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修文騰地一下站起身來,一臉警惕的看向道士,質問道:
“你是何人?知道迦葉指之人不過一掌之數,你又從何得知?”
道士神色不變,繼續說道:“據貧道所知,非少林弟子,又習得迦葉指的,普天之下只有寧家二公子,這位小友,莫非是寧二公子,寧居士。”
寧修文再也繃不住,一天之中連續被兩人叫破身份,甚至還被人知道了武功路數和跟腳,讓一向認為自己隱藏的不錯的他,心中防線崩塌,不顧二者之間武功差距,欺身而上,朝道士要害打擊而去。
道士伸手阻擋,二人手上並無老繭,看上去比較白皙的手指相擊,卻產生刀劍相交的金屬音,寧修文暗使巧勁,卻仿若泥牛入海,道士渾若不覺,抬手拆解招式。
道士就這樣盤坐在地,見招拆招,也不主動出擊,雙方交手數十回合,寧修文用盡渾身解數,亦不能傷其分毫。
寧修文越打越心驚,交手許久,對方屁股都沒有挪動一下,自己和對方差距屬實極大,心中已經萌生退意。
再見對方一臉笑意,看上去並無殺心,自己還有傷在身,轉身就要離去。
“寧居士,淨智和尚,你可否認識?”
道士一言,讓寧修文止住腳步,定住身形,說道:“淨智大師少林得道高僧,道長既然知道小子在少林習藝,又何必問我這必知之事。”
“那就是了,貧道早年曾和淨智和尚曾一起闖蕩,至今也有書信往來,迦葉指之事,就是淨智和尚告訴貧道的。
寧居士不必驚慌,淨智和尚跟貧道說,少林俗家弟子中出了一位奇才,短短五年內習得少林百年未曾有人學會的迦葉指,大加讚賞,淨智和尚所說,恐怕就是寧居士了,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聽到這裡,寧修文心中疑惑更深。
淨智大師是少林寺淨字輩最年長的高僧,年逾古稀,是當今少林方丈淨遠大師的師兄,寧修文在少林寺學藝八年,見過淨智大師不過寥寥數面,還都是在洗佛節禮讚誦經時所見,八年間未曾有過交談,淨智大師是否知道寧修文此人還是兩說,又怎會在和他人的書信中提到和誇獎寧修文。
而且眼前道士年紀看上去也就不過半百,怎麽好意思說和一個古稀的老人在早年一起闖蕩。
更何況,自“會昌毀佛”一事後,佛道兩家互相仇視,在趙歸真建立真武教後尤盛,雖武宗之事至今也百年時間了,可仇恨的種子一直深埋其間,僧侶和道士相見可以說分外眼紅,更別提像眼前道士所說,僧道同遊了。
這個道士功夫不弱,看著也不像胡吹海吹之人,怎麽說話一點譜都沒有,之前吹勘破陰陽生死之道,現在對於得道高僧也不敬重,一口一個和尚。
“福生無量天尊!”
未等寧修文多想,道士站起身來,寧修文急忙後退兩步拉開身位,只見道士,腳下生風,道袍大袖一擺,腳步輕踩,須臾間就離開了破廟。
“寧居士,看來你並不相信貧道所言,那也無妨,以後若是有緣相見自會明白。小居士就交由你照顧了,那陶罐裡是我找的活血化瘀,調戲內氣的草藥,本是給小居士熬製的,正好對寧居士你也有效。對了,你那迦葉指練得有問題,有什麽問題,若是有緣,相見再說吧,哈哈哈哈哈。”
余音嫋嫋,震得破廟中灰塵簌簌而下,嚇得旺財起身狂吠,竟蓋不過道士的聲音。
“凌空虛渡!留音入堂!”
寧修文雙面圓睜,
呆在原地,如此修為,以寧修文的見識,這個道士可以說是最頂尖的高手了。 想到這裡,寧修文心中不免有些後怕,自己竟然敢主動攻擊對方,萬幸對方並不生氣,否則自己恐怕已經不知魂歸何處了。
對方如此功夫,沒有必要誆騙自己,看來是內力達到了一定深度,延緩了身體的衰老,使自己變的更為年輕,說不定對方真的和淨智大師一起遊蕩江湖過。
可這最後留一句自己迦葉指練得有問題,又不說什麽問題,真是讓人恨得牙癢癢。
對方說過自己居住在九石岩,武當山九石岩?
“旺財,別叫了。”
少年訓斥獒犬的聲音將寧修文拉回現實,眼熱的看了一眼少年旁邊的竹簡,高人所留,定有不凡,何況這道長還允許自己觀看。
寧修文看向對方,心裡琢磨著該怎麽開口,從小當慣少爺他,突然有些詞窮,不知如何招呼。
“兄弟,不,大哥,在下趙炅,有些問題想問你。”少年有些老氣的說道。
嘿,打瞌睡就有人遞枕頭,寧修文順勢坐到了趙炅身旁,指了指腦袋應道:
“你說啊,有話就問,在下寧修文。不用在意那道士說的話,他瘋瘋癲癲的,說不定這裡有毛病。你家在哪?我還有急事,你要不跟我走一段路程,我再送你回家,登州地段不太平,山賊也多,你看我這狼狽模樣,哎,你要是相信我,就跟著我。”
寧修文急於拉近關系,一頓胡吹大氣,自己身在何處還不得而知,還能幫著別人找到回家的路?
趙炅抬頭看了渾身汙血的寧修文, 搖了搖頭,顯然不是很相信寧修文,剛才又被一個道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明顯武功比較稀疏平常。
“我就想問問,現在什麽年代。”趙炅問道。
“我剛才說了啊,年號廣順,今年應該是廣順二年。”
“不,我說的是現在是公元多少年啊。”
“什麽公元多少年?你在說什麽?”
寧修文撓撓頭,眼前的小兄弟是不是腦袋有問題,淨說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二人對視,都不知道說些什麽,還是趙炅率先打破了沉默。
“大哥,那個道長是不是武功很厲害啊,我是不是應該跟他去學藝去。”
“不去也好,你這年紀還小,沉澱沉澱再去也不遲,跟老道士在山上修行就不知歲月了,你也受不了那種寂寞,再說了,不經歷紅塵,又怎能求得道心呢。”
這秘籍還未騙到手,怎麽能輕易放對方離開,寧修文也未曾修過道,哪裡知道修道是什麽樣子的。
“對了,你家在哪裡?看我是否知道,等我忙完我就帶你回家。那竹簡你先看,要有不會的我再教你。”
說著,寧修文給火堆填了一些柴,毫不客氣的把上面蒸煮的遊戲乾鍋的陶罐取下來,拿衣物墊著,倒入之前道人留下的陶碗裡,顧不上乾淨衛生,仰起頭,一口將陶碗裡的草湯吸入腹中,隻覺一股熱流沿著胸腔直達脾胃,心滿意足的拍了拍肚子。
一旁的趙炅看的是目瞪口呆,驚訝的說道:
“你,不燙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