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5年。

　　玉龍山上一片雲霧繚繞，山腳下卻是另外一番場景。正逢初春，大地漸漸回暖。小村莊裡的人們背著鋤頭，日出乾活，日落而息，平凡的一天又將過去。

　　汪汪！小黃狗叫喚。

　　“噠噠噠！”

　　一個小女孩歡快地奔跑著，手裡拎著一個木桶，原來是想從井裡打水。她才十一、二歲的模樣，稚嫩的肩膀還拉不動繩索，小臉憋得通紅。

　　這時，一雙寬大的手伸過來，一下子就把木桶和她舉起來了。

　　小女孩起初驚訝，可一見到是父親便咯咯笑了。

　　男人把她扛在肩上。他身材高大，臉上洋溢著一個父親才有的溺寵笑容，“阿瑛真懂事，這麽小就知道給我幫忙了！來，阿爸親一口！”

　　“不要，胡子太扎了！”阿瑛嚇得躲開，“阿媽生病要休息，你莫要吵到她！”她說話跟個小大人似的，把男子逗得哈哈大笑。

　　她奶聲奶氣，“阿爸，過兩天要辦祭祀了，我也想跟你們去仙人洞。”

　　“為什麽呀?”男子把木桶挑起，倒在水缸裡。

　　“我聽隔壁嬸嬸說，秘洞裡面供著一個石頭神仙，每到月圓的時候神仙就會顯靈，整個山洞都是綠瑩瑩的，直到月缺才會走。你和大長老伯伯每次祭祀都會去見神仙對不對，就帶我去吧！我有很多話想對他說。求他讓阿媽的病快點好起來！”

　　男子摸摸女兒的腦袋，“去祭拜神仙可要三拜九叩，你的模樣還沒做對，下次再帶你去！”

　　“你每次都這麽說！”阿瑛嘟嘴抗議。

　　小黃狗依然在叫。

　　男子這才意識到有人來了。他訓訓小狗，示意它安靜下來，別嚇著客人。

　　“您好。”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

　　男子抬頭，一個又高又瘦的陌生人朝他們走來。衣著打扮都很氣派。一身狐裘，蹬著一雙氈毛靴子，鼻尖上紅紅的有塊斑。

　　阿瑛被放下來，緊緊抱著父親的大腿，似乎有點怕生，“你是誰啊?”

　　來人哈了哈腰，自我介紹道:“您好，我叫小杜，我們是路過的商隊。”他側過身體，指著身後。

　　後面跟著兩三個灰頭土臉的男人，其中一個大漢躺在木架上，頭上包著染血的紗布，傷勢不輕。

　　男子沒有放松警惕，“你們是做什麽的，怎麽受的傷?”

　　“我們是做布匹生意的商人。沒想到遭遇土匪，不僅貨被搶走，人也受到重創。”小杜不住歎氣，“我們到處求醫，找不到大夫，一路打聽就尋到這裡來了。還希望您能救救我們！”

　　說著要跪在地上。

　　原來是這樣。男子見不得人跪拜，忙上前扶小杜起來，“你別這樣！留宿的事情我還要和大長老商量一下。”

　　小杜撓撓鼻子，“大長老是……”

　　“是我們東華族最德高望重之人，一切重大事宜都要經過他的首肯才行。”

　　小杜點點頭，“那閣下是……”

　　男子憨厚一笑，“我叫葉凡，是東華族的衛兵長，負責村莊的保衛工作。”

　　“原來是這樣。”小杜感激，“葉兄弟，我們只求有地方歇腳，三天后便走！”

　　唉，不必這樣客氣。葉凡擺手，“你們有多少人?”

　　”我們商隊現有十五人，有些人受了刀傷走不了路，還呆在離這兒不遠的地方。我們只需要三四間屋子把受傷嚴重的兄弟安排妥當就行。絕不會打擾你們的生活！”

　　咕咕……

　　小杜摸摸肚子，

不好意思起來，“能不能施舍些米糧，我們已經兩天沒吃飽飯了。”　　“這個沒問題！”葉凡爽快。

　　“另外……”小杜摸摸鼻尖上的紅斑，語氣吞吐，“冒昧打聽一件事情。”

　　“不打緊，你問吧，什麽事?”

　　小杜神秘兮兮，“這附近是不是盛產雪靈芝?”

　　葉凡愣了一下，“您真是見多識廣，沒錯。阿瑛！”他拍拍女兒的肩膀，“進屋把藥箱裡的雪靈芝都拿出來，救人要緊！”

　　阿瑛點點頭，轉身進屋。

　　小杜伸長脖子，忍不住又確認一遍，“真是市面上賣一萬塊大洋，號稱能從閻王手上把命搶回來的雪靈芝嗎?”

　　葉凡被他的說法逗笑了，“雪靈芝啊只有我們東華族才有，對治傷很有效果。你兄弟這傷不打緊，喝下一碗靈芝湯，不出三天就能下地！不過……”

　　葉凡皺眉，“照你們的人數看，我家現存的靈芝數量怕是不夠。”

　　小杜急了，“這可怎麽辦?哪裡還能找到雪靈芝?”

　　“無妨，我們這裡每家每戶都會備些靈芝以防急用，我幫你問問，順便湊一點米糧給你們！”

　　小杜抱拳感謝。

　　“給！”阿瑛把兩支手掌大小的雪靈芝遞給他。

　　小杜微笑，想跟阿瑛握手示好。誰知小女孩挺怕生，也不打招呼，又蹦蹦跳跳回到葉凡身邊。

　　小杜隻好訕笑著收回手臂，“如此就勞煩葉兄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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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的夜晚，一輪銀盤高掛。

　　祭祀剛結束不久，村民們陸續回到家中，燈火逐漸熄滅，偶爾會傳來幾聲嬰孩的啼哭。

　　身為衛兵長的葉凡卻不能休息，他正在夜間巡邏，時時警惕一切風吹草動。

　　村口有一陣騷動。

　　“什麽人！”兩個衛兵叫起來，手中的長戟交錯，攔住了不速之客。

　　“怎麽了?”葉凡提刀向村口走去。這時，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那裡。

　　“小杜兄弟，是你麽?”葉凡上前打招呼，“你不用擔心，那些受傷的弟兄們都已經好轉，能下地了！”

　　可熱情半天卻不見對方搭理。

　　葉凡突然停下腳步，他察覺到小杜的神情頗有些異樣，“你怎麽了?”

　　小杜轉過身來，他臉色慘白，腰間斜挎的東西明晃晃的。

　　是把刀子。

　　葉凡有些緊張，但想到小杜所在的是個商隊，時不時要面對土匪流寇，佩戴兵刃實屬尋常。

　　於是又走近兩步。這才看清月光下小杜的裝束，不再是一身氣派的狐裘，而是落魄的草莽打扮，風塵仆仆。

　　這時，一陣歌聲傳來，是從鼻腔裡發出的聲音。

　　直教人毛骨悚然。

　　葉凡警覺， 誰?

　　一個同樣草莽打扮的男子迎面而來。那人面容和藹，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但他在此刻出現，葉凡感到的卻是隱隱不安。

　　葉凡露出敵意，“閣下是誰?”

　　那人用一把匕首打磨指甲，“我姓孫，叫做孫伯。這位是我的手下。”

　　指著小杜。

　　“哦，原來是商隊老板。您是特意來道謝的嗎?”葉凡覺得不太對勁，伸手按上腰間的長刀，“真不巧了，祭祀活動半個時辰前剛結束，你沒趕上。這麽晚才來道謝，我們實在沒辦法招待，還請回吧。”

　　話音剛落，村子裡卻傳來一陣慘叫聲。

　　出事了！

　　葉凡匆忙回頭，臉色瞬間煞白。只見不少屋子內燈火通明，一盞、兩盞，猶如長城上的烽火台，火勢染紅了天空！村民的慘叫聲此起彼伏，不斷衝撞他的耳膜。

　　是接收傷員的屋子！葉凡猝然驚醒。

　　上當了！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什麽目的！”葉凡氣憤難當，長刀出鞘，直指孫伯。

　　“土匪。”孫伯吐出兩個字來，如此的輕描淡寫，仿佛這裡的惡行都與他無涉。

　　土匪?葉凡屏住呼吸。

　　孫伯的背後是一片黑壓壓的人群，跟烏雲似的逼近。個個嚴陣以待，手裡是明晃晃的刀子。

　　孫老大吹吹指甲，“至於目的嘛。你也知道，我們土匪營生，整天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糧食和藥必不可少，特別是珍貴藥材更是千裡難尋！哼，怪就怪貴族的雪靈芝太有效，我實在忍不住想要佔為己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