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正想到婆婆劉巧仙見了桃花的同學楊翠花之後,臉上立刻浮現出一種詭異而又甜蜜的微笑,瞅得翠花心裡直發毛,也使得桃花怎麽也猜不透婆婆為什麽這麽看著老同學楊翠花……
“鐺,鐺,鐺!”這時,一陣響亮而又急促地敲門聲,把桃花從遐想的回憶中驚醒。
她光著身子泡在大盆裡,一邊舒舒服服地洗澡一邊回想著自己婚後的幸福與不幸。
“我的天呀!”桃花心裡嘭嘭跳得厲害,心說:“爹和娘他們回來了。”
她急忙從水盆裡跳出來,用毛巾一邊擦著濕漉漉的身子一邊衝門外喊道:“來了!稍等一下!”
她穿上褲子,連胸罩也沒來得及帶,扯了件上衣就披在身上,系著扣子去開大門。
可她的頭髮沒能擦乾,仍然在滴滴淌水,把剛剛穿上的衣裳從後背到前胸一直到整個肩頭全浸濕了。
透過潮濕的衣服,隱隱約約看出她上身凹凸不平的線條與輪廓,微微隆起的肚子更加明顯了。
“娘,你們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她開開門一抬頭,猛地愣了一下,一扭頭問道:“怎麽是你?你來幹嘛?”
來人正是劉大軍的堂哥劉海濤。只見他迎門站在桃花家門口外面,旁邊戳放著一輛半新不舊的自行車,他見了桃花頓時臉色彤紅。他嘿嘿一笑說:“嬸兒叫俺接你回去。”
桃花一聽立刻想到:前幾天婆婆不是剛來過嗎?為了這事還跟俺娘鬧了好幾天別扭,婆婆臨走的時候不是都說好了嗎?不要再來叫她了,怎麽他又說是婆婆讓他來的呢?哼,多半兒沒安好心,吃著碗裡的,佔著鍋裡的。
於是她把臉一沉說:“大軍已經死了,聽說你和楊翠花過些日子也要結婚了,俺和你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你走吧,俺再也不想回到那個地方了,再也不想看見你。”
“怎麽跟俺沒關系?這孩子是俺的……”
“呸!你別再胡說八道,滾!”
“這,你看,你要是不回去了,俺怎麽向嬸兒交代呀?”
“俺管你怎麽交代?你們串通好了耍俺、欺負俺,你們……”桃花說著一低頭,豆大的淚珠兒滴滴砸在了乾渴的塵土上,頓時被吸收和蒸發的無影無蹤了。
劉海濤知道桃花受到了極大的傷害,他更清楚她的傷口正在隱隱作痛。
………
事情起因,就在那天探視大軍到了醫院,醫生說大軍的病已經基本穩定了,並且通知後天就是星期三辦理大軍的出院手續。
說實話,那時候雖然提昌“救死扶傷,施行革命的人道主義”和“五講、四美、三熱愛”,同時也講究“為人民服務”等等,但是說歸說,做歸做,那態度一個比一個橫,能有幾個給你慢條斯理地解釋問題的呢?
醫院讓出院,你就得出院,廢話少說!不過,這對桃花和她的公婆來說,真是特大的好消息,大軍總算拾了條命,沒什麽太大問題了,就可以在家調養了,至少一家人也能整天在一起開開心心的過日子了。
她們從醫院回來後,劉嬸兒一高興挽了挽袖子說:“今天淘氣兒別走了,你力氣大,你來切菜剁餡兒,桃花你來和面擀麵皮,老頭子你去小賣鋪打斤白酒,你回來生火燒水,今天咱們一起吃頓餃子。”
北方人愛吃餃子,逢年過節時才可以享受到的,當地素有“好吃不過餃子”之說。所以,大家一聽老太太要為大夥兒包餃子,全都打心眼兒裡高興,多少天來壓抑地情緒一下子找到了回升得啟點。
就連憨憨實實的劉老漢,聽說兒子大軍的病情沒什麽大礙了,
可以在家裡養病了,而且老伴兒不但給包餃子吃,還允許打斤白酒喝上兩盅,心裡一時間那個美呀,他倒背著手,嘴裡哼著小曲,邁步向大門外走去。“大叔今天怎麽這麽高興呢?喲,還舍得喝瓶酒哇?買的啥酒?”劉老存面帶喜色剛從小賣鋪出來,門口來了幾個嘀嘀咕咕說話的婦女,有位多事的一問。
“老白乾。”劉老存嘿嘿一笑說:“俺大軍病好了,他娘一高興包餃子吃頓犒勞,順便打斤小酒喝點,嘿嘿。”
“哎喲,老白乾太衝了,一般人可喝不了。”
劉老存用鼻子聞了聞,點點說:“俺最愛喝這老白乾,度數大,香。”
“兒媳婦桃花沒去陪你家大軍呀?嘻嘻。”
“吃餃子,再喝點小酒,今天生活真是不賴,沒叫上你家淘氣兒嗎?嘻嘻。”
劉老存怎知道這幫娘們兒嘻嘻哈哈、擠眉弄眼的是什麽意思?
他根本就沒去多想,也不去理會她們,隻想趕快回家燒水煮餃子去。
餃子很快包完了,劉老存催促說:“正好水也燒開了,下餃子吧。”
公婆二人煮著餃子,桃花麻利地刷著碗準備盛餃子,可她隱隱約約感到這位大大伯子劉海濤時不時地在盯著自己看,使她覺得很不自在,這種感覺已經不知道多少次了,卻又不能顯露出聲色。
這次她找準時機,猛地甩頭一看,果然發現劉海濤剛剛掃完地,正呆呆的看著她洗碗。
她的目光像一把鋒刃的利劍,直接刺中了劉海濤的雙眼,使他措手不及。
但桃花也盡量掩飾著尷尬局面,她一眼看見牆上掛著的柳條笊籬,忙說:“淘氣兒哥,你把笊籬給我拿過來,我刷洗一下準備撈餃子。”
劉海濤應聲拿下這具柳條笊籬,在手上掂了掂,然後“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這傻小子,你笑啥呀?”劉嬸兒正好要笊籬往碗裡盛餃子,她問。
劉海濤又嘻嘻一笑說:“沒什麽嬸兒,我看見了這個柳條笊籬,猛地一下想起來了一個燈謎。”
“不就是一把笊籬?什麽謎那麽好笑?”劉嬸兒盛完餃子後,直了直腰招呼大家:“來坐下,倒酒。”
劉老存剛一打開酒瓶,劉海濤伸手一接:“叔,我來倒吧。”
不用客氣,劉海濤先為二位老人各斟一小杯,接下來就要給桃花倒。可桃花把杯一推:“你們喝吧,俺不喝。”
婆婆一見忙勸說:“桃花,今天高興,咱一起就著餃子喝點。”
公公品了一小口,憨憨一笑:“嗯,這酒好香,喝點沒事的,喝點唄。”
劉嬸兒唉聲歎息:“唉,這麽多天了,為了大軍整天提心吊膽的,咱一家人沒痛痛快快地吃過一頓安生飯。今天,大軍的病終於有了好的結論,他能保下命來,娘心裡就……”
劉巧仙說著淚水奪眶而出,語氣凝咽。
桃花忙勸說:“娘,快別傷心了,過了明天大軍不就回來了嗎?咱該高興才是啊。”
“是,應該高興,娘今天心裡格外高興,桃花讓你淘氣兒哥給倒一點,陪娘喝一盅,來吧。”
“是啊桃花,難得全家這麽高興,就陪嬸兒喝點唄。”劉海濤一邊為桃花斟酒一說:“這老白乾太衝太烈,你少喝一點。”
這是婆婆的主意,桃花怎好意思拒絕?於是,劉海濤只是給她斟了半盅。
冀中人喝酒喜歡用小酒盅,這酒盅比酒杯要小很多,一盅可盛二兩白酒,半盅大概就有一兩白酒。
別小看這一兩老白乾,對於一個從來不喝酒的桃花來說,那就是一劑份量不小的安眠藥。
再者說來,劉老存買的這瓶老白乾度數實為上等,其酒精純度為六十七度,據說這種酒的最高度數能達到七十六度。難怪有一些好酒之人常說:酒香不怕巷子深。這種酒離老遠就能聞得到。
大家端起酒盅各自品了一小口,從他們的表情中就能看出,這酒肯定又濃又烈。
桃花也想試試,可酒到唇邊,一股刺鼻的味道使她不禁打了個寒戰,她搖一搖頭:“哎呦,這酒太辣我可不敢喝。”
桃花的話引得公婆和大大伯子一陣笑聲,公公說:“你先用舌尖舔一點試試,乍喝酒都會覺得辣,慢慢就會好的。”
婆婆也勸說道:“對,按你爹說的那樣先慢慢試試,原先我也是一點兒不敢喝,現在鍛煉的就是這高度老白乾來上二兩也沒問題。你看……”
桃花根據婆婆做的師范試著用舌尖舔了點酒,嘿,這酒果真是品在嘴裡一股醇正香厚的感覺。桃花接著又品嘗了一小口,仍有些辣,但也還可以應付。
於是她壯著膽子端起了酒盅說道:“爹、娘、淘氣兒哥,今天我桃花敬你們一盅,特別要感謝的是淘氣兒哥, 整天為俺們忙活,來吧,我先喝。”
“桃花你這是什麽話?咱都是一家,這麽多年了,要不是俺叔嬸兒照顧,俺能活到今天?即便是餓不死也得凍死,俺這叔嬸兒就是俺的親爹親娘。如今俺兄弟有難了,我劉海濤幫忙做點事算什麽?趁俺現在滴酒沒喝,這絕對不是醉話,就是俺劉海濤掏心掏肺的真心話……”
劉嬸兒端起酒盅:“淘氣兒,別說了,叔嬸兒心裡跟明鏡似的,來,喝酒……”
“嬸兒,今天在喝酒之前,當著弟媳的面,你叫俺話說完,這些話一直憋在俺肚子裡這麽多年沒機會說。”劉海濤堅持著說:“俺從小就死了爹娘,是叔嬸兒把俺拉扯大的,這麽說吧,沒有叔嬸兒就沒有俺劉海濤。所以,叔嬸兒叫俺幹什麽,一句話,俺死也要聽從。”
“嘿嘿,今兒個這小子也話多了。”劉老漢嘟囔著說。
“是啊,平時聽不見他多說一句話。”劉嬸兒問:“淘氣兒你聽嬸子的話不?”
“當然聽。”
“那好,嬸兒現在叫你別說了,一起喝酒。”
“好的,來,桃花妹子,咱一塊兒乾一個。”劉海濤舉起酒盅,說著話一揚頦便將二兩老白乾下了肚裡。
桃花一見這回沒轍了,硬著頭皮也得喝呀,這叫趕鴨子上架,舍命陪君子。
可她一盅下去,頓時感覺渾身發冷,過了會兒,身子就像著了火一樣,從裡到外、從頭到腳一下燃遍了全身,滾燙滾燙的,隨即臉上開始發燒,臉色緋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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