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小辣椒靠在船舷邊，聽著大家曉以利弊的分析，似是心有所思，她暗自定了定神，一本正經地用清冽的嗓音說了一句:”我父親臨走的時候給了我一個藥瓶，瓶子裡裝了許多藍色的藥丸，你們見過麽?“

　　“藍色藥丸?”眾人齊聲驚呼。

　　苒然率先把藥丸拿了過去，湊上去細細聞了聞，“粗看這藥丸，和我煉製的防毒藥丸外觀很像，但是細聞它的味道，卻是比我的藥丸多了些白石英和朱砂磁石混合的味道……這些藥性寒傷身，但都是安神龜息良藥。”苒然一邊說著，一邊面露驚異之色。

　　“你的藥沒有這些麽?”公孫策問。

　　苒然搖了搖頭，“船長和林芝都給過我藥方子，但是主攻防毒之用，裡面雖有百合珍珠等具有凝神作用的藥材，但含量只有兩三分，且藥性溫和。”

　　公孫策聽苒然如此說，自然便得出了一個結論:“如果是這樣，按照藥理，這兩種藥雖然外觀相近，作用相當，但是針對的藥效很顯然是不一樣的，你的藥為了防毒，而完顏夏給小辣椒的藍色藥丸，則是一種專攻凝神的烈性藥丸。”

　　包拯暗暗點頭，“其實小辣椒的父親，完顏將軍此人，是一個耐人尋味捉摸不透的人。他出身大遼，早年又遊走於佔婆和東瀛，說不定，他知道的遠比我們想象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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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洋流的助力，小小的舢板船在大海中以一種幾近均勻的速度前行著，原本在船頭掌舵的展昭和包拯，紛紛空了下來，二人固定好搖杆，放平槳柄，看著遠處夕陽，等待入夜。

　　“公孫大哥，你快醒醒！”

　　包拯尚在夢裡沉浮，這段時間的夢，居然沒有那麽恐怖了，包大娘也好好地在夢境之外的瀘州圍著青天藥廬贈醫施藥將養著。

　　螢雪的聲音不大，但她嬌喘的氣息聲，裹挾著急切的情緒，和海浪聲一道，竟在包拯心裡成了一道奇妙的晨音，是不刺耳的綿綿之音，把包拯輕輕地從夢裡喚醒。

　　包拯緊了緊衣衫，任憑破曉來臨，他凝望著疏離的雲層，在日出當頭，看向螢雪的身影。

　　螢雪還在叫著公孫策，但公孫策明顯困於起床氣裡一臉一身的不耐煩。“哎呀，我再睡會兒！”

　　“虧你一個白面書生，也能在這小小舢板船上睡得這麽踏實！”展昭習慣性地舒展著四肢，見公孫策懶怠，便故意大聲呵斥著。

　　“入夏海上倒並不冷，這暖風吹著，蓋著薄衫，睡著也挺舒適的。”小辣椒一本正經地回應著展昭。

　　展昭給小辣椒遞過水壺，“還好船尾有個小貨倉，能讓你們女子暫作休息之用。”

　　“……誒，苒然呢?”小辣椒問道。

　　“苒然走了！”

　　螢雪的這一句話，倒是抵過方才一頓呼喊。公孫策一屁股坐起身，眼屎還尚在眼角，“什麽?什麽時候走的?你怎麽不叫我?”

　　“叫你半天了，昨晚苒然遇上了佔婆族人的船，因我還未入睡，便與我和展昭道了別，還讓我們不要驚擾到你們，喏，這是她給你留的信。”螢雪從袖口拿出一封沒有信封的信紙。

　　“苒然用你送她的紅木青竹炭筆寫的。”

　　信紙上幾行娟秀小字，上雲:

　　公孫公子台啟:久聞公孫公子才名，竟得緣以見，小女子常喜不自勝卻無奈不善辭令，不盡欲言。青州遭遇，實則為苒然所困，今日歸去，終得以常伴家慈，苒然感激涕零。

相送情無限，沾襟比散絲。靜心源於始，今日方得知。敬頌鈞安。　　信內還有幾顆紅色藥丸，螢雪小心地把它們放在了先前的瓶子裡。公孫策久久佇立，內心百轉千回，他朝著佔婆族地方向，口中念念有詞:“吾念同煙波，千裡送君前。”

　　遠方迷霧中，佔婆島就像先前東瀛蜃景一般，隔海相望，只不過這次的，並不是虛景，是確確實實的不能抵達之地，舢板漸行漸遠，向著東海而行。

　　一路上，過往船隻大多來去匆匆，相行較遠，先前因為是內海，所行之地又同歸青州管轄，所以宋人水手大多都有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默契。現在出了內海，船帆少了許多，但是風險似乎是有增無減，因為眾人剛出內海，螢雪手裡的牽星盤就不慎掉入海中，一並的，還遇上了一艘詭異的大船。

　　東瀛和佔婆長期不對付，現在大海兩面而來的船隻，大多出自他們。展昭看著來者不善，囑咐眾人萬事小心。

　　“他們朝著我們來了，不知是東瀛的船，還是佔婆的?”螢雪有些慌亂的樣子，但好在有些功夫在身，她和展昭走到人前，一副要做敲山怪的架勢。

　　“東瀛的船，你們看船頭的旗幟。”公孫策指了指風向中飄動的黃布。

　　“平原。”

　　“是平原將軍的船?”展昭問道。

　　公孫策點點頭。

　　“來人可是包拯?”東瀛船頭一個身穿窄袖斜襟的中年男子用他那渾厚發聵的聲音問道。

　　包拯他們不忙著回應，判斷著此人的身份。

　　“難道他就是平原將軍?”螢雪問道。

　　“不好說，你看他的裝扮，哪裡像個將軍。”

　　船上的中年男子一身直衣束帶，頭上還帶著一頂烏帽子，是個有身份的人，但怎麽看怎麽都不像個武官。

　　“應該是他。”包拯短短幾字，便下了結論。

　　公孫策方才清洗了臉，現在正喝著水壺裡的水漱口，他也看了看那個人，“是平原將軍，你們不知道，東瀛的將軍和我大宋不一樣，他們一般都是文官出身，而且即便當了將軍，也是要管著東瀛大小朝政事務的，將軍手裡的實權有時更是比天皇還大。你們看這人的裝束，一看就是除了天皇之外位高權重的公卿所有，再看他的氣度，聲音不大卻氣如洪鍾，腰間的刀更是不得了。他不是平原將軍，難道是他旁邊的小廝才是不成?”

　　展昭聽公孫策一頓分析，笑言:“誒，公孫公子，又沒人跟你爭辯，你自個兒倒先急言令色起來了可還行。”

　　公孫策一聽就不高興了，“誰急言令色了?我不說你懂麽?展少俠?再說，我這才洗漱好，敵人眼看就要來了，我不得事先給你們知會知會。待會兒你一言不合就開打，再濺我一身水！”

　　展昭無奈極了，“是是是，公孫公子博學多才，小人甘拜下風。”

　　“你等快快上船，你大宋張回止張將軍有話讓我帶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