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陳安安離開,雷天明吩咐手下把費嵐山抬走,轉頭看到一抹倩影出現在他跟前。
但見她面瑩如玉,身量纖纖。一雙手跟蔥白似的纖細,正拿著一張畫細細端詳,模樣當真比畫報上的明星還要精致幾分。
“葉小姐,你怎麽跟來了?”雷天明愣了愣神,還是硬著頭皮上前打招呼。想到費嵐山的慘狀要讓一個漂亮小姐看在眼裡,哪裡受得住?
誰知葉瑛也不害怕,反倒是撿起地上一朵花瓣蔫了的百合花。
“葉小姐,你要來也不提前打聲招呼……呵呵,我的意思是你看現場挺亂的……”
雷天明時不時瞄著身後,急得冒汗,他試圖擋住費嵐山的屍身,可他實在太沉了,兩個警員光是用擔架抬起來就費了不少力氣。更別提緩慢的移動。葉瑛只要不瞎,總能看見費嵐山那雙凸出的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裡掉出來。
“陳小姐回去了?”葉瑛趁機把野花放進衣袋裡。
“我看她沒休息好,先讓她回去了。”雷天明心裡嘀咕“你瞧著不怕嗎?”一邊把她請出去,“你找安安有事?”
“不,我是來找你的。”葉瑛撥開一縷發絲,莞爾一笑。
“找我?”雷天明有些受寵若驚。要不是在凶案現場說這話,他會更高興的。
葉小姐果然是來找他談案子的。
“我記得你說林溪被害的前一天,曾經有個流浪漢見過她,是吧?”
“嗯,不錯。我還特地找他做了筆錄。”
葉瑛來了一句,“你確定他有看清楚林溪的正面嗎?”
“怎麽突然這麽問?”聽出葉瑛話裡有話,雷天明一下沒了底氣,“那天流浪漢只是跟她擦肩而過,因為香氣的緣故回頭望了一眼,所以有些印象。”如今再提起這茬,連雷天明自己都察覺到不對勁了。
“那段時期恰好在梅雨季節,要在大雨天認清楚一個人可不容易,更何況只是同她擦肩而過的陌生女子。”
雷天明剛想說什麽,葉瑛卻插嘴道:“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是有人假扮成林溪的模樣呢?”
雷天明意外,“你說什麽?!”
“你來看這個。”葉瑛展開隨身攜帶的畫卷。
雷天明也好奇,剛才她就一直盯著畫看。
謔,原來是小美的作畫。
依舊是亂麻一般的抽象畫風。只是這次亂中有序,能分辨出黑發,黃衣,紅唇,墨鏡。
“小美作畫有進步啊!咳咳,我的意思是……她畫的是誰?”雷天明抓抓腦袋,“難道是林溪?”
他想起流浪漢對陌生女子的描述。
“我原本也是這麽認為的。就在端午節前一天,小美恰巧就在巷子裡遇到一個女子。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為那天下大雨,把對方的胭脂給衝花了,嚇到了小美。而院長媽媽曾教導她不能輕易說別人醜,她也不敢告訴旁人,只是作了這張畫。”
雷天明腹誹,看來女子卸妝後的視覺衝擊力不亞於藥物帶給藝術家的靈感。
他又極為心虛地瞧了葉瑛一眼,不知怎麽的耳邊響起房東太太的聲音:嘖嘖,葉小姐天生麗質,淡妝濃抹總相宜。
見葉瑛也回頭打量自己,雷天明又把目光重新放回畫上,“小美親眼見到林溪了?”他打量著未來抽象派畫家的大作,“可這畫風太過於粗糙了,最多只能證明林溪的確出現在過那裡。”
“畫嘛,雖說是過於抽象了,可小美的記憶力卻是超群。
”葉瑛咯咯笑了,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情,“我曾經拿出林溪的照片與她辨認,誰知小美卻矢口否認,她說那天見到的不是這個姐姐。” 葉瑛頓了一下,“確切點說,對方不太像個小姐姐。”
雷天明感覺頭皮一麻,“不像個小姐姐,難道會像個小哥哥嗎?”
呵呵。他自己也發笑起來。
可這一點都不好笑。雷天明愣了半晌,“不會吧?”
“現在想想,你不覺得林溪的舉動很反常?”
葉瑛分析道,“如果是一個人想要隱匿行蹤,為什麽非要在下雨天特地穿一身鵝黃色長裙如此醒目?還有她死時的模樣……”
雷天明還沉浸在可怕的猜想中,被葉瑛一問有些結結巴巴,“模樣怎麽了?”
“死的時候她依舊妝容精致,打扮齊楚,只是改成了較為低調的裝束。房東太太也說了,林溪平日裡較為邋遢,試問她只是外出尋找胸針,為何還要顧及裝束,打扮得像是特地要趕去哪裡赴約一樣?”
雷天明默默點頭,細想一下,確有疑點,“倘若只是去河邊找東西,的確穿得太正式了些。可是……”他還是不能理解,“那個假扮成林溪的家夥又是出於什麽目的呢?”
聽起來不過是個有女裝癖的變態。
葉瑛話鋒一轉,“如果是在故意引起某個人的注意,這一切都能解釋得通了,因為從頭至尾林溪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被人利用了!”
雷天明皺眉。
“有沒有興趣聽聽我的推論?”葉瑛問。
“你說。”
“我要做的就是第三種假設。即有人故意假扮成林溪的模樣在割喉案真凶面前晃悠,引起他的注意,甚至故意留下一枚胸針讓他撿到,誤會林溪正在對他進行調查。”
雷天明咽了口唾沫。
葉瑛接著說道:“其後,真正的林溪則在當晚被人約至橋下,用的法子我不清楚,但一定要她帶好手電,這樣就能造成她折返尋找胸針的假象。而真凶一直在那附近徘徊,見到林溪再次出現,便更加確信自己的身份暴露,於是痛下殺手。”
“借刀殺人?”雷天明思索片刻,“那會是什麽人假扮林記者?”
“我已經問過小美細節。”葉瑛冷笑,“正是你千方百計想要找的嫌疑人,阿瀝。”
“是他?”雷天明並不驚訝,但更加疑惑阿瀝的動機。倘若他真是為妻子復仇,為何要大費周折去殺一個記者?
他忍不住打量葉瑛的神態,雖然後者在說摯友的死亡,但說話極為冷靜、理性。像極了陳安安。
“那人是阿瀝我並不意外。”葉瑛冷笑。
“如果你的假設成立,那還有一個問題。”雷天明皺眉,“阿瀝憑什麽可以肯定割喉案的真凶會在橋附近出現?”
葉瑛笑了,“如果一開始他就知道真凶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