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曹操,曹操就到。
李富貴這句:陰差來了可怎整……剛說出口,屋外忽然刮起了一陣狂風,把老索頭家那扇老舊的窗戶,吹的嘎達嘎達直響。
我雖然才九歲,可這一小時不到的功夫,我已經連續經歷過兩次請神。
盡管此時還有些害怕,但我對這種事兒,已經開始有點皮了。
不止是我這個小孩。
我爸、奶奶、老索頭他們這會兒,也沒把外面這陣狂風當回事兒。
請神嘛,本來就是把對方請過來,然後當面鑼背、背面鼓的把事兒掰扯清楚,把問題解決了。
比如李富貴,他剛來的時候怨氣那麽重,可老索頭和他把話談開後,事兒也就過去了。
據老索頭說,仙家其實比人要通情達理得多。
尤其是清風和煙魂這種鬼仙,相對比胡黃白柳灰而言,他們還要更好說話一些。
畢竟他們經歷過生死,有些事比別人看的更通透,也更豁達。
陰差亦是如此,雖然他們和仙家不同,屬於陰神鬼使。
但老話說得好,有錢能讓鬼推磨。只要肯好好打點,就絕少有跟你較真的。
說到底,下邊當官的,那不也是官嘛。民不舉官不究,幾千年來都這樣。
只要把李富貴這個苦主擺平,以後沒人找後帳。我偷跑上來那點事兒,肯定就有緩兒……
誰知,就在我們所有人都信心滿滿的時候,意外突然發生了。
按照老索頭之前的安排,這次請神應該是由我媽做大神,也就是附身載體。
老索頭做二神,負責和仙家的協調與溝通,以及保護其他人安全。
尤其是後者,更是請神中的重中之重。
比如剛才那位灰家,若不是被老索頭給“請走了,他肯定要大鬧一場,最後攪得雞犬不寧。
可此時的情況,卻完全反了過來。
陰差到了之後,居然沒有按規矩附身我媽,反而要附身老索頭
我看的真真的,伴隨著外面的狂風大作,一股小旋風打著卷的從窗戶進來,然後直奔老索頭刮了過去。
這未免有點下三濫了。
用當下比較火的一句話說:這陰差不講武德,偷襲老索頭這位七十多歲的老同志!
其做法,不言而喻。
人家不想和我們談,也懶得和我們廢話。把唯一能阻礙他的老索頭控制住,然後直接拿了我回去交差。
這種不按套路出牌的事兒,老索頭這些年也是頭一回見。
又驚又怒之下,老索頭眼中閃出了一抹狠厲。只見他身形向後疾退的同時,口中快速的念叨:
“塵歸塵,土歸土,神歸廟,鬼歸墳,鬼在鬼道不犯人。堂上仙師齊上陣,兵馬齊出鎮陰神!吾奉金花教主法旨,急急如律令!”
老索最後一個令字念出,他已經背靠著西山牆,再也無處可退。
而就在這時,只見供桌上十八個香碗裡的供香,轟的一下燃了起來。
緊接著,只見老索頭劍指一點正前方,口中連番爆喝道:
“鎮!鎮!鎮!”
下一秒,只聽碰的一聲,那股小旋風在老索頭身前消散了。
隨著小旋風的消散,老索頭一直緊繃著的臉,終於舒緩了少許。
我爸見老索頭貌似沒吃什麽虧,不禁松了一口氣,上前問道:
“索老叔,剛才怎回事兒啊?”
老索頭深呼吸了幾次,微微一笑,說道:
“不礙事,
我已經都解決了。“ 老索頭說完,笑呵呵的看了我一眼,勾勾手又說道:
“浩浩,你過來,索爺爺給你搭脈看一下,身上東西乾淨了沒有。”
聽他這麽說,我爸他們都挺高興的,紛紛催促我過去讓老索頭搭脈看看。
但我卻一動也沒有動,反而死死的盯著老索頭的身後。
因為我隱約看到,有道黑色的身影,正緊緊地貼在老索頭的身後。
不僅僅是貼著,黑影好像還把自己的前腳掌,墊在老索頭的腳後下邊,導致老索頭走路時搖搖晃晃的。
看到這一幕,我再一聯想村裡老人們口中那些關於鬼上身後,人走路會沒有後腳跟的傳言。
我隻覺頭皮一陣發麻,身上的汗毛紛紛炸了起來。
誰知,就在我嚇得要大哭的時候,我突然覺得一陣困倦,然後耳畔傳來了一個女人清冷的聲音:
“你隻管去,我讓人收拾他!”
不知為何,女人的聲音讓我感覺很熟悉,好像在什麽地方聽過,但卻又怎麽也想不起來。
緊接著,我竟莫名其妙的有一種想哭的衝動。仿佛女人的聲音,勾起了我心中無盡的哀傷。
這時,女人的聲音再次傳來。
不同於上一次的清冷,女人此時的聲音很溫柔,很恬靜,但也很決然:
“不用害怕,有我在,以前的事兒再也不會發生了!”
聽著她的聲音,我好像心安了不少,然後壯著膽子向老索頭走去。
一步、兩步、五步、七步……
當我與老索頭的距離,只有不到20公分的時候,我終於看清了那道黑影真正的樣子。
我對他不陌生,半個月前剛見過,他正是那個戴瓜皮帽的男鬼。
見我來了,老索頭在瓜皮帽男鬼的控制下,還對我笑著說:
“來,爺爺給你搭搭脈!”
“搭個毛線,你給我滾犢子!”我不知哪來的勇氣,對著老索頭身後的瓜皮帽,一聲大喊。
見我罵他,瓜皮帽好像意識到了什麽,他操控著老索頭的身體,一側身就要逃走。
就在這時,我突然感覺眼前一黑,然後就聽到自己的嘴裡,發出了一個中年男人憤怒的聲音:
“殷小九,老子是不是給你點臉了?”
此言一出,就聽老索頭在瓜皮帽控制下,大驚失色的喊道:
“禿尾巴長蟲,你……你…你要幹啥?”
再之後的事兒,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來時,老索頭正鼻青臉腫的看著我苦笑。不只是他,我爸媽還有奶奶,也都是臉上帶傷。
我爸被打的鼻口串血,此時正用衛生紙擦著血。
我媽兩隻眼睛被打的烏青,像極了電視裡的大熊貓。
奶奶稍好一些,但嘴角好像也破了,看樣子好像是被什麽東西撓的。
此時,老索頭家屋裡更是一片狼藉!
窗戶被砸的粉碎,炕琴的櫃門當啷了一半下來,漏出裡面的兩套被褥。
小炕桌被掀飛在地上。連帶著上面的暖瓶、茶壺、茶杯也碎了一地……
我望著屋裡的場景,望著大人們的狼狽樣子,我疑惑的問奶奶:
“奶,這到底是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