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當我醒來時,我正躺在老索頭家那張用高粱秸稈編制而成的炕席上。
這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來老索頭家。
盡管渾身難受,每個關節都酸痛發麻,但我對他屋裡的東西卻很好奇。
尤其是供桌上擺著的十八個香碗,以及牆上掛的那張密密麻麻寫著幾十個名字的紅布。
那十八個香碗都是陶製的,很粗糙,不像我們今天用的瓷碗。
但不知為何,我對它們竟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好像在哪裡見過,卻又怎麽也想不起來。
而那塊紅布的左右兩側和正上方,還寫著一副我看著很親切,卻不知我為何對它有這種感覺的對聯。
上聯:局深山修身養性
下聯:出古洞四海揚名
橫批:有求必應
我正看著對聯出神,忽然聽外屋地傳來老索頭和奶奶的對話聲。
“老嫂子,你別怨我跟你翻小腸。我當年就說這孩子是偷跑出來的,讓你們給孩子早做準備。”
“可你們呢,罵我,攆我,還拿爐鉤子要刨我!”
“現在好了,都舒坦了是不?你瞅你們當年乾的虎事兒吧!”老索頭氣不打一處來的說
提起當年的事兒,奶奶被噎的不輕,隔了好半晌,她才說:
“老索頭,你這人就是不會嘮嗑。我們家小孫子過百天,你跑過來叭叭叭的,說什麽不好養活,讓趕緊準備後事。要是換你家小孫子過百天,你能。”
正所謂,見矬人不可說矮話。
奶奶沒把話說完,估計也意識到當著老索頭這個孤寡老人的面,提你孫子怎麽怎麽樣,有些太傷人了。
老索頭貌似也沒太往心裡去,還很不好意思的解釋:
“誒,這事兒整的,我真不知道那天是孩子過百天!老嫂子對不起啊,是我說錯話了。可我也不全是你們尋思的那個意思。”
“那你啥意思?”奶奶脾氣急,說話一向直來直去,從不拐彎抹角。
“我當時是想讓你們家準備一下,我給做場替身法事,把這事兒先褶過去再說。”
“那咱現在再補一場法事還跟趟不?上十字路口燒個小紙人兒,擺擺拱啥的。”奶奶提議道
“欸,跟啥趟啊,晚了!一九九一年的舊船票,還想登上二零零零年的破船,這不扯呢嘛。”老索頭哀聲聲歎氣道
舊船票……破船?
聽著老索頭這段話,在一想今年春晚趙本山的小品,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外屋地的奶奶和老索頭,聽裡屋有動靜,推門走了進來。
奶奶一看我醒了,高興的直抹眼淚,嘴裡一個勁念叨:
“浩浩,這一個星期,你可嚇死奶奶了。”
“奶,我好像隻睡了一小會兒,怎麽就一個星期了?”我茫然的問
“傻孩子,你都不知道這次有多懸……”
在奶奶喜極而泣的講述中,我把這一個星期的事兒,聽了個大概。
我那天暈倒後,奶奶慌裡慌張的把我送到村衛生所。村醫一量體溫,竟高達42度,直接把體溫計頂到頭了。
見我燒成這個樣子,村醫知道這病他看不了。給我打了退燒針,就讓奶奶趕緊送我去縣城醫院做檢查。
縣醫院裡,我奶奶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背著我樓上樓下的檢查了一下午。
檢查結果出來了,醫生嗶哩吧啦的說一大堆,但其實就倆字:沒病。
奶奶一聽就急眼了,當即問醫生:
沒病……
沒病你把體溫計給我頂到頭一個試試?
醫生被問的臉紅脖子粗,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見縣醫院不行,奶奶就給我媽打電話,問怎辦?
一聽我又病了,而且還這麽嚴重,我媽眼淚刷就下來了。
不過哭歸哭,我媽還是告訴奶奶,趕緊把我送到省城的大醫院。
畢竟我上次得肺水腫,就是在省城的大醫院看好的。
結果這一折騰,一個星期就過去。
病沒看好,病危通知書反到是下了兩次。
我父母聞訊從打工的城市趕了過來,他們三個人守著我,哭了整整一宿。
最後眼瞅著我快不行了,奶奶一咬牙,走,回家找索白毛子試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