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勒一怵,嘴裡隻想罵人。
兩個大漢可不講理,沙包大的拳頭就要打上來。
“王六!”羅勒忽然叫出一人名來。
刀疤男一愣,“你認識我?”
“十年前用聽骰子技能騙三元賭坊五萬塊錢的是你吧?”
刀疤男皺眉,“你知道什麽!”
羅勒話鋒一轉,“我聽說你把錢都捐給了災民,可有此事?”
刀疤男歎了口氣,點點頭,拳頭也放了下來。
另一個漢子不幹了,“你怎麽不打了?”說著要自己動手。
“齊五!”羅勒朝胖子打了個響指,“八年前你入室盜竊,洗劫一家三口不說,還傷了一個幼童性命。後來因你不是主犯,加之舉報同夥有功,所以從輕判了十年,對不對?”
胖子駭然,“你怎知道得那麽清楚?”
“你他媽對一個孩子動手?”刀疤男本不是惡人,一聽這話,火氣蹭蹭往上冒,一拳打在胖子的右眼上。
“你們怎麽自己打起來了?”
門外的大胡子急了,擔心鬧出事情,趕緊開門進來拉開二人,讓他們抱頭呆角落裡。
“你剛才跟他們說什麽了!”大胡子用棍子捅了下羅勒。
後者抱著肚子縮在角落裡,嘴裡喊道:“大老爺冤枉,那胖子欠了刀疤男倆錢,忽然就打起來了,關小的什麽事?”
大胡子摸摸腦袋,“行了行了,別貧了!都滾回自己的牢房去。”
胖子厚著臉皮湊上來,“那今天晚上加肉的事兒……”眼巴巴望著牢頭。
“滾!”大胡子在胖子腰上踢了一腳。
把三個囚犯押回各自的牢房,大胡子又拿棍子教訓了幾個不服眾的新人,一個人來到檔案室。
從架子上抽出一本服刑人員檔案,翻到其中一頁。
羅勒,編號:壹零零玖,涉嫌打人入獄。
“哼,原來是個混混。”牢頭冷笑。
“老張,看資料呐。”一個中年人走進來,眼鏡厚的跟啤酒瓶似的。他是獄裡的文牘員,一肚子墨水。看守們背地裡送他一個老學究的外號。
“閑著沒事翻來看看。”牢頭笑笑。
“唉,1009號。”老學究推推眼鏡,“我看過他資料,以前還是個記者,刊登過不少文章,曾經是個進步青年。後來因為文章言論過激,跟人發生衝突,打傷了人就被送進來了。”
“我記得打傷人最多教育幾個月就可以出去了。”牢頭皺眉,“怎麽坐了七年牢?”
“還不是招惹了有背景的,不僅丟了工作,七年的大好青春也給浪費了。”老學究歎口氣,背著手離開了。
……
……
羅勒揣個破包,穿著七年前的舊衣裳,一副落魄相。
監獄大門徐徐打開。
會有人等著自己麽?他心中苦笑。
然而,他看到人群中有一抹倩影,面容精致的好似畫報上的摩登女郎,鵝黃色旗袍上繡著兩三朵盛開的牡丹,顯得豔麗而不媚俗。
“牡丹,花中之王,象征雍容華貴。”羅勒口中讚歎,不禁咽了口唾沫,這美人不會是找我的吧?
正想著,那女子款款走來,朱唇輕啟,“你是羅勒?”
羅勒愣了半天,忽然左右張望一番,真是找我的?
“你不是羅勒?那看來是我弄錯了。”美人莞爾一笑,就要離開。
“等等,我是,我是!”
……
……
傍晚降臨,
街上的路燈漸漸亮起。蘭生飯店裡的舞台邊上,小提琴手演奏起一首《小夜曲》。 羅勒陶醉其中,嘴裡哼著歌,切著五分熟的牛排,一切都是那麽愜意。
能不愜意嘛。今天早上他還在監獄裡接受教育,晚上他已經坐在餐廳裡吃牛排了。
唉,真是好久都沒吃頓好的了。
他把麵包沾著湯汁塞進嘴裡,滿意的靠在椅背上摸著肚皮。
吃飽喝足,羅勒轉而端詳起坐在對面的美人。
她手托香腮,似乎在思考什麽。忽然,眼波流轉,美人笑問道:“想什麽呢?”
“有詩雲:‘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開。’今天我羅某何其有幸,得小姐青睞。一飯之恩,沒齒難忘。”
“油嘴滑舌。”美人笑了。
“還請教小姐芳名。”
“葉瑛。”
“是黃鶯還是美玉?”羅勒來了興致,“我猜一定是美玉。”
“怎麽說?”
“很簡單,小姐光彩照人猶如頑石堆裡的美玉,一眼就能叫人瞧出來,哪裡是小小的燕雀可以媲美的?”
羅勒心中暗喜,幸虧剛才在飯店登記的時候看了一眼名冊,為的就是在這種時候耍下嘴皮子。
“我只聽說你過去是個記者,沒想到你還是個測字先生。”葉瑛轉動酒杯,輕輕笑道。
聽到記者二字,羅勒愣了一下,趕緊喝一口紅酒掩飾尷尬,“呵呵。”
他忽然意識到對方肯定不是請自己吃飯那麽簡單,“葉小姐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葉瑛拿出一張剪報遞給他。
羅勒接過來,臉色卻是一變。
剪報上有一個身材發福的男人,站在一堆藏品前笑得合不攏嘴,他手裡抓著一把蛇紋匕首,想象自己是古代刺客,匕首刺向不存在的敵人。
這是一篇專門介紹蛇紋匕首的報道。落款正是羅勒。
“這是你寫的報道吧?”
羅勒哼了一聲,“沒錯。”
“名刀必有名師打造,刀紋就像藝術家的簽名,從來是獨一無二的。聽說這蛇紋的加工手段屬墨大師最為精湛……”她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我特別想去拜會一下。”
“墨大師?”羅勒思索片刻,“聽說這老頭是個隱士,長居深山老林,要找到他我恐怕愛莫能助。不過你可以去找一個人。”
“誰?”
“馮鐫。”羅勒指指剪報上的男人。
葉瑛注意到羅勒抓住紅酒杯的手指越發用力。
“這把蛇紋匕首可是他的貼身之物,我想只有他見過墨大師。”
“馮鐫還挺有眼光的。”葉瑛好笑。
羅勒的不滿之情溢於言表,“哼,他原名馮太仆,楓葉鎮人氏,父輩是一個趕馬的,人送‘太仆’的渾名,他父親大概覺得不錯,就給兒子取了這名。後來馮太仆娶了黃鎮長的女兒為妻,一夜發家。由於喜歡刀劍古董,為了取金石之意,就把名改成了‘鐫’字。”
羅勒滿是不屑,“要說這馮鐫也是有種,敢把黃阿珍這等‘鍾無豔’娶進門,否則哪有他今天的地位!”
“你似乎很了解他。”
“你不知道?托他的福,我在牢裡呆了七年。”羅勒苦笑。
“看來是個麻煩人物。”葉瑛笑了。
“你真想見他?”羅勒打量對方。
葉瑛點點頭,“否則我也不會來跟你討教了。”
羅勒雙手交叉在胸前,整個人靠在椅背上,“好吧,我只能給你個建議。姓馮的喜歡搞排場,推薦信或是投其所好,這是最直接的辦法。不過鑒於七年前我玩過手段,他對投其所好之人應該懷有戒心,要接近他沒那麽容易。”
“那如何是好?”葉瑛忽然好奇,“你當初怎麽得罪他了?”
“唉,往事就別再提啦!”羅勒托著腦袋,手指扣在“馮鐫”的大臉上。
“總之,你去楓葉鎮湊熱鬧就對了。”
“楓葉鎮?”美人歪頭低頭抿了口紅酒杯,“聽說一到秋天,那裡就會盛開如同被鮮血染紅的楓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