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休息一下!”
阿發的聲音讓霍青精神一振。他這才覺得口渴,取出水壺,找到一處小河灌水解渴。
往身後瞧了一眼。
向天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手裡拿著一張破舊的圖紙,專注的眼神像是一個虔誠的信徒在山洞中饑餓多日,忽然聽到神在對他耳語。
“霍青,我找到治療絕症的辦法了。”
霍青至今記得向天說這句話時一本正經的模樣。
莫不是開玩笑吧?
但霍青知道,向先生從不輕易開玩笑。
“向先生,喝點水吧,這裡水質不錯。”霍青把水壺遞給向天,目光又落在地形圖上。
目前他們在遠離凌雲鎮50公裡的一座大山裡,這裡依舊保持著最淳樸的交通方式,絲毫不受外界的影響。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不弄擔心,我的頭腦清醒的很,還不至於要發瘋。”向天點燃一支煙。
“吸煙有害健康。”霍青在心裡嘀咕一句,但想到向先生此刻的情緒,還是把規勸的話給壓下來了。
“我只是好奇。”霍青試圖順著他的思路來提問,“你所說的東華族和治療絕症有什麽乾系?”
“你有沒有聽說過滇族?”
霍青有所耳聞,“那是從戰國初期便存在的雲南少數民族部落。”
向天抖抖煙灰,“東華族正是滇族部落之一,以玄鳥為圖騰。相傳他們收藏有一顆三眼天珠。誰要是能夠參透珠子裡的奧秘,便能獲得到起死回生的力量。”
說到這裡,向天眼中露出一絲戾氣,“正所謂懷璧其罪,東華族因此受到始皇帝的追殺!”
霍青聽罷,直感到脊背發涼。
“他們痛恨秦王朝,於是加入項羽的隊伍助他奪取天下,打算滅秦後來恢復榮光。誰知道漢又滅楚。楚人兵敗,滇王歸漢,卻再沒有人再知道這個神秘氏族的去向。”
“這僅僅是個傳說。”霍青爭辯。
“我知道你會這樣想,可就在一個月前,我在地下拍賣會上找到一批古董,上面就有東華族人特有的玄鳥標志,根據考究,時間大概在西漢末年。而發掘地點就在這附近。”
向天吐口煙圈,“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霍青搖頭,他盯著玄鳥圖案良久,不知為何會聯想到銜尾蛇。
吞尾者終將吞噬自我。
一種莫名的寒意襲上來,霍青不禁打個寒顫,趕緊搖搖頭驅走可怕的念頭。
“這說明東華族在秦亂後曾經到過這裡,並生活過一段時間,有文明的地方就會有文字記載,或許是一塊石板、一摞竹簡,其中有三眼天珠的線索也未可知。”
聽到這話,霍青無奈歎了口氣,向先生給他的感覺就好比一個科學家對科學喪失了信心轉而研究起宗教來。
他隻好放棄勸導,“作為一個醫生無意冒犯,我對通過神秘力量得到長生這種說法持有懷疑態度。”
向天不耐煩把煙草扔了,“凡事不會空穴來風,哪怕是謠言也會有其源頭,總之,無論如何我都要去探一探究竟!”
他揮揮手,招來一個手下,“猴子,還有多遠?”
“大概還有半天的路程。”說話的是阿發的跟班,負責探路,生得尖嘴猴腮,走路的時候活絡的像隻猴子,說話也是尖聲尖氣。
向天激動,“通知大夥兒,繼續趕路!”
眾人一路前行,時間很快到了傍晚時分,橘黃色的夕陽渲染了天空,
仿佛一幅藍黃交融的水墨畫,濃墨不斷向四周擴散去。 阿發站在山頭,望著西沉的落日,目送最後一道陽光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他轉過頭來,夜色中的眼睛仿佛一隻雪狼冒著精光,他矯健的爬下山坡,躍到眾人面前,讓兄弟們準備好乾活的繩索、火折。
夜晚悄然降臨,一輪彎月高掛在山頭,月光如同一層淺淺的白色薄紗灑落下來,穿梭在灌木叢中,消失在大石山的天坑盡頭。
“老板,都準備妥當,可以行動了。”阿發一指天坑的方向,“入口就在前邊。”
“這裡?”霍青望著天坑那黑黢黢的入口,仿佛能把一切都吸進去似的,心裡不由得一陣發毛。
果然,阿發吩咐幾個弟兄,“你們幾個下去準備!”五六個手下把盤在身上的粗繩放下去,麻利的跳進天坑,一會兒就消失了蹤影。過了一會兒,阿發拉拉繩子,點點頭說,“老板,沒問題,有人下面接應著。”
“我們真要下去?”霍青望著刀削似的峭壁,內心有些猶豫,一腳踢塊石頭下去都未必有回應吧。
“我頭一次見到你的時候,膽子可沒那麽小。”向天笑道。
“死就死一次吧!”
霍青一股熱血上衝,自己也在腰上綁好繩索,雙手抓住繩子的一頭,學著其他人的樣子慢慢往下跳。可他畢竟是個醫生,整天呆在醫院裡工作,最多見過窗外的電閃雷鳴,何曾體驗過大風呼嘯過耳畔的刺激感?
霍青既害怕又興奮,偷偷睜開眼睛往上看:洞口變小了,有一輪彎月在雲霧中忽隱忽現,偶爾會有幾隻黑影略過,大概是夜空中的飛鳥。
霍青盯著月牙兒,一晃神,耳邊仿佛聽到“叮叮”,“叮叮”的銀鈴聲響,又像是女子的笑聲。
“這是什麽聲音?”霍青打個寒顫,腳下忽然一滑沒有踩住,驚出一身冷汗。
“喂,霍醫生你沒事兒吧!”黑暗中傳來阿發的聲音。
“沒,沒事。”霍青緊緊扒著繩子,一顆心臟快跳出嗓子眼了,喊出來的聲音要多難聽有多難聽。剛才若不是腰上還有保護措施,此刻他恐怕已經命喪坑底。
“霍醫生,放輕松,又不是幫人接生孩子緊張什麽?”阿發話一出口,立刻引來一陣哄笑。
“唉,這幫人說話真是……”霍青感到羞辱,粉白色的臉上一度漲紅,他羞於自己太緊張竟然產生了幻覺,也慶幸在黑暗中沒人看到他的窘態,再讓他們嘲笑一番。
雙腳終於踩到了平實的地面,霍青懸在半空中的一顆心終於安定下來,他又抬頭向洞口望去,此刻只剩下一輪光暈和旁逸斜出的雜草。
眾人點燃火把,洞內這才亮敞起來。
霍青忍不住深吸口氣,頭頂上的石筍仿佛瀑布自穹蒼傾泄而下,倒掛的流水被停滯在半空中,叫人不禁讚歎自然的巧奪天工。他邊走邊看,一路上見到的盡是石筍、石花、穴珠、鵝管,道路時而磕絆時而平緩,深邃悠長望不到底。
這時,他聽到遠處傳來流水的聲響。
“是地下河!”阿發叫道,“大家往水流的方向前進!”
霍青踏到一片水塘,發現水中有幾條全身通透的怪魚,火光照去,幾乎能將它們的內髒瞧得一清二楚。
“聽說溶洞的形成,起碼得有數十萬年的光陰。”向天出現在霍青的身畔,也在欣賞這難得一見的奇景,“滄海桑田……”
還不等感慨一番,阿發的聲音忽然插進來,“老板,洞口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