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郊驚叫一聲，忽然捂住嘴，摸索著繼續前行。

　　“費少爺，你不是說待我是真心的，其他都是過眼雲煙，怎麽一回頭就忘了?”

　　“費少爺，我連身子都給了你，難道你要反悔?”

　　“費少爺……”

　　“費少爺……”

　　費郊拚命逃脫，想把溫倩倩甩在身後，然而那聲音追著他，像是一副可怕的魔爪要撕裂他的身體。不論他逃向何方，都像在一個無盡地獄裡奔波，疲於奔命幾乎要令他癲狂。

　　就在這時，希望突然向他拋出橄欖枝。

　　一扇大門毫無征兆的出現了。

　　是出口?！

　　費郊激動萬分，奔波的勞累蕩然無存，獲救的希望再次令他燃起鬥志。

　　手指幾乎要碰到大門。

　　然而，費郊忽然腳下一滯，腳踝被一個冰冷的東西箍住了。

　　低下頭，看到一條蒼白的手臂。

　　“你不要走！”

　　費郊被這叫聲嚇得頭皮發麻，向後仰著癱軟在地上，口鼻立刻被頭髮淹沒，溫倩倩慘白的面孔赫然出現在眼前。

　　“咣當！”煤油燈摔在地上，摔得支離破碎。

　　溫倩倩忽然慘叫一聲，將費郊狠狠推開。

　　費郊驚魂未定，手上還捏著油燈碎片，玻璃碴子刺進手心裡，卻半點沒有感到痛楚。

　　恐懼麻痹了神經。

　　他剛才被倩倩掐住脖子，情急之下潑出熱油自救，沒想到還真有效果。

　　他端詳著眼前的女孩。

　　她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臉頰被煤油燙出一道可怕的痕跡。正用最柔弱的聲音嗚咽著:“疼，疼。”

　　“倩倩?”費郊試探性叫了一聲。

　　被女鬼附體後也會有痛覺嗎?

　　“你為什麽要打我?”她複又變成楚楚可憐的模樣，像是大夢初醒，全然想不起自己剛才做了什麽。

　　費郊恍然，眼前的不是溫倩倩。

　　“小倩，不是我要害你的，剛才你被鬼控制了！”費郊試圖安慰她。

　　“你要殺我，你要殺我！”女孩死死盯著他，肆意尖叫。

　　費郊不由得一驚，伸出的手臂也跟著縮回來。這讓他想起多年前溫倩倩看他的眼神，也是這樣惡狠狠的，耳邊仿佛響起她的聲音，“費郊，你欠我的！”

　　燈焰很快蔓延成大火，將費郊的瞳孔照得亮堂堂的:女孩的半張臉已經毀了，像個可怕的怪物，怨恨在她的眼中彌漫開來，仿佛會變成一條毒蛇咬死他。

　　費郊猶豫了一下，身體不由自主來到她跟前。

　　“你要做什麽?”女孩驚慌失措。

　　“小倩，別怪我，這都是溫倩倩害你的。”

　　抬手，玻璃狠狠扎了下去。

　　一下，兩下。

　　火苗竄上染血的白裙，嬌弱的身軀在火光中亂舞。

　　費郊帶著發泄後的快意，狠狠撞開大門。

　　眼前是一片白光！

　　仿佛一個久未見到陽光的洞穴人，面對陽光是這樣興奮，這樣刺眼。

　　費郊回過頭，望著破敗的屋子被火焰一點點吞噬。再沒多久，一切就會化成灰燼吧。

　　他“咯咯”發笑起來，“是的，沒人會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轉身離開，誰知眼前一黑，恍惚兩下癱在地上。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用盡了氣力，整個人累極了，隻願就此睡去，不再醒來。

　　“費少爺。”

　　聽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費郊忽然打個寒顫蘇醒過來，

眯縫著眼睛，終於看清白光中有一個人:是一個身穿白大褂的男人，頭髮灰白布滿銀絲，側臉卻非常年輕，看起來不過三、四十歲的模樣。　　只是白光過於強烈，費郊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救，救命，前面著火了！”費郊顯然沒料到這裡會有人來，乾脆裝成發現人，立刻換上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

　　只要演技過硬，這傻子一定會信！

　　“他快醒了。”白大褂卻說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話。

　　“你說什麽?”費郊愣了一下，抬頭望著天空。

　　起風了。

　　風裡飄來片片飛紅。

　　他睜大眼睛，那是一片片百合花瓣，落在池子裡，像是雪花般消失了。

　　費郊揉揉眼睛，不敢相信。

　　那小妮子說得沒錯，百合花當真消失了。

　　“我就說嘛，一片兩片三四片，飛入池塘都不見。”耳邊傳來小妮子清甜的聲音。

　　費郊不由得悚然，自言自語道:“我在哪裡?”

　　大腦正在逐漸清醒，身體的一切感官正在慢慢恢復。他試圖抬起手臂，身體卻動彈不得。

　　空氣中彌漫著藥水的氣息。

　　費郊忽然打個激靈，猛地睜開眼睛，“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

　　他心裡一陣歡喜，但很快就被恐懼所取代。他發現自己被固定在一張病床上，動彈不得。略微轉頭，見到器皿裡裝有一顆眼球，大如牛眼，正用詭異的目光盯著他。

　　費郊別扭地左右張望，這才看清這裡是一個陌生的房間，那白光不是陽光，而是一束刺眼的白幟燈，將白大褂的影子拉的長長的，好像一個白色的怪物。

　　“嘻嘻。”笑聲應聲而至。

　　費郊猛地回過頭，小倩就站在陰影裡，她完好無損，眼神中透著奸計得逞的嬉笑。

　　“噩夢的滋味不錯吧?”白大褂打趣。

　　“夢?”費郊皺眉，像是還在夢遊。他晃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

　　目光瞥到一個藥罐子。

　　“麥角胺?”費郊忽然想到那杯茶水，“致幻劑……”

　　他無力的靠在病床上，意識到剛才經歷的一切，他所看到的、聽到的都是藥物帶來的幻覺。

　　自己完完全全踏進了一個陷阱。

　　“你們想要做什麽?”費郊頭痛欲裂，他聯想到販賣器官的地下商販，難道自己是遇到了黑手?

　　他聲音嘶啞，轉而討饒起來，“放，放我走吧，我爸爸是大醫院的院長，他們會給你很多錢。”

　　“回家?我們給過你機會啊。”白大褂的話裡帶著笑意，仿佛在打量垂死掙扎的獵物，“這插銷原本是開著的，是你自己把門鎖上了。”

　　費郊用盡力氣嘶吼，“是你們算計我，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他忽然閉上嘴，瞳孔中映射出一柄鋒利的寒光。

　　白大褂笑了，“看來你還記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