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我們即刻就出發嗎?”螢雪把點心放進了店家準備的點心盒裡，又細心地放在了公孫策的藥箱內。

　　“走吧。”包拯道。

　　公孫策和兩個女子都有些不情不願的樣子，“你們確定要深夜趕路嗎?再說面前的路可不是山野小路，這座大銅山，我看怎麽著高也有百仞余，白天趕路不好嗎?庭風不是帶了官家的旨意過來，我們倒也不用如此著急。”

　　公孫策一邊說著，一邊和庭風把官家賞的尚方寶劍，掛在了展昭後背，又轉過身幫著展昭牢牢系好了皮柳帶子。

　　雖說此劍是尚方間獨獨出的寶劍，但是原產卻來自西夏，寶劍細長輕巧，並不是老百姓傳言的那般似帶著神光般的厚重。寶劍劍長二十來寸，通體呈青藍色，劍柄雕有梅花，劍刃上是彩雲流水圖紋。“方才展昭用這劍試了試手，展昭，你說說，這劍手感如何?”

　　展昭雙肩不自覺抖了抖，並未答話，而是招了招手，示意眾人走到了暗夜下的小河邊，“蟬兒，你把燈拿好了。”

　　大銅山下，眾人再次踏上了行程。

　　夏夜河邊的空氣中，帶著氤氳花香草味，展昭抽出寶劍，順著風勢，翻刺飛騰，他的身姿靈活矯捷，在可見的遊刃有余裡，那劍，卻透著一股隨風飄搖的姿態，就像是有一抹無形的暗夜鬼魅，匍匐在上，用一種世間人無法看破的通靈法門，把展昭和寶劍，合二為一了。

　　那一招一式，有著毫無瑕疵的契合，甚至恍惚間，劍柄上的精雕寒梅都化作了兩隻通往幽潭秘境的詭影雙魂，讓看的人如入化境。

　　碎草紛飛，蟲鳴四起。寧靜的深山裡，一時也因這劍花飛舞，生出了一處令人心生澎湃的靜默之境。

　　一隻迷失的翩然蝴蝶，停在了展昭收劍佇立的手邊，展昭輕輕擺了擺手，待那蝴蝶飛走了，才道:“這劍是用镔鐵所致，鋒利無比，劍身卻又是輕巧的，很好用。不過有些奇怪的是，我用過那麽多的劍，唯獨這把劍，在我舞動的過程中，有一股似是引導的力量，會帶著我走，當我想要控制它的時候，卻又會發現那股力量莫名不見了。就像……那蝴蝶，或停或飛，你都能感覺到它的細膩柔和，但是你卻不能忽視它對於雙翅開合的自控之意。”

　　“高，道義頗深啊，這西夏傳過來的劍，果然名不虛傳，據我所知，我大宋像這樣的镔鐵劍只有兩把，一把在尚方間，一把在張太師府上。”

　　庭風聽公孫策如此說，微微一笑，“公孫大人果然是無所不知，小的先前在太師府上雖然只是個跑腿的，卻也曾遠觀過此劍，那還是張回止將軍回去探望太師的時候，太師拿出來賞玩的。”

　　公孫策點點頭，“嗯。包拯，現在官家把這寶劍賜予你我，雖賦予了你我專懲之權，但想來我們也不可亂用，畢竟動輒千鈞，甚而可能驚動朝野。”

　　包拯喝了口水，自顧自地看著河對岸如一頭默然巨獸的大銅山，“嗯，說的沒錯。但是剛才，展昭舞劍的時候，我總覺得，有些奇怪的地方。”

　　“哪裡奇怪了?”螢雪問道。

　　包拯皺了皺眉，“不知道，這把劍，是庭風從尚方間帶來的，西夏的製劍之術很高超沒錯，但是怎麽會有一種讓人……魂不守舍的感覺，沒錯，就是魂不守舍……”

　　公孫策揮了揮手，打斷了包拯的話，“你在說什麽啊?魂不守舍?展昭武藝高超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劍是上乘之作，拿在上乘武功的人手裡，

當然會有一種人劍合一的錯覺，你那是震撼，什麽魂不守舍……你啊，就別強詞奪理了。”公孫策故意拖長了聲音，又單手搭在包拯肩頭，可是因為個頭沒有包拯高，他這個姿勢顯得有些別扭，但又有些可愛的樣子。　　“我說的是真的……真的是這種感覺，誒，展昭，哦，不是，那個…螢雪，你說，你有這種感覺嗎?”包拯一副急於辯解的樣子。

　　螢雪瞪大雙眼，笑著看著包拯和公孫策二人互嗆，似乎並沒有要摻和的意思。

　　包拯吃了癟，雙手攤開做了一個無奈的動作。“真的是這個感覺。”

　　“好了，你別說了。對了你們還沒回答我，為何要這麽急著趕路?此前去青州著急忙慌地是有緣由，可這次，既然官家已經明了案情經過，咱們不若在那茶舍休息一晚，明日再走也不妨事?”

　　“留什麽留，”包拯看了看，“咱們的郡主可是身負和談女使的任務，青州之行雖事出有因，但總歸也是沒有完成任務，我看啊，我們還是盡快趕路吧！”

　　庭風在前帶路，因他此前正是從大銅山過來的，帶起路來便更是輕車熟路，“我就怕遇不到你們，聽張將軍的信裡說，你們會從揚州回京，那麽定然要翻過這大銅山，不過山裡岔路多，要是你們先一步進了山，只怕小的就遇不上諸位了，不過山那頭小的也讓人守著的，即便是遇不上庭風，那些個宮裡的人，也能接到你們。”

　　庭風一邊走著一邊笑呵呵地說著，包拯他們也是知道庭風的性子，向來是我行我素，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也是有些聰明勁兒在的，和他哥哥庭藍不同，庭風尚且知道大仁大義，便是對包拯和公孫策他們，一向禮遇有加。即便沒有官家這層照拂，庭風行事也是知輕知重，而且一旦定了心，十頭牛也是斷斷拉不回頭的。

　　“大銅山雖然高峭，但因為是中原往來必經之地，所以常年有人行走，加上大同村又在附近，山上便常常能見著一些馱貨的客商，所以啊，諸位，山上的路並不難走，不過因為要方便馬匹行走，路會繞一點。方才螢雪郡主和夏蟬姑娘準備的點心吃食倒也是足夠了。”

　　庭風還在絮叨講解的時候，眾人終於踏過溪水，走到了大銅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