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餐廳被擦得鋥亮的玻璃，在暖黃路燈的照射下，能看到光柱內飄零在清冷街道上的細碎雪花。

　　科隆點的烤牛肉三明治隻咬了一口便失去了食欲，出神的看著窗外。

　　“很殘酷不是麽，實際上我們至少還有二三十年的清閑日子。”

　　科隆毫無征兆的說著。

　　“你隨時可以退出，如果你有信心能乾掉監視我們的那些人。”

　　林德用紙巾擦完了嘴，相當簡單的解決了晚餐。

　　科隆摸著胸口，大衣內口袋內被折疊起的柔軟飾品，讓他清醒了不少。

　　——

　　外來物1025:處刑頭套。

　　第七次實驗記錄:

　　實驗物品:處刑頭套

　　實驗對象:S.C.T被捕人員720

　　2154年6月6日。

　　19:00:對720強製鑲嵌頭套。

　　19:03:720來回踱步，焦躁不安，試圖索要去氧麻黃鹼。

　　19:06:在無任何物理要素的干擾下，720恢復了鎮靜，平靜的注視攝像頭。隱藏攝像頭並未暴露位置，切換攝像角度後依然能準確找到攝像機，與工作人員對視。排除720判斷方式為物理因素。

　　在佩戴上頭套後，實驗對象將擁有神奇的直覺。

　　20:00:720極其冷靜，依舊注視著攝像機，在投放進實驗人員721後，720展現了超常的暴力傾向，身體數值逼近人類極限，將721拔舌後索要剪刀和針線，通過後將721縫製成了蝴蝶標本。

　　在佩戴上頭套後，施虐物品將獲得神奇的功效。

　　20:10:在實驗室注射麻醉氣體後，強製摘下頭套。

　　補錄:一天后，720精神異常並未消失，沒有施虐對象令他極其沮喪，出現晶體狀渾濁症，徹底喪失思維能力。在完全隔離的狀態下因窒息死亡，屍檢報告為被繩索絞死，判定為神秘力量。

　　鑒定結果:

　　【2級外來物。】

　　【可投入情報活動，使用權限為1級人員及以上。】

　　——

　　“有那麽簡單就好了。”科隆喝了一口咖啡，準備探探林德的口風，“你有試過銷毀你的外來物麽?”

　　“為什麽要銷毀?如果不是它的話，我已經死了。”

　　林德回想起那狼首人身通體灰藍毛發的怪物，希望前天和自己交接的人，能盡快鑒定出結果。

　　隨之科隆無所謂的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黑色棉麻罩布，像是16世紀遺留下來的東西，那時候所有斬首的行刑人都會佩戴這種粗糙的麻布頭套，除了讓頭伸進去的地方外，隻開了兩個網球大小的孔，讓眼睛能夠視物，方便讓斬首大斧能找到死囚的脖子。

　　“真是千奇百怪的東西都有。”

　　林德拿起頭套，用手摩挲著表面，粗獷老舊的質感能夠想象其不堪的工藝，和普通物品並沒有什麽不同。

　　“你可以用餐刀去劃它。”

　　科隆平淡說著。

　　“既然你都不在意的話。”

　　林德用鋒利的餐刀在上面狠狠一話，從他繃起的袖子能看出用了不少力氣，然而餐刀透過頭套在桌子上留下一道醒目的劃痕，而頭套卻沒有絲毫損傷，哪怕是一些磨損都沒有。

　　“發現奇怪的地方了麽，就算把它扔進火爐裡，再用鐵棍挑起來，質感仍然是冰涼。在紐約警局的時候，趁其他人不注意，我把它放進了碎紙機裡，多虧了技術人員才把它給取出來，

碎紙機也傷不到它，倒是它把機器弄故障了。”　　科隆捏住眉心。

　　“你是說，這些物品無法被銷毀。”

　　林德將頭套還給了科隆，這可是他保命的重要道具，S.C.T的人也有著一樣的東西。

　　“沒錯，違背了物理學規律，就好像是這些物品，受到了宇宙法則的保護。這玩意兒，究竟是什麽東西，我唯一能肯定的是，這不是人類的造物。”

　　科隆將頭套隨意的揉成一團，放進了大衣內口袋。

　　“又有什麽意義呢，就算這變態組織的頭目是外星人，我們也得繼續行動。”

　　林德目光掃視著餐廳內的客人，地球有八十億人，而彩票中獎概率是1800萬分之一，這比中四十次大獎都還要困難得多。

　　“你的前女友，叫艾薇的那個女人，你應該知道她是個火箭專家，我和她談過，用她的話來說，時間旅行是不可能做到的，你前女友是個天才，沒有和我扯祖父悖論那一套，很簡單就能讓人理解。說科幻概念中的時空穿越都只不過是造出了假想的平行時空，存在邏輯上的硬傷。因為事實上，不是造不出時間機器，而是過去根本就不存在。”

　　科隆不僅僅隻對S.C.T上心，他對這詭異的一切都很上心。

　　“那又要如何解釋我們現在的處境?你我在這之前只是普通人，這是毋庸置疑的，只有時間旅行才解釋得通這一切。”

　　林德嘴上這樣說，考慮到不和科隆達成對此次行動持懷疑態度的共識，事實上這種事很難不令人懷疑，正如科隆說的一樣，像是掉進兔子洞的愛麗絲。

　　混亂，疑惑，臆想，不安。

　　籠罩了兩人，尤其是在犯罪組織瘋狂行徑的陰影之下，這種迷失顯得更深，令兩人動搖的不是在逆轉未來，不是勢單力薄的抵抗世界的既定軌跡。

　　而是潛藏在一切表面之下不敢深想的未知之物。

　　科隆的手機鈴聲打斷了這場沉默。

　　林德的提示音是A小調圓舞曲。

　　科隆的則是，維瓦爾第·四季·冬。

　　他平靜的接起了電話，另一頭傳來的是老約翰焦急的口吻， 兩分鍾後。

　　“我知道了。”

　　科隆掛斷電話，神色變得陰鬱起來，有些難於向林德啟齒。

　　“發生什麽了?投毒殺人者有新的行動了麽?”

　　雖然說摩門教的主教，魯道夫·拉斐爾是很值得跟進的線索，但投毒殺人案這邊也必須時刻盯著，按照奧利弗的說法，這是什麽該死的天啟。

　　“沒錯，正和你前女友猜想的一樣，這殺人魔很有表演欲。”

　　科隆斟酌著用詞，雖然林德和艾薇已經分開了，但畢竟是那種關系。

　　“發生了什麽。”

　　林德面無表情的複述了一遍。

　　科隆的手機收到了光碟破譯後的電子文件，他索性直接把手機擺到林德的面前。

　　林德點開視頻看了一遍。

　　上面是有些PS痕跡的驚悚圖片，艾薇正在被割喉放血，以及一連串滾動的字幕。

　　“哇喔。”

　　科隆有些驚訝，沒想到林德居然可以這麽冷靜。

　　【在這世上殺掉任何人，就道德層面來說只等同於殺死汽車、吸塵器、芭比娃娃，抹去計算機磁盤的記憶或燒掉書本，我們都只是被大量生產的貨物。】

　　【我們會在沒有黑暗的地方相見。】

　　林德不動聲色的看完最後一條字幕，將手機還給了科隆。

　　“我想到了你之所以會成為情報人員的原因，可能就是我們美麗的偵探女士在這次風波中喪生，所以你選擇了向修道會復仇，百分之九十九是這樣的發展。”

　　“但現在不一樣，你還可以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