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修文不知自己現在在哪裡,不敢往東走,怕遇到驛站裡截殺自己的敵人,現在的狀態再遇到對方,恐怕難有還手之力。
從夜空零散的星鬥中辨別一下方向,奔著北方而去。
走了大約有半個時辰,一間寺廟出現在寧修文的視野裡。
“天助我也。”
寧修文暗喜,有廟就說明有人,就算是荒棄的破廟,看著還算完整,說明也是荒棄不久,足以藏身,先處理身上傷口為先。
再靠近一些,寧修文聽到了篝火呼呼燃燒的聲音,心下一凜,躡手躡腳的伏在廟口,想要觀察廟內情況。
“小友,進來吧,都是深夜避寒之人。”
未等寧修文落位,廟中傳來言語,聲音渾厚,中氣十足,從聲音上就知道對方內力雄渾,高寧修文不知多少,寧修文這小輕功,在對方的五官感知下,如在眼前行動。
越到高手了。
藏身是沒有必要了,寧修文小心謹慎的走入廟中。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二人高土地像,不過土地像雙臂已經破碎不堪,頭也少了半截,看模樣是陶土鑄成,已經荒廢了許久。
廟中有二人,一名中年道士,一身道服道褲,頭戴混元巾,腳踏十方鞋,裝束十分平常,看不出跟腳,唯一能看出來的是十方鞋一般是道人夏季所穿,可以說明對方平時生活不算富裕或之前生活在較為溫暖的地方,否則登州天氣如此嚴寒,對方不會穿十方鞋這種單鞋。
另一位是一名年紀不大的小男孩,也不算太小,年齡約有十四五歲,一身單衣,蜷縮在稻草旁,看向道士眼中有一絲警惕,可見雙方不是一起的。
二人都盤坐著在地,中間升起一樁篝火,或者架著一個小陶鍋,不知蒸煮著什麽。
很明顯,剛才說話的是中年道士。
“道長,小子無意間路過,若有冒犯,還請見諒。”
寧修文對道士拱手說道。
“無妨,貧道看你身上有傷,就在這歇息吧,附近也很難再找到歇腳的地方了。”
道士心情不錯,招呼寧修文過去。
寧修文現在模樣極為狼狽,襆頭早已不知掉在哪裡,披頭散發,臉上血跡和塵土混合,幾道黑褐色的斑痕,不知是血跡還是泥灰。
青衫下擺被撕開,綁在肋間傷口,之前滲出的血跡已經凝固發黑,還有殷紅滲出,可見傷勢嚴重,早已不複驛站中那翩翩少年的模樣。
對方所言不假,否則寧修文也不會走了這麽久也沒找到一戶人家,況且對方武功不知深淺,貿然行動說不定會激怒對方,不如借坡下驢。
“多謝道長。”
說著,寧修文就盤坐在篝火旁邊,為自身恢復一些暖意。
“小居士你今日助貧道勘破陰陽生死之相,對貧道可謂幫助甚大,可願雖貧道去山中修行,貧道並無門徒,貧道一身所學,必會傾囊相授。”
坐下不久,寧修文就聽到道士對舞杓少年說道。
寧修文表面不動聲色,心中嗤笑不已,本事不知如何,大話可真能吹,勘破陰陽生死之道,我還勘破武學之秘,十八般武藝信手拈來呢,再說了,一個舞杓之年的小孩能幫你什麽。
邊想邊烤火,同時豎起耳朵,聽聽這道士還能吹些什麽。
再看向那少年,少年眼睛裡帶著迷茫,有些無措,頓了半晌,說道:
“我在哪?你們是誰?現在是什麽時候?”
道士也被問的一愣,
轉頭看向寧修文,說道:“小友,貧道在山中修行多年,已不知時日,今日出山,還是心有所感,還請小友幫忙回答一二。” 哎,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寧修文向西南方向一拱手,回答道;
“如今是大周太祖皇帝,年號廣順。現在我們地處登州。”
“汪汪汪!”
寧修文剛回答完,在少年身側傳來兩聲犬吠,這時寧修文才發現,廟中原來還有一隻獒犬,毛色棕黃發亮,雙眼警惕的看著寧修文和道士。
“旺財,別叫。”
少年輕撫狗頭,獒犬順從的趴伏在地,不再吠叫,極為聽話,讓寧修文滋滋稱奇。
原來這個獒犬叫做旺財,行好運、發大財,旺又和犬吠同音,每吠來財,真是好名字,不過是否財迷了些,寧修文默默想到。
不知是否因為獒犬給了少年安全感,他狀態清醒了許多,繼續問道:“登州是哪裡?”
寧修文轉頭看向道士,對方示意繼續回答,只會繼續答道:
“登州隸屬河南道,不知你是否聽說過徐市求仙之說,徐市當年應始皇帝之命,出海求藥,萊登二州,便是其出發之地。”
“徐福?”少年聽到這裡一愣,用極小的聲音自語道:“我這是在山東嗎,出海的地方?那是青島還是煙台?”
寧修文聽對方說了一個“台”字,接話道:
“你說瑯琊台麽,這是登州一風景名勝, 有機會可以讓令尊領你去賞景。”
少年並未理會寧修文,待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麽。
“小居士,可曾想好,是否跟我去山上修道。”
道士見少年半天不言語,催促到。
“我能帶旺財麽。”
少年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行,山中清淨,而且不宜總是下山采買,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夥食,貧道觀你這獒犬體型不小,恐怕不能帶去山中。”
道士搖頭拒絕,不過在寧修文聽來,理由有些牽強,既然要一起上山學藝,還在乎一隻獒犬?
寧修文也不拆穿,自顧自的烤火,看著陶鍋中的不知是什麽野菜熬得湯,食指大動,饑餓更勝了幾分,終歸不是自己的,也不好討要。
“那我不去了。”就在寧修文對著菜湯流口水之際,舞杓少年拒絕了道士。
道士輕輕歎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卷竹簡,扔到少年懷中,說道:
“既然如此,貧道也不著急,居士你先按這部道經修行,若回心轉意,就來九石岩找貧道,如有不會或者看不懂道經,就跟這位小友問問,這位小友肯定知道的。”
道士前面跟著少年對話,後面說著卻看向了寧修文。
寧修文一愣,怎麽又提到我了,我跟這少年未曾謀面,不提我肯不肯教他,對方會不會問還是兩說呢。
一臉疑惑的看向道士。
緊接著道士的一句話,卻讓寧修文放松的心弦重新緊繃。
“小友,你那身迦葉指的功夫,瞞得了別人,也瞞不住貧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