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登入,你們這些看小說都不登入就離開的。
登入可以幫助你收藏跟紀錄愛書,大叔的心血要多來支持。
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迷途風雨夜》第10章
  不知不覺間,迎喜在建築工地上已經幹了一個多月了。大概是那年立夏時節,汜水村大姨王有梅帶口信到遊戲廳,說沙河峴那個王家女孩子家裡人有話了,有時間上來看看人。迎喜急忙跑去找領工請假,說:“約了個女娃,要找時間去讓那家看看人。”

  領工還調戲迎喜:“就你個慫樣,還用得著看嗎?”

  迎喜罵道:“你再這麽說,我掛落你妹妹去!”

  “滾球子遠遠的吧,還想掛落誰呢?”

  工地上的請假就這樣在玩笑聲中完成了。回到遊戲廳,迎喜給表哥周化水說一聲,要準備禮物去汜水的大姨家。在相親這事情上,周化水還是見過些世面,對迎喜說:“就你這樣子去說媳婦嗎?”

  “嗯,就這樣,我還能有個撒樣子哩!”

  “你這樣子去,一看到人,事情都冰了;去對面那個理發店把頭髮收拾一下,等會我叫你嫂子來看店,我把你帶到屋裡洗個澡,換上一身衣裳了再去。”

  迎喜嘴裡磨嘰幾句,周化水沒聽見說的啥,就問道:“拿錢了嗎?快去理頭髮去。”

  “嗯,拿了。”迎喜慢吞吞的回答著。一會兒,迎喜理完回來了,周化水的老婆已經來到店裡,周化水就和迎喜一起去他家樓上洗澡了。周化水把自己的衣服拿出來,邊找邊搭配,給迎喜整理出一套;等迎喜洗澡出來,他還不太好意思穿,被周化水罵了一頓:“難道我穿過的衣服,你還嫌棄嗎?”

  就這樣,迎喜換上衣服,果真換了個人似的,精氣神一下提高不少;在商場買了些禮物,就坐班車往汜水走了!

  到了大姨王有梅家裡,給屋裡親戚們打了招呼,就和大姨往沙河峴走了。一路上大姨不住的誇獎迎喜,今個收拾的挺好,精神頭很足!因為離得近,很快就進了王家的院門。這個家裡一進門就能看出,是女人做主的,女主人當地吳家人,官名吳清香。這把男人呼來喚去的,看來男主人和女主人年齡都不大,也就四十多歲吧!吳清香迎門進來,問大姨;“哦!他大嬸嬸,你今兒個幹啥來了呀?”

  “吳家他嬸子,前幾天不是給你說了嘛,我這個外甥娃還沒媳婦,聽你們家老大在屋裡挺久的了,今兒個上門讓你們看一下。”

  “哎呦!我的老大今年還尕著哩!才十九地個人,你給招惹的這個事情,說出來叫人笑呢!”

  “他嬸子啊,現在算起也不小了,我那個時候,十七八就嫁到汜水了。”

  “現在和那個時候怎麽能比呢,家裡又不缺吃的,又不缺穿的,我還想著叫娃娃出門鍛煉上幾年了再找對象,畢竟還小著哩!叫出去找個活乾幾年,見上些世面,以後乾撒都好些!”

  “你嬸子,千萬不要這樣想了,娃娃們一旦放出去,心就收不回來了,到時候人家的心天涯遠哩,你想抓都抓不回的!”

  迎喜就安靜的坐在邊上,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抬頭看著她們聊天,大姨的這句話剛好說吳清香的心坎上去了,吳清香稍加沉默了一會,一句話也不說。

  話說吳清香年輕的那會,她的父親將她許配給白石頭段家人,都已經定過婚的人了,可吳清香滋生了不安分的想法,完全攪糊了這樁婚事。這事在70年代末那是周邊一個大新聞。那時的年輕人天天都想在改革開放的春風中如何解放自己,所以才有了這份不安分的心,後來吳清香的父親看女兒不聽話,相繼給他尋了好幾家親事,最終都沒有成;就在局面不受控制的情況下,

村裡來個流浪的年輕木匠,說是從定西那邊逃荒過來的。人年輕,面貌看起來白白瘦瘦的,在周邊做一手過得去的木匠活。這小木匠給誰家乾活就吃住一起安頓下來,因價格合理,周邊鄉鄰還算認可;不偏不巧,在給吳家乾木匠活的時候,和吳清香眉來眼去,產生感情,活乾完了,錢還沒收,木匠人不見了,吳清香人也不見了。在離開一個多月後,家裡收到了吳清香寄來的信;吳家老漢又不識字,拿去給村裡一個老師去看,結果呢!全村上下,就這樣傳開了。吳老漢脾氣大,差點就給氣死了。又過了一兩年,隨著時間的消磨,這小兩口就抱著娃回來了;吳老漢也算是想通了,也就成全了他們。小木匠家裡比永泰還窮,全是山地,人口更多,回去也是沒法生活;吳清香就這樣帶著木匠老公來求吳老漢,吳老漢也是跑東跑西先把結婚證給辦了;後來又求村幹部,給這小木匠一家人在沙河峴村裡落了戶。  想來還是挺浪漫的一段故事!在那個年代,在那個縣城算是最早的自由戀愛了;其實大家還是挺羨慕的。從迎喜和大姨進門看到吳清香的表情,這些年她也遭受了不少苦難;在西北,男人上門是很不被看得起的,鄉鄰們對外來戶也是極為排斥,能佔便宜絕不放過,能欺負一下就一定會欺負一下,雖是鄉鄰,雖是一個吳家府上的人,這種屋簷下的生活還是要過很多年,才會正常下來。經過這麽多年的洗禮,當吳清香聽到大姨王有梅這句話時,也是滿心的辛酸淚呀!

  吳清香不太想聊這事了,就和王有梅扯家常,從汜水聊到沙河峴,再從沙河峴聊到汜水,聊的時間也不算少了。這時,進來一個胖墩墩的女孩子,進門後眼神掃了一圈,迎喜也抬起頭看了看;女孩的眼神在迎喜的身上逗留了十秒鍾吧!嘿嘿的笑了一聲就出去了。吳清香就說:“你看這娃,也沒給過來給你大嬸子打個招呼就跑了。”

  “哎呀,不用,這就是你們家老大吧!現在的娃娃那講究這麽多的規矩哩!”大姨說道。

  “嗯,我們家大的,二的還在中學上學哩!”

  “嗯,好娃娃,笑呵呵的!”

  迎喜此時的心充滿了希望,就那眼神,那會心一笑,讓他堅定了自個的決心,熾熱的血液能感覺到湧上了心頭,這就是自己媳婦了,無論如何,也要娶到手!

  農村人的聊天,說好玩,那也真是好玩,所聊的事,就好像是自己親自經歷的一樣,栩栩如生,跌宕起伏,說不好完,那些都算是閑話,閑話說多了最容易引起鬥爭,很多人不喜歡這樣的場景,吵死人;時間過得很快,初次見面結束了,起身告別,手裡拿的禮物在放桌子上了,吳清香堅決不收,迎喜和大姨是堅決要放,你推我搡,來來去去,最後還是放下了。在農村說媒乾送禮這事情,王有梅是行家,迎喜有眼色,配合的很不錯!

  迎喜回到大姨家,認為此次聊得還不錯,那女孩人也覺得不錯,身體比較結實,是農村人需要的那種,大姨看迎喜很上心,自己心裡已經在規劃著,下一步的事情了。迎喜沒吃晚飯,趕回縣城去了。回到縣城時,天已黑了,沒去工地,直接就去遊戲廳,周化水見著迎喜,就直接開口了,“怎麽樣,人收拾一下讓別人看起也順眼些吧!”

  “對對滴,哥!”

  “以後出門,人前頭走的時候,收拾精乾些,不要垂頭喪氣的,屁事情都乾不成。”

  “嗯,哥你說的對著哩!”

  迎喜換了衣服,倒一杯開水,就拿起包裡的乾糧啃了起來!激動的也在思考著這門親事怎樣繼續下去?第二天,照常上工,在工地上有說有笑的,領工跑過來還調戲幾句,

  “看你這樣子,看上了吧!”

  “見了個面。”

  “那你慫娃還高興的,弄的像馬上結婚了。”

  “來抽煙,跟你商量個事情。”

  “說,撒事情。”

  “我要正式說媳婦了,你看工地上的活,給我安排個乾半個月一個月就能有個兩三天休息的班,這樣我就有時間往女方家裡多跑幾趟了。”

  “兩斤肘子肉提來了再說。”

  晚上下班,迎喜就老老實實的跑去工地外面的飯館裡拌了兩斤肘子肉來找領工,說道:“老華,肉提來了。”

  領工老華拿出一瓶酒,吃一口肉喝一口酒,問:“你在哪個館子拌的肉?”

  “就工地前面的館子。”

  “這一家以後不要去了,味道沒陳家館子的好!”小酌一口,老華就又說,“說媳婦是個大事,不能耽誤了,我把你安排去做架子工,乾活的那一會苦些,架子搭完,時間就消閑些,有時候還能休息個一兩天。你和他們搭夥,關系處好些,給你多倒騰些時間出來!”

  “好的。”迎喜在想,架子工,看起來也沒那麽恐怖,有啥苦的,換個角度看,就算是苦,也不怕,又能務工還不耽誤說媳婦,多好呢!第二天的清晨,一進工地,迎喜就跑去架子工班那報到了,幾個老家夥開玩笑問:“你是來耍來了,還是長期乾來了?”

  迎喜說,“當然是來長期乾的。”

  “你能不能行,不會過幾天就耍賴皮跑了吧!”

  “我如果是耍賴皮,我就是個狗,不要太小看人。”

  “行,過來,把你帶上試活走。”

  就這樣,安排迎喜上了二層架上,老家夥也上了二層架,下面一根五米的鋼管,老家夥一條腿站立,一條腿勾住已架好的鋼管,從腰包裡掏出快速扳手,放在準備連接的鋼管卡子上,另外一隻手抓住鋼管的一端,猛地連續往上提幾下,速度非常快的,把鋼管已放在鋼管卡子內,另一隻手極速的緊固螺絲,這個過程一氣呵成,準確無誤。大樓有多高,架子工就這樣一層層的將架子架多高,演示一遍後對著迎喜說:“你來,就這樣,試試看。”

  迎喜不客氣的說,來就來;然後也上到二層架,模仿著老師傅的姿勢,開始他架子工的第一根鋼管了,下面協助的同事全都跑的遠遠地,恐怕掉下來砸到人,迎喜一把捏起鋼管,慢慢的先把位置挪好,感覺自己可以在這位置使勁了,就停下來,拿起快速扳手再次確認了一下緊固的方向,然後就行動了,老家夥站在不遠的架上看著,迎喜也像老家夥一樣,抓住鋼管使勁、往上、連續幾下,手已經抓住末端了,可由於用勁過猛,眼睛並沒盯好落管的位置;這樣的情況下,迎喜有點不知所措,他不知下一步要進行怎樣的動作才能糾正位置,順利完成安裝;還在迷糊中,不知從哪來的一把手就過來已經上緊螺絲了,這才明白,老家夥一直在盯著,幹了太多年的這個活,什麽樣的狀況老家夥都見過,對他來說,這只是考驗一下迎喜而已了,迎喜還在急促的呼吸著,愣愣的看著老家夥,問道:“你剛才怎麽上上去的?”

  “哼,你娃今個的感謝我,不然就慘了,這種事如果發生意外,可大可小呢!”

  “哎呀,師傅,來抽上個煙,你給我說一下怎麽搞進去的?”

  “沒放位置上,就不能左扳右扳了,要繼續往高提一點點,調整一下立馬就要鎖螺絲了。”

  “嗯,師傅,師傅厲害!”

  “嗯,你娃娃算是明白人,今兒個,我就收你這個徒弟了!”

  在永泰,相互不認識的時候,稱對方為“師傅”;帶徒弟,教育學乾活的走哪都一樣是“師父”;工地上的民工,對師父還是蠻尊敬的,老家夥看出迎喜也是個有力量的小夥子,雖然表面是一頓教訓,暗地還是蠻喜歡的,心裡也在想著,20出頭的小夥,肯定是農村受過苦的,還不賴!在做架子工的這段時間裡,迎喜很用心,什麽活,都是搶在前面乾,師父也知道他在說媳婦,所以架子工班上的人都很是照顧迎喜,差不多每兩周,迎喜就可以騰出兩天的時間,去到沙河峴吳清香家裡。去了之後,吳清香,還有他的老公王木匠,都不怎麽理會;可迎喜不一樣,厚著臉皮吃果子的事情他乾過,再加上從小沒媽,所以一進吳清香的家門,順手能乾的活基本全包了,從剛開始打掃院子,清理豬圈,清理羊圈,給雞搭棚子啥都乾。這活乾的,吳清香一家挺不好意思的,有時看活比較多,迎喜會乾的比較晚,吳清香會做晚飯給迎喜吃,吃過飯後,稍微聊兩句,迎喜就回大姨家睡覺去了;走的時候還會說一句:“嬸子,我明個早上再過來。”

  “不用了,屋裡都沒啥事情要做了。”

  “嬸子,我又不累,門口的地裡雜草多,我明兒上午過來就給全部清理乾淨了。”

  不管吳清香怎樣拒絕,迎喜都會按著他自己的計劃一步步進行,在吳清香家裡吃飯的時候,她們家女兒王芳是不怎麽進屋的,都是躲在廚房幫她媽媽做飯,做家務;迎喜偶爾搬東西進去廚房,兩個人也就眼神交流一下下,往往都是芳芳看一眼就馬上轉過頭去,迎喜盯的久一點,芳芳的臉瞬間就變成紅蘋果了;每個月來個兩次吧,也正年輕,苦就苦點吧,乾完活就回到縣城的建築工地上;引來一幫人的調侃;

  “這次睡上了嗎?”

  “親嘴了嗎?”

  “拉手了嗎?”

  “丈母娘認了嗎?”

  “和老丈人喝兩杯了嗎?”

  ......

  在西北,在那樣的年代裡,農村人家娶個媳婦那得是要準備好幾年,前三年準備家裡住的地方,要看得過才行,還要多存些積蓄;等媳婦進門了,後三年就得還債,能在後三年把債全部還清的人,那算是比較厲害的年輕人了!日子就這樣的過著,和沙河峴吳清香家來往有三個多月的時間了吧!對於這門親事是否能成,誰都還沒個把握。在一個休息的日子裡,迎喜去到汜水,和大姨商量,看下一步該怎麽走,一邊商量,還繼續給吳清香家乾著活兒;大姨就去到她們老二家裡,找老二的老婆出來商議。畢竟吳清香是田二嬸的堂妹,田家兩妯娌就迎喜說娶王芳這件事情,詳細的聊了大半天,一起約好了時間,準備去吳清香家上個門。都是知己的親戚,透個信還是可以的。迎喜聽說大姨和田二嬸要去吳清香家上門,就抽時間在縣城買了禮物,給田二嬸家也順道帶來些水果;晚上就住在大姨家裡,和大姨,田二嬸一起,把這段時間的情況詳細的聊了一下。田二嬸是個乾脆人,說等她這幾天地裡的活忙完了,就去吳清香家裡走一趟。

  迎喜第二天一早就跑去吳清香家裡了,進門看沒人,就大聲問道:“嬸子,你們在家嗎?”

  芳芳出來了,說了一句:“我爸我媽去地裡乾活了。”

  “地在哪呢?”

  “在六鬥上往下走就看著了。”

  “行,我就去地裡乾活了。”

  這是迎喜和芳芳的第一次對話,也就兩個人而已,所以沒有太過緊張,很自然,從芳芳這裡,迎喜完全沒有感覺到陌生;所以,他是懷有開心的心情去地裡找吳清香兩口子的。迎喜走的挺快,二十來分鍾就到了地裡。

  看見迎喜來了,吳清香詫異的問:“娃娃,你跑這幹啥來了?”

  “嬸子,我看屋裡沒人,也沒啥活乾,我就到地裡來找你們了!”

  “哎呦,你怎麽知道我們家的地在哪的?”

  “我問了一下芳芳。”

  “哦,地裡也沒啥乾的活,你回去吧!”

  “嬸子,我看這大麥地裡燕麥太多了,我給你揀一下;回去也沒啥事情乾。”

  吳清香沒在說什麽了,就低頭和老公嘀咕著,迎喜跟在後面二十來米的地方重新佔個位置開始了,迎喜乾活還是挺快的,快到中午飯了,就已經趕上吳清香乾活的位置了。雖然幹了這麽多的活,和吳清香一家人的話語交流還是算比較少了;只是一味的乾活著,雖然自己挺累的,但也從不吭聲,一直往下乾,就好了!中午吃完飯,又繼續回到地裡,吳清香給迎喜準備了一個草帽,說道:“娃娃,戴上了乾活,不要把人給曬壞了。”

  “嗯,嬸子!”就這樣,戴上帽子繼續乾活了。

  下午三點多的時候,吳清香問迎喜:“你今天回縣上嗎?”

  “嬸子,我今天要回縣城的。”

  “那我回去給你做飯去;還要趕晚上六點最後一趟班車呢!”

  吳清香轉過去對她老公王木匠說:“再過上四十分鍾,你就和趙家娃一起回來吃飯了。”

  遠遠傳來:“嗯!”的一聲。這個木匠性格很內向,全家大事小事都是吳清香看著操辦,王木匠只知道是一味的乾活。到今天,從一個陌生的地方來這裡生根,也實在不容易;作為一家人,他也在不斷的打量著迎喜。

  迎喜回縣城後的第二天下午,大姨和田二嬸,把自家地裡的活忙完,就跑到吳清香家裡來了。這段時間天氣暖和,還有一個月就要夏收了,所有人身上都佔滿了泥土味,田二嬸和吳清香從小一起長大的堂姊妹,有啥說啥,玩笑開得前俯後仰的;聊了一會,田二嬸就問吳清香了:“你覺得趙家娃人怎麽樣呢?”

  “娃娃是個好娃娃,人也踏實,有眼色。”

  “那你和芳芳爸爸的意思怎麽樣?”

  “芳芳爸爸是天不管地不管的一個人,就管著他那兩寸葫蘆細,家裡家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天生的苦命那!”

  “你就說著吧,別的人當不上掌櫃的酸死人裡,你這當上掌櫃的更加酸了!”

  吳清香納悶了一會,本想不多說這個事情!哪知,堂姐也來了,堂姐這人是口無遮攔,又是一家人,不怕得罪人,啥事情都直接開口就問了;說著,田二嬸又開口了:“你是不是顧及趙家娃家裡的條件呢?”

  “也不是,”吳清香說道。

  “我知道,你想的是啥,不就是趙家娃從小沒媽,他的爹又歲數大了,妹妹再過幾年就要出嫁了,你是怕芳芳嫁過去,以後過不上好日子哩!就不是?”

  “哎,姐姐,你就把我的心裡話給全說出來了;誰不想讓自己家的娃娃以後過個好日子呢?吃上一口熱飯呢?”

  幾個女人一台戲,從迎喜說親的事兒聊起,親戚套親戚的聊著,到最後,也沒聊出個啥結果。嫁女兒,不像賣菜賣肉,一錘子買賣成交就是一兩天,親事一旦成了,就是一輩子的事情了。聊到晚上九點多,太陽落山都有一會了,大家都覺得累了;田家兩妯娌就準備起身了,臨出門之前,田二嬸就迎喜的事情說開了:“清香,趙家娃的事情你們就細細的盤算,人就擺在那了,你也見過幾次了,作為個農村娃娃,我覺得挺老實憨厚的;屋裡的條件你們也打聽一下,一般般,嫁女兒也不一定就能嫁到金窩銀窩裡去,如果事情成了,兩個人相互扶持,運氣好、能乾,幾年也就過到人前面了;你和芳芳也多商量一下,都這個年代了,你也不要啥事情全做主,主要還是要看娃娃的意見,芳芳覺得好,你也得掂量一下,結婚這個事情沒有啥後悔藥,想好!”

  “嗯,姐,你說的有道理,我和她爹,芳芳商量看看。”

  就這樣,田家兩妯娌就打完招呼,回她們的汜水村去了。第二天,大姨就給周化水打去電話,讓迎喜晚上下班了,打小賣部的這個電話,說有個事情聊一下!晚上了,王有梅接到電話了,將昨晚的事情細細的給迎喜講了一遍,王有梅心裡覺得這事情有戲,迎喜也覺得有戲,該如何繼續下去?王有梅有她的想法,而迎喜陷入了沉思,點起一根香煙,在煙霧中思考著,一根接一根的!

  讓迎喜最踏實的事情,是每天照常上工,說親也不耽誤,還能掙錢。一個新的工地剛打好基礎,等著架子工們來支架子,所以,這個時間是架子工最忙碌的時間。架子的基礎要打好,然後隨著施工的進度,一層一層的架上去。工友們都太過熟悉了,今天拿迎喜開刷,明天拿小李開刷,這裡的每個人都有故事,開刷的主題大多以男女關系為主,某人說媳婦有多精彩呀、某人偷偷請女娃娃們去吃飯被發現了、一男一女在一起聊幾個小時天等等,只要有個線索,總有人會拿出來開刷,好些時候,玩笑會開的露骨了,還會有人來製止,這種製止很多時候是為了保護女孩子;當然也有玩笑開得多了,變成真的了,那樣就是最好的結果了。在這期間,一個工友大姐還跑來找過迎喜,說鋼筋工那邊有個妹子,和她是一個村裡的,想介紹給迎喜做對象;迎喜想了幾天就給那個大姐回話說了,建築工地太汙了,還是算了。對此,迎喜的想法是怎麽樣的,誰也不知道;但這話說出去後,把整個建築工地上的女娃們都給得罪光了,見到迎喜,不是諷刺就是挖苦。還不斷的給編出了很多笑話,來調侃趙迎喜。迎喜在外面,能吃苦、能受氣、能忍耐,很多人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家人的氣就一點點都不願意受呢?也許這樣的場景讓他想起了曾經的往事,還是他只是一心一意的期待著沙河峴的這門親事!

  眼看馬上要夏收了,輪到這次休息,迎喜先回到了紅鞍村裡,就沙河峴說親這事和老趙聊了聊,並且把接下來的打算也告訴了老趙,整個家裡的夏收他沒時間就不參與了。安排老趙,能找機械乾的就找,機械乾不了的就雇幾個人乾。老趙也把家裡、地裡的事情給迎喜說了說,今年哪些地是口糧、哪些地是油籽、哪些是賣錢的經濟作物;欠水費多少多少、欠化肥多少多少、欠農耕的錢多少多少......聽到這,迎喜有些不耐煩了,拿出煙立刻點上,深深的吸了一口;就抱怨道:“上次和你說過了,我尕爺那邊有無息貸款養豬的項目,我都給說了,把我的名報上,後來我到外面去幹活了,你也在沒去問一下,現在也不知情況怎麽樣了?”

  老趙回話說:“我也知道事情是個好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腿是這個樣子,一瘸一拐的;就是養豬也要蓋豬圈裡,現在屋裡這樣的情況拿啥蓋豬圈哩?再一個就是你把豬圈蓋好了,鄉政府的驗收不過,給你不放款,還不是白幹了嗎?”

  “行了,行了,再別說了!”迎喜用這樣的口氣結束了談話。

  一家人都在勞動,到頭來落到手裡都是個空的,如何才能解決這一切呢?對,等娶上媳婦,媳婦操持家務,他一邊乾農活,一邊出去務工搞個副業,給老趙抓上二十個大母羊操心上,玉紅還略微幫上幾年忙再嫁,日子應該就好起來了!想法總是挺好的,老趙非常清楚的知道兒子大了,也知道需要個媳婦了;對老趙來說,這是個大任務;這事一解決,玉紅是女兒家,好辦一些;等女兒也出嫁了,他就該輕松一些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迎喜把家裡的事情稍加安頓一下,給老趙留一些準備夏收用的錢,然後就去沙河峴看看。臨走前,玉紅提著一袋子燒好的鍋盔讓迎喜帶上,迎喜提上轉身就往外走了。看見這鍋盔,迎喜的心還是很酸很酸的,妹妹年齡這麽小就不讀書了,幫家裡做事,做飯炒菜做饃饃,完全沒人搭手幫忙。好幾次,面沒有發酵好,燒出來的鍋盔是酸的,還能怎麽辦呢?還是一口一口的啃完了;總比沒熟或是沒有的要好多了!至少有的吃了,雖然趕不上大多數人們的幸福,但至少還活著,還在拚搏著。

  到沙河峴坐班車要倒一趟車才能到,所以等迎喜到吳清香家裡的時候,都下午快吃晚飯時間了,迎喜進門後,給吳清香、王木匠打了招呼;吳清香也就面情上嗯哈一下,也沒過多的說什麽,迎喜就直接問了:“嬸子,你們今年的夏收先從哪塊地開始,我這有幾天放假時間,先乾上幾天。”

  吳清香慢吞吞的說,“娃娃,你有事情你就忙你的去吧,我們家人手夠,自己就務習過來了,你們家裡人少,還是把你們自己的地好好務習去吧!”

  “沒關系,我們家的都安排好了,有我爹和我妹妹呢,種的大多是收割機能收的,用不了人幹啥活的。”

  “娃娃,你看,你的想法我們都知道,我們家芳芳還小呢!暫時也沒打算著出嫁著,你總是到我們家來乾活,弄的我們一家人都不好意思的很呐!”

  “嬸子,沒關系的,就算你們看不上我也行,趕著今年給你們夏收,乾幾天活這又能算啥呢!”

  “這個娃娃還強得很,你大姨家的地比我們多,你也可以給她們家裡幫忙去呀!”

  “嬸子,真不用的,我在你們家裡受苦也有一碗飯吃的,也沒白乾活呢,你就不要趕我走吧!”

  說到這,吳清香也不知該說什麽好了呢!就留著迎喜在家裡吃過晚飯,也沒說從哪開始夏收;迎喜吃過飯後,就跑去汜水大姨家睡覺去了,臨走還說,明天早上一早就來了!吳清香也是連連說嗯!嗯!吳清香自己也是很納悶,這攤上什麽事情了?家裡有個乾活的人誰不喜歡呢?可這時間久了外人怎說呢?也不能不答應人家就這樣繼續下去吧!所以,吳清香和芳芳母女兩之間就找對象這件事情認真的聊了一晚上;芳芳還是有很多想法的,年輕人,想學裁縫,想學電腦學打字,也想學理發。有想法挺好的,這些想法看來,芳芳是願意生活在城市的,最差也是在比較繁華的地方生活了。對於渴望中的未來夫君,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樣子,提起迎喜是也只是開心的笑了一笑。不管怎樣,吳清香也看的出來,想法歸想法,女兒已經長大,情竇已開,很多的事情也掌握不到她自己的手上;迎喜隔三差五的跑到家裡來乾活,給這一家人帶來很大的壓力,這樣的壓力,對於迎喜來說是好事了;是推進這門親事的動力了。

  第二天一早,吳清香家的大門還沒開,迎喜就在周邊轉悠了。這對一個二十來歲的農村娃娃,也真是不易!八零後的新生代,有些是結婚生娃了,但懂事的少,很多都是起床困難戶;迎喜不一樣,這樣的日子他很習慣了;不一會兒,王木匠起床了,打開大門,和迎喜對視一下,迎喜說:“叔!”

  “嗯!”就這樣的簡單的對話,進到院子裡,迎喜拿起用芨芨草扎的掃帚,整理起院子了,聽著強有力的打掃聲,一家子人都知道誰來了。一會會大家都起床了,洗刷完,吳清香端起一大碗炒面,進到廚房,廚房裡有換來的西瓜,很大很甜,一人半個西瓜,用杓子掏個窩,就填炒面進去,一口一口的吃起來,不用做飯,省時間,幾下就能吃飽,還挺可口!

  吃過之後,迎喜坐上了吳清香家的四輪車,就往地裡去了,雖然這幾年機械化已經很普及了,但對很多農村人來說,除去經濟作物,對自個家吃的小麥,還是要用鐮刀割,捆成麥捆,拉回到麥場上,第一層麥穗朝上打底,第二層起平放,麥穗朝裡,一層層的往上搭,每增加一層麥捆就往裡面收一點,幾十層之後,麥摞摞就搭成了。遠遠看去,像一個巨型的蘑菇一樣;搭這玩意很講究水平,搭的不好,有雨就會漏進去,麥穗就會發霉,攆出來的麥子會有霉味;搭好的,攆出來的麥子是紫色的,吃起來韌勁很足,據說這韌勁就是麥摞摞捂出來的;在這捂的幾十天裡,麥子雖然沒了土地的滋養,但它還在吸納自然的天地之精華吧,所以,當地人都覺得,還是這樣來的麵粉好吃;吳清香也計劃自家的口糧還是要留出來用傳統方式操辦才好!迎喜從小就是個懂事的人,會乾農田活的人。

  對於割麥子,再熟悉不過了,進到地裡,拿起鐮刀,立刻開幹了;吳清香和王木匠,吳清香兒子王剛是蹲在地裡,一刀一刀往前前進的;而迎喜是站著割,割的又快又乾淨,吳清香家的小兒子除外,吳清香老兩口子割麥子的速度加起來,只是比迎喜一個人割的稍微快一點點吧!所以兩口子邊割邊感歎著。快到中午了,要裝車拉回家門口的麥場上,往車上扔麥捆,對迎喜來說就像是扔毛線一樣很是輕松。就這乾活的情景,還是讓吳清香一家人有很大觸動。誰家的娃娃不是肉長的,這樣賣力乾活的娃娃還有幾個呢?晚上,吳清香提前讓芳芳給迎喜準備了晚飯,迎喜說沒關系,多乾幾天再去工地也行;可吳清香人堅決不乾,這樣乾活的,虧欠的人情多了還不起,畢竟說親的事情還沒答應呢!就這吳清香都已經很知足了,迎喜吃過飯就回縣城去了。

  對於吳清香一家人來說,關於女兒擇婿的事情,也要多加考慮一下了!在夏收的同時,吳清香也在打聽著趙家的人和事,沙河峴村上就有魏家窯嫁過來的小媳婦,輩分算起來是吳家的侄子輩,吳建新的媳婦。有一天晚上,農田地活乾完了,吳清香就跑到建新家裡去串門,坐下來就扯東扯西的聊起了紅鞍村趙迎喜一家人;建新媳婦也聽說迎喜經最近在吳清香家裡乾活,所以嘴裡就支支吾吾的說,迎喜的媽媽走的早,老趙一家在稀裡糊塗的生活中走到今天的,條件也不算好等等的,這些吳清香都知道,建新媳婦也不願說其它的,是好是壞也不管她的事,雖說聊了這麽多,對於吳清香來說就等於沒收集到任何特別的她想知道的事情;聊完就回家去了,吳清香也在盤算著下一步去哪打聽打聽呢!

  回到工地上,一群工友們就在那兒一邊乾活一邊開刷,領工過來也和大家一起商量,要夏收了,誰家都有幾畝地,看合理安排一下,在不耽誤工地進展的情況下,輪流值班,輪換回家趕著夏收。哎!剛好,至少迎喜是這樣想的,吳家的活也乾過了,家裡也不用他操心,這段時間在工地上,把之前欠工友們的情也能補補,還是挺不錯的;在工地上乾活,更加自在些,乾活之余,想抽煙就抽,想開刷就開刷,好玩不壓抑;苦是一樣的苦,格外逍遙些!

  農忙之余,吳清香還在托著親戚,打聽著趙家人怎麽樣?到後來,真還找到了最合適的人呢!吳清香姑舅妹妹的小姑子,是老趙二姐夫老張頭家的侄媳婦,也就是老張頭親弟弟的兒媳婦。你看這關系套的,多近呐;老張的侄媳婦泰尾山鄧家人,兩家牆連牆,又是家族裡的人,天天都能見得著,隔上一天不見就覺得會陌生的那種。平常兩家人誰家有事要出門,都相互照看家門的。這下巧了,在小鄧一次回娘家的時候,她的嫂子就問了她關於迎喜家的這一檔子事情;小鄧當然知道了,她常去大爹家,大爹和大媽還經常念叨老趙這一家人呢;小鄧就把老趙家裡近些年發生的事情,毫無保留的給嫂子一頓嘮叨,老趙脾氣怪癖、迎喜和老趙打架了、一家子從不和睦了、迎喜在家也是個乖戾操蛋,稍有不順心就罵老趙,罵妹妹了等等。就這樣,無心的小鄧把老趙一家子人給評判了一堆,當然也是老張一家人的評判吧!因為老趙家的事情,親戚們也是操碎了心,也傷透了心,就算這一兩年稍微安穩了一些,迎喜和妹妹也算是長大了。在農村常用一句話來罵人,“有人養無人教”,平常的確是罵人的話,但在迎喜和他妹妹這裡是一句真話,誰會去教他倆呢?老趙雖然是爹,在活著的日子裡連自個的方向都沒搞清楚,在教育小孩這塊,從小就是打,稍長一點就是罵,隨著姊妹倆長大強嘴,就成了一個打一個反抗,再後來就成了對著幹了;兩個小孩在這樣畸形的生態下成長起來,心理肯定是和別人不一樣了,他們的自尊是可以掂量到的,他們感知冷嘲熱諷就像流星一樣,瞬間劃過而已,一直沒有脫離的群體就是趙家家族了,也無法脫離,關於老趙家的故事少不了,就像熟知的人隨口一說,就什麽都知道一樣!

  日子不多,夏收已結束,糧食收的收完了,該拉麥場的拉麥場了,可以稍加歇息一段時間了;大姨和田二嬸在院子裡聊天著,有說有笑,農村的常態就是沒活乾就諞閑謊。所以,關系好的鄰居們,過段時間就要矛盾幾天,主要還是來自閑話外傳,說著無意,聽著有心啊!傍晚,田二嬸回家沒多久,吳清香就提著一包東西來了,見面就說:“姐姐呀,趙家娃說親的這個事情,我們一家子人考慮了很久,想來想去還是算了吧;趙家娃提來的禮物我全部給你提回來了,事情也就算了;也是提前給你說一下,把這事就斷了吧!讓趙家娃娃早點去別家說媳婦就好了。”

  “清香,你看事情不成仁義在,成也好不成也好,你給我說個原因吧!我在我大嫂子那推脫起來方便些。”

  “也沒個啥原因,我和芳芳爹都想著,還是讓芳芳學個裁縫啥的,以後成家了好過些,開個鋪子,做些小生意。”

  “這不是問題的, 就是芳芳嫁給誰,都可以這樣的呀,是不是你覺得趙家娃人不行?”

  “姐姐,這個真的沒有啊,娃娃是個好娃娃,有眼色,地裡受苦那是一把抓,小小年紀,百分之百抵得住大人了,還要強些呢!”

  “你這就怪了,人也不錯,也沒個其他的撒原因,你是不是聽誰說了撒了?”

  “也沒有,就是覺著這娃娃屋裡條件不好。”

  “嗯,他屋裡條件不好,我前兩月就給你說過的,我是你姐,你就再不要瞞我了;你肯定聽著撒風了?”田二嬸眼睛緊盯著清香,吳清香也想,這事情就要斷了,沉默下來啥都不想說了;可田二嬸不乾呀!她比較感興趣,這中間發生了啥,就繼續問道:“我們姊妹兩個,你還有撒不敢說的嗎?”

  吳清香的心裡防線崩潰了,是啊,自己的姐姐,有什麽不可以說的嗎?就把這一路子的打聽來的消息,老老實實的給田二嬸全部說了一遍。這農村人說話,很多時候一個傳一個,味道也越變越怪,三人成虎,不是真的也是真的了。

  當晚,田二嬸又提著這些禮物,跑去她大嫂王有梅家裡,把這事情又傳達了一遍,大姨整個晚上無法入睡,思前想後的,想著,這事情該怎麽給迎喜說才好呢!於是大清早,坐上去縣城的班車,找到迎喜,把這事情又傳達了一遍,內容差不多如下吧:沙河峴王家說親的事情要斷了,不要再去吳清香家裡了;人家從老張侄媳婦那打聽了,趙迎喜這娃娃德行不好,老趙德行也不好,這一家子人身上看不到希望!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