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有心事,借著送立娟的空兒,她要向立娟提出一個問題,並用親切的言語要求立娟對她說真話。
而立娟幾乎猜到了她的用意和她所提的問題,難怪剛才劉巧仙趁桃花不在,對自己千叮嚀萬囑咐,再和桃花聊天時一定要注意,斷不可透露這些。劉巧仙告誡了孫立娟,說是對於她和大軍的事,桃花已經有些懷疑了,今兒個吃午飯時倆人鬧氣可能就是因為這個。
雖然立娟感到自己有不少苦衷和委屈,但是木已成舟、生米做成了熟飯,誰又能改變事實呢?
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始終有一個陰影籠罩在她的心頭,立娟自己心裡的疾苦又能向誰傾訴呢?
她覺得對不起自己的父母與家人,更對不起自己的孩子和丈夫,不,現在應該是前夫了。正因為有這樣的自卑,才一味地遷就前夫的所做所為,以致使他離自己越走越遠,最終落得夫妻分道揚鑣,不對,是他在外面另有新歡,最終拋棄了她們母子。
而現在又添了一個對不起的人,那就是桃花,她看著桃花是那麽文質弱弱、清秀善良,她又怎麽忍心去傷害她呢?若是把真相告訴她,隻恐怕既傷害了桃花的心,又失信對劉嬸兒的承諾。
然而,若是堅守這個秘密,自己又不忍心就這麽對桃花隱瞞下去,盡管大軍和劉嬸兒堅決反對,她面對桃花的一再哀求和真誠的話語,可她又無法拒絕,於是她把心一橫,隻好硬著頭皮答應:“好吧桃花,這事說來話長,你看,這會兒天色晚了,改天等俺想好了,抽出時間來,俺一定給你講真話,到時候你盡管問吧,誰當你是俺的好妹子來著?這樣行不?”
立娟這麽說,她覺得對著自己的良心說來,她已經無法拒絕和瞞敝遮掩桃花,她要抽空向劉嬸兒必須解釋清楚,爭取桃花的寬容和諒解,她很相信,桃花是個通情達理的人。
桃花看看天色,的確正如立娟所說,時候不早了,她說:“好吧立娟姐,俺聽你的。”
就在這時,孫大娘剛想出門去叫立娟娘倆回家吃晚飯,一見立娟和桃花站在門口說話,孫大娘忙說:“娟,快叫桃花一塊進屋裡吃飯。”
“大娘這麽早就做熟飯了?”桃花笑著問:“做的什麽好吃的?”
“沒什麽好吃的,咱莊稼人能填飽肚子就成了唄。”
寶寶掙脫著立娟的手,踉踉蹌蹌得鬧著要去找姥姥。
孫大娘張開雙臂笑道:“哎喲……俺的寶貝,來,姥姥抱抱。”
“這小東西,去找姥姥吧。”立娟對孫大娘說:“媽,你先領小寶進屋吧,俺馬上就回去了。”
桃花說:“立娟姐,你也一起進屋吃飯吧,什麽事咱以後再聊唄。你看,大娘都做熟該吃了,俺還沒做呢,也該回家做飯了。”
“也行,那就回家吧。”
“噢,立娟姐你可記住,吃完飯出來一起看電視去喲。”
“好,俺一定去。”
夜色茫茫,繁星朵朵。
勞作了一天的人們吃罷晚飯也該安歇了,可劉老存的收音機卻傳出男高音的歌聲:“……一年四季回家就農,飼養員走進牲口棚啊,篩料添草起五更;騾馬肥又壯呀,渾身都是膘,掀起了建設新**哇,依兒呀兒喲哇,底咯兒壟地當呀,社會主義陽光道,哎……”
劉老存傷歎一聲,輕輕翻了翻身,可這腿依然不敢用力挪動,他順手換了個台,“戲匣子”裡又換成了女高音獨唱:“我們的家鄉,在希望的田野上……小夥兒喲彈琴姑娘歌唱……”
劉老存又是唉歎一聲關掉了收音機,
他拉滅了燈,一個人在寂靜的黑屋裡閉著眼睛似乎在思考什麽?就在此時此刻,劉海濤的屋裡卻是熱鬧得很。人們聚集在劉海濤這間狹窄的小屋裡正在觀看電視,炕頭上,炕沿上和炕沿下,滿屋子都坐滿了人,圍著圈一看,大部分是大姑娘小媳婦兒們領著孩子來的比較多,除了劉海濤和劉大軍這哥倆以外,即使有幾個小夥子或者老漢們也是站在外屋透過厚厚的界山門伸著脖子使勁往裡望。
盡管這樣,來看電視的人卻是越來越多,眼瞅著裡屋和外屋擠得滿滿當當的都是人了。這也難怪,此時的農村一到了晚上,人們除了串串門、聊聊天以外,那就是早早的上炕睡覺,就連看一場電影,人們都覺得像是過年過節似的,更別說每晚有電視看了,誰知道原來電視是什麽東西?誰聽說了以後,有誰不想來看一眼?
來看電視的人越來越多,熙熙攘攘,孩子哭大人叫,吵吵鬧鬧的,簡直亂作一團。
劉嬸兒和孫大娘以及桃花坐在炕上,還有立娟抱著孩子也緊挨著她們坐著,
劉嬸兒覺得實在熱鬧,她對劉海濤說:“人太多了,還是把電視搬到當院去看吧,要不誰也看不安生。”
經劉巧仙一說,眾人全都讚成。劉海濤叫大軍幫他把電視很快安排在當院,調試出圖像之後,人們坐在電視機前專心欣賞節目,頓時就安靜了許多。
劉嬸兒和孫大娘並排坐著,立娟抱著孩子和桃花分別坐在兩位老人一邊。
當時的電視只有一個中央台和一個省級台,剛一開始演的是省台樣板戲《紅燈記》,人們看過這部戲的電影,自然都不樂意看。
過了一會兒,大軍見人們都嚷嚷著要換台,他看看表,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於是他就把台調到中央台,可畫面卻出來了的是外國影片,正好演到一個漂亮的貴婦和一個年輕的男家庭教師在院子的桌子下面,倆人就在她丈夫眼皮底下悄悄牽手偷情。看到這裡,許多人對影片中的這對男女擔心起來……
對於這種片子,上了年紀的是不願意看的,孫大娘看看小寶也已經睡著了,就和劉嬸兒商量了一下,決定抱孩子一起回家。
當然,劉巧仙看了一會兒覺得累了,並且她心裡一直還惦記家裡炕上躺著的老夥兒,所以,她對桃花說:“你爹一個人在家俺不放心,他萬一要解手或是乾下什麽沒人不行,再說俺也打盹了,俺和你大娘就先回去吧,你們看完再一起回家就行。”
桃花說:“要不俺也不看了,俺和你們一塊兒回家得了。”
“別介,你們年輕人喜歡湊熱鬧,一起玩吧,再說,人家立娟沒走你能走哇?”
立娟也說:“俺也不看了,咱們全都一起回家吧,不然道這麽黑,你們怎麽走?”
“就是,咱們走吧。”
“別介,沒事的,你和立娟坐這看吧,讓大軍一個人送俺們就行。”
“這……”
大軍對劉海濤說:“淘氣兒哥你們看著,俺很快就回來。”大軍的話,多半是對桃花和立娟的暗示,她倆全都心知肚明。
孫大娘對立娟說:“你和桃花那就繼續看吧,把小寶給俺,他都睡著了,俺抱他回去。”
其實對於這種外國片子,年輕人是很喜歡看的,這一點劉嬸兒和孫大娘心裡自然明白,而桃花和立娟又何嘗不想繼續觀看下去?
可是,當劉大軍送著兩位老人剛出大門口,孫立娟就聽見小寶大聲地哭叫聲,她急忙起對桃花說:“小寶哭了,俺去哄哄他,你等著,俺馬上回來。”
“立娟姐,快點。”
“嗯。”
孫立娟疾步跑出大門,小寶打盹沒好氣,仍在大喊大叫地哭鬧著。立娟上後說:“媽,俺來抱他,這小東西就是鬧睡,其實哄著睡踏實了也就沒事。”
孫大娘罵道:“可不,這小兔崽子每回睡覺前,非得這麽鬧騰一通才能睡安穩了呢。”
“許多孩子都是這樣。”劉嬸兒笑笑說:“你們看,有俺們這老的小的一折騰,害的你們連電視也看不安生。”
立娟抱著孩子偷眼看了看大軍,可黑燈瞎火的也看不清人的模樣和表情,立娟忙說:“嬸兒沒什麽,等俺把小寶哄睡著了,俺還回去看,俺覺得這電視挺好看的,是吧嬸兒?”
立娟表面是向劉嬸兒說話,其實也是在暗示劉大軍,意思是叫他等她出來,並且一起再回去觀看電視。
大軍一聽,正好趁機要把這幾天想說的話對孫立娟好好說說。當他把劉巧仙送回屋之後,返身來在大街上,四周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整條街道死一樣的寂靜,只有天上的星星在悄悄地眨著眼睛。
他終於等到立娟出門,她可能怕著涼,身上又披了一件單依,手裡拿著一個小手電筒,借著光柱一掃,她看見大軍站在道邊的牆跟下。她心裡又興奮又害怕,她不知道大軍會對她說些什麽或者再做什麽。
她輕聲問:“你早出來了?”
“嗯, 等了一會兒。”大軍問:“孩子睡覺了?”
立娟回答:“睡了,吃了會兒奶才哄踏實了。”
“咱邊走邊聊吧。”
“俺聽桃花說,前段時間你病了?怎麽樣?這幾天感覺身體好些沒有?”孫立娟關切的問。
“這不,剛出院沒多天,覺得比以前好多了,俺知道你回娘家來了,可始終沒機會說說話。”
立娟一聽噗嗤一聲笑了:“想說什麽?現在說吧。”
雖然這時候夜色黑暗得什麽也看不見,但是大軍仍然下意識向前後張望了一眼,他向立娟說道:“立娟姐,俺求你點事行不?”
立娟仍然嘻嘻一笑:“求什麽?你說什麽事?”
這時,大軍一把抓住了立娟的手用力往懷裡一拉。
立娟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大跳,可她並沒有進行劇烈地反抗,還是半推半就地偎依在大軍胸前,她趁機向他說:“哎,虧你還記得咱兩小時候的這份情,唉,不過……”
“別說話,咱兩好好痛快一會兒。”大軍嘻嘻一笑。
他倆打情罵俏地戲鬧了一會兒,過後,二人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這時,立娟緩慢地說:“大軍,俺想和你說個事唄。”
大軍問:“說吧,什麽事?”
孫立娟支支吾吾地說:“這兩天桃花對咱兩的事……”
“別說了,俺正想跟你說這事。”大軍說:“俺這兩天擔心得就是這個,俺求你以後再和桃花聊天的時候,咱兩以前這些事千萬別再向她提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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