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想為白道人的急智點了個讚。
然後宏聲對眾人道:“我佛慈悲,灑家既然撞上這法事,便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表態之後,他一邊行入場中,一邊對衛昆道:“衛昆,可願助灑家一臂之力。”
衛昆面上一喜,心說:“又有好事!”趕忙排眾而出重周行躬身道:“大師盡管吩咐。”
彭氏五虎、雙煞則忍不住羨慕:“又是這小子,如今扮出家人這麽好混的麽?要不改日咱也扮上?”
就聽周行道:“我予你一法咒,既是要你做的事,也是你幫忙的好處。”
說著手指一彈,便有條有一枚枚金色符文組成的光帶,如蛇飛出,在衛昆頭頂纏繞成螺旋環,然後逐個沒入頭顱不見,時快時慢,期間還有卡頓,明顯是受衛昆的記憶能力影響。
這衛昆得了法,臉上的喜色愈發的濃鬱。
心道:“這真是要什麽來什麽。用不了多久,法器桀驁難馴的問題將徹底解決。”
這時就聽已經行到近前的周行問:“準備的如何?”
“隨時可以。”衛昆立刻答。
“孺子可教,依法念咒吧。”周行說著用手指了指位置。
“是。”衛昆走過去、盤腿就地一坐,雙掌合適,運轉法力,開念: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
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
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是氣所磅礴,凜冽萬古存。”
沒錯,文天祥的《正氣歌》,略去了借名人軼事說明,和抒發個人情懷的部分。
這詩文竟然成了法咒,卻不是周行臨時起意,而是穿越後不久,從小萌那裡買來的。
作用嘛,除了正心,還能消災減難,驅邪避鬼。
玄塵子的秘密巢穴,那可是相當的陰暗汙穢,修真者的念頭本就遠強於普通人,又大量慘死,怨氣聚集,又與濁氣、煞氣交融,普通人關上幾小時,就有可能被驚嚇而死。
周行雖然有修為在身,卻也不堪這種精神層面的糞便浸泡,於是就氪了這法咒。
算是典型的言咒,將言語之力,文字之力,與‘正氣’這個概念熔於一爐,形成了一種近乎於闡道的法門,這自然是有大力量的。
理論上,它是三教中儒教的法,但因為是正心、產生正能量的,任何生靈都可以用。
周行選擇這法咒,除了拿衛昆當法器用,自然是為了讓他更好的壓製魔器。
事件推進到現在,周行也算是看出來了。
這凡世流通的超凡法門,雖然受限於不全、施法者能力有限等問題,但品相卻不俗,往往在實際操演中、能露出連修真者都需側目的崢嶸頭角。
有了這等法門,若是再有人能借助天材地寶,衝破一些無形的桎梏,那是能搞出大動靜的。
那麽,如果再在這個基礎上,加上暗中潛修多年的妖魔之力呢?
如此一想,他就覺得光是修行尚淺的《大日無相功》怕是未必就能讓衛昆始終鎮壓的住那魔器。
尤其是白道人做法,還要抽取其陽煞之力。
且陽對陰,正對邪,而力由心生,這衛昆心術不正,才是最大的問題,容易被邪念侵害,反之,想要跨過衛昆這一關,也得舍點真貨才行。
舍真貨,他多半能及時看出些端倪。聶璋也好,妖魔也罷,躲在幕後放暗箭、玩拔刀斬的威脅就能一定程度削弱。
場中,待衛昆就緒,周行便祭出一件法器,聚靈鏡。
它的外在就是鑲了銅邊的放大鏡,質地為多道法器器訣祭煉過的水晶琉璃,在陽光下,透明的鏡體中隱現一圈圈金色符文。
它的功用也一如其名,聚天地靈氣,以及各種超凡力量的。
這法器同樣是穿越後不久就因地製宜的置辦的。
玄塵子那裡的修行條件惡劣,後來忙於生計、煉丹煉器販賣時,修行條件同樣不好。
法身也需修行啊,於是就有了這法器。
比聚靈陣更靈活易用,而且還能當法力放大器用,性價比更高。
這沒有握把的聚靈鏡躍入空中,翻個跟頭,便自行將其中一個面對正太陽,另一個面透射錐形乳白光芒,照射在衛昆身上。
衛昆險些爽的嚎叫出聲而破了法咒。急忙收攝雜念,聚精會神的念咒施法。
片刻之後,便懸浮而起,端坐在了空中,而他念的言咒,也從嘴中形成一波波有形能量,罩住了整個祭台,以及空中被裹靈布包裹著的靈體。
“好了,白道長,我已定住儀軌,道長可以放心恢復。”
白道人施禮:“大師不拘一格,好手段!”
周行心道:“挺會說話啊,像恭維,又像嘲諷。”
呵笑一聲:“灑家是個不守清規的行者,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這儒道之詩文,便是沒有秘法配合,久念也能正心,道長有閑時,不妨一試。”
白道人被暗嘲心術不正,自然是不開心,暗忖:“且先容你作威作福,咱們走著瞧!”
他這儀軌,本來就三個階段便能搞定。
如今三階段起個頭就加戲搞事,的確是衝著周行。
一方面,他想讓周行入甕,借機用儀軌製約,至不濟也能在翻臉之前消耗其法力。
另一方面,有周行這樣的能人,他就故意將儀軌‘放’著做。等於是真正的借力成事,最終效果會更好。
其三,此時三階段的施法內容其實已完成了一半,他借此機會再次歇息補充法力,就是為了之後能以更好的狀態,應對局面。
原本他以為主要的對手會是死道人,但現在看來,這野和尚更勝一籌,他得做好以一敵二,甚至敵眾的準備。
與此同時,陸項也是心潮起伏。
《正氣歌》他只是遠遠聽了幾句,就覺得心堅氣壯, 還有股子莫名的感動。這是光靠其闡述的概念,就能打動人心的正言豪文。
如此詩文,必流傳極廣,陸項此前卻從未聽說,他覺得這只能說明,此詩文的發源地、乃至流傳地,都距虞國甚遠。
這也愈發證明周行的確是跋山涉水、遠道而來的高僧。
陸項不覺得虞國能長久留用這樣的人物。
但圓光寺的惡行,若是讓其知曉,相信也不會袖手旁觀。
另外,這大和尚眼闊心寬、不拘一格,說不定能與之以法易法、以物易物,以給虞國留下些珍貴超凡之物……
而死道人,則面無表情,可不自覺間明顯加快的拂須動作,則足以證明他的內心並不似表面看起來這般平靜。
的確,在死道人眼中,周行是個大的變數。
唯一的利好消息,就是白道人現在才是騎虎難下的那個,最終也勢必會撕破臉。
屆時,周行與之大打出手的概率極高。死道人覺得,他還是有幾分當漁翁的機會的。
想到這裡,死道人用眼角余光看了看公孫鵠。
公孫鵠此時完全就是年輕人應有的樣子,正眼熱的看著場中,無論是聚靈鏡,還是被定住的法事儀軌,甚至白道人服丹恢復,在他眼裡似乎都很有趣,還時不時的扯起嘴角笑笑,也不知道是意淫到了什麽。
至於另一邊的玉無雙。
死道人暗歎口氣:“好事多磨啊,但願自己的運道沒那麽差!”
這玉無雙他到現在都看不透,給他的感覺,要麽就是無眼珍珠,要麽就是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