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嵐山。”
當雷天明趕到現場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這詭異的死相,不禁毛骨悚然。
難怪小林反映費嵐山一天都沒回家,原來早就遇害了。他不甘心的嘖了一聲嘴,到底還是慢了凶手一步。
“安安。”雷天明隨即想到陳安安,連忙環視周圍,終於看到她靠在一尊斷頭的石像旁,望著牆壁怔怔出神。
這丫頭看來是整晚沒睡啊。
他走過去試圖安慰,可轉頭看到牆壁,卻忽然站住,瞪大眼睛。
乾裂的牆面上寫著一行血字:
你能為母親報仇嗎?
……
……
“安安,安安!”
直到雷天明喊到第三遍,陳安安總算是恢復過來,“你叫我?”
“你沒事吧?”雷天明擔心。
“我沒事。”陳安安的聲音雖然出奇的冷靜,肩膀卻在輕微發抖。
氣氛讓雷天明很不自在,“這次還是模仿犯的手筆?”
“不錯。”陳安安拿出一片維生素吞了下去,“這人不僅模仿割喉命案,就連我的事情他都調查得一清二楚,看來他是故意借費嵐山嘲笑我的。”
雷天明斜眼看陳安安的反應,她眼圈發紅,看來是徹夜未眠,“別光吃藥片,是藥三分毒,好好休息,按時吃飯最重要。”
“維生素是補充營養,有益身體健康的。”陳安安辯解。
“又是那個心理專家配給你的?”雷天明一臉不屑,“我看他幫你恢復記憶是假,推銷維生素片才是真。”
陳安安不理他,“我叫人去找了費嵐山的妻子李氏,她應該快來了……對了,我還在現場找到一件東西。”
她拿出一條金鑲玉吊墜,“這是我從費嵐山的身上找到的。”
“他戴項鏈也很正常。”
陳安安正色,“可你會戴一塊有缺口的玉出門嗎?”
“什麽意思……”雷天明也察覺到不對,戴上手套,接過玉來仔細查看:玉石表面有一條肉眼可見的裂縫,“玉石豁掉一塊。”他又甩甩鏈子,“鏈條也有過修補。”
“可為什麽偏偏修補了鏈條,卻不乾脆換一塊玉石?”
“嵐山啊!”說話間,一個婦人哭嚶嚶的闖進來。
陳安安咳嗽一聲,“李氏來了。”
“謔,好年輕的妻子。”雷天明見到那婦人,不禁感慨,“房東太太說得倒是不假,果然是最新款的髮型。”
那婦人看上去不過四十歲出頭,一頭烏黑的卷發上戴著一朵白花,一條絲織的淡色旗袍,粉底雪白的脖子上掛著一塊翠玉。她拿著一條白色娟子走進來,在瓦礫間一磕一絆,舉手抬足間都透著傷心。
等看到費嵐山的屍首,她再也忍不住,眼看就要跌倒在地上。
雷天明趕緊上前扶住。
陳安安問:“您就是費嵐山的夫人?”
李氏眼圈發紅,顯然已經哭了一晚上,“是。”
陳安安讓李氏坐到長凳上。
雷天明瞥了那塊翠玉一眼,除了外形更加小巧,和費嵐山的金鑲玉幾乎一模一樣。
“夫人真年輕啊。”陳安安上來恭維,“這鏈子是費院長送給您的嗎?”
“我很年輕就嫁給他了。”李氏還在抽泣,說話也斷斷續續的,“這條鏈子是到城隍廟一家金店特別定做的,背後還有刻字。”
“這上面刻了什麽?”雷天明好奇。
“是’費君百年’四個字,
分別取他的姓氏和我的名字,意為百年好合。” 李氏抽泣,“我嫁給他的時候他剛做醫生,沒什麽積蓄,也沒要求過什麽好的首飾。後來是他提出要定做兩件首飾來補缺遺憾,於是結婚五年後,我們就去了城隍廟一家老店叫個老師傅打了兩條金鏈子,意為情比金堅。”
李氏回憶起當年,臉上又露出少女般的神態,可一會兒就沉寂下來,“後來他受到馮鐫的提拔,事業有成,經常忙於應酬和我聚少離多,漸漸的,我倆的感情生出裂縫,為此我們還拌過幾次嘴。做到院長後,他更是變本加厲,夫妻感情更是冷淡……”
陳安安忽然插話,“唉,可惜費院長的鏈子被摔壞了。”
說著把費嵐山的金鑲玉墜子拿出來。
雷天明不明所以,沒想到,這時候李氏抬頭望著她,一臉驚訝,“你怎麽會有嵐山的金鑲玉鏈子?!”
不等陳安安發話,李氏又接著說了一句叫在場眾人都為之側目的話:“你就是那個狐狸精?”
……
……
“我,我想這裡頭一定有什麽誤會。”雷天明見氣氛不對,趕緊打圓場。
周圍的警員紛紛一副看熱鬧的模樣,警察局最年輕的法醫吵架可不帶輸的。
陳安安倒是鎮定,“您說這話可沒道理。我怎麽成了狐狸精了?”
李氏把鏈子搶過來,摸摸背後的刻字,更是哭的泣不成聲,舍不得放手。
“我怎麽知道?”李氏咬牙切齒,“這兩天我傷心過度,睡不著覺,就打量這鏈子,怎麽看都覺得玉石的成色不對,問他是不是換了塊玉,他給我支支吾吾不肯承認!我跟他吵了一架,拿新的鏈子去城隍廟一問,才知道他七年前就打了條新的,蒙騙我至今!”
說著說著,李氏又跌坐回長椅上,“我昨晚上又跟他大吵一架,把他氣走了,沒想到他,他會……”
“也就是說,這條鏈子七年前就丟失過一次。”陳安安瞧了雷天明一眼,“不過讓你失望了,我並不是狐狸精。而且,我並不認為有哪個狐狸精願意收到一件刻有其他女人名字的項鏈。”
李氏沉默良久,忽然抬頭,“真的?”
陳安安又問:“你還記得是舊鏈子大概是什麽時候掉的?”
“我算過,大概就是郊兒被歹人劫持那天。”
李氏歎了口氣,“我昨晚上也問過他,如果單純只是掉了,你跟我說一聲便是,何必要偷偷再去打一條。嵐山卻生悶氣直抽煙。我又問他郊兒死了也不見他傷心,是不是早早在外頭有了狐狸精,是不是把項鏈送了人?他又說我無理取鬧!”
李氏說得傷心,又擦拭眼淚,“小姐妹們都羨慕我嫁人有眼光,可她們哪裡知道我寧可他還是當年的小醫生,也好過夫妻形同陌路。唉,我怨過他、恨過他,卻不曾想讓他去死。沒想到不僅郊兒喪了命,連,連他也……”
雷天明趕緊扶住她,兩天內接連有兩個親人離世,李氏眼看著就要哭得背過氣去。雷天明和陳安安一商議,還是叫小林把李氏送走。
“你也累了,這裡交給我。”雷天明見陳安安臉色蒼白,顯然狀態不佳,想到孤兒院長的囑咐,自己可受不住她老人家的眼淚。
“看到李氏那樣子,我哪裡睡得著?”陳安安從口袋裡拿出兩片維生素咽下,“你不是說有模仿犯的線索嗎?我……”
她忽然晃一晃神,腳下一軟,幾乎要跌倒。
“唉,還要逞強,別沒抓到凶手自己先垮了。”雷天明搖頭,“我叫輛黃包車送你回去,把身體養好了再來。”
聽到這話,陳安安突然想到邵東,不禁眼圈一紅,隻好歎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