出來的,那些絲線早就糟透了,他竟然在那麽著急的時候都沒弄斷。”
“小九,發丘這一門,有一種很特殊的功法,我以前一直以為是訛傳,現在想來或許真是我少見多怪了,我說說,你聽聽我說的對不對……”
林諳跟張九皋聊了大半個小時,這才回了他們那屋,半晌才想起來自己要抽煙來著,點了一根煙,也沒吸幾口,一直因為剛剛跟張九皋的猜想心不在焉,直到曹銳洗好出來,他才收斂了臉上的神情。
“林老板,我洗好了,您去洗吧。”曹銳用酒店的毛巾擦著頭坐在了床邊。
“嗯,小曹啊,你在老傅家也做了不少年了,這還是咱們頭一回一塊兒出來吧。”林諳遞給曹銳一根煙。
“可不是呢。”曹銳叼著煙,見林諳給他打火,忙湊上前,弓著腰很客氣,煙點著了他又坐回床上,“謝謝您嘞。”
“客氣,我看你比他們幾個都大不少,也別叫我林老板了,叫我林哥吧。”林諳往旁邊的煙灰缸裡彈了彈煙灰,“聽口音你不是咱們老北京人吧。”
“嗐,不是北京人,在北京這麽多年,這口京片子還是味兒不對,懵懵外地人和老外還行,可不敢在行家面前丟醜。”曹銳說著用擦完頭髮的毛巾開始擦腳。
“誒,生意麽,講究的是和氣生財,和氣是手段,生財是目的,看多少生意人在北京發了財。”林諳撚滅了煙蒂,“在北京漂了這麽些年了,不打算回家看看?”
“瞧您說的,我啊,一個人兒吃飽,全家不餓。”
林諳起身換上賓館的拖鞋,“得,我洗漱去了,你要困了就早點睡啊,咱們明天還得早起呢。”
曹銳應了一聲,看著林諳進了衛生間,這次的具體行程都是林諳掌握的,他都不知道他們明天要去哪兒,他把在腳上蹭了半天腳皮的白毛巾隨手扔在凳子上,心說,潘家園這些老狐狸。
睡覺前,傅齊愈如願看到了張旻手腕上的那串五帝錢,五帝錢分為大五帝錢和小五帝錢。
張旻手腕上那一串,不同於清朝時期的銅板顏色,其中幾枚是明顯的青灰色,傅齊愈覺得張旻戴的這一串肯定是大五帝錢,也就是秦兩半錢、漢五銖錢、開元通寶、宋元通寶和永樂通寶,紅繩編的很飽滿,不過張旻的手腕太細,這麽看來有種一折就斷的單薄感。
躺下的時候,傅齊愈又看到了張旻領口那個三角形的小包,也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麽,看起來很像那種折成三角形的符,但可沒聽說過符能治暈車的。
第二天一覺睡醒,傅齊愈已經忘了自己昨晚好奇張旻那個三角包的事兒,用林諳的話說就是,小孩兒就是精神頭足。
他們昨晚洗了澡,又好好的睡了一覺解了乏,早上隨便找了個小吃攤,一人一碗胡辣湯兩根油條,再來半鍋水煎包。
傅齊愈早上一起來就餓了,如風卷殘雲一般解決了早飯,說實話要不是還記著倒鬥這件事兒,他幾乎覺得這是出來旅遊了。
車再次晃晃悠悠的出發了,這次隻用了一個小時,他們一路上不時地遇到一兩個村莊,在路過一個村口有座廟的村子不久,林諳就把車停了下來。
傅齊愈往車外張望,“林叔,這是什麽地方?”
“雲夢山。”
“呃……我們要去山裡找墓?”傅齊愈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
“你為呢?等著他自己蹦出來嗎?據說這山裡有座廟,我們先去那裡看看,那裡是發現刀幣的地方。”林諳看著傅齊愈一臉傻小子的樣子好笑,“去背裝備去。”
進了山,傅齊愈開始還能跟上眾人的腳步,然而半個小時以後,他就只剩下吊車尾喘氣兒的份兒,最氣人的是,張旻故意放慢了速度就走在他身邊,一樣爬了半個小時山,人家就臉不紅氣不喘。
“不行,我背的東西太多了。”傅齊愈的背包確實不小,但那是因為老傅給他準備好背包以後,他又往裡塞了不少他覺得有用的東西,“歇會……五分鍾……”
傅齊愈把背包卸了,找了塊石頭坐下喘。
等他這口氣兒喘勻了,他發現,好像除了他,別人都不是很累,他下意識的看向五個人裡唯一的女孩子,“小九兒,你不累嗎?”
“你這體力不行啊……”張九皋調侃道,她一個以武術特長生身份考上大學的人,爬這麽一會山對她來說還真不算什麽。
傅齊愈絕望了看了一眼另外三人,得了,甭說了,這幾個都是專業的,體力都比他好,就連上了年紀又身寬體闊的林諳也只是微微有些喘,還不至於像他一樣。
等到再站起來的時候,傅齊愈隻覺得兩腿跟灌了鉛似的,沉得要命。
原本一直走在他附近的張旻突然鑽進了旁邊的林子裡,因為樹木不算秘籍,還能看到張旻的動靜,而且也沒比他們慢,林諳他們也就沒問,而傅齊愈呢,他是根本沒有力氣關心張旻幹嘛去了。
等到張旻再鑽出來,他手裡拿著一根不到三指並攏粗的木棍,他把木棍遞給傅齊愈,讓他當登山杖用。
“謝了,兄弟。”傅齊愈一巴掌拍在張旻的肩膀上。
張旻側頭看著他還沒挪開的手,“你太慢了,這麽走,中午都到不了山廟。”
傅齊愈一噎,心說,白感動了,還以為這人是想讓他省點力氣,沒想到是嫌棄他走得慢,他算是看錯人了,咬牙又走了一個多小時。
看見那座橫在山溝溝中的古廟時,傅齊愈隻想把手裡的棍子扔了躺在地上嚎上幾聲,發泄他滿身的疲累。
他現在相信他爸爸說的,考古跟倒鬥,都是體力活,體力不行,腦子再好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