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完了得有十來遍後,霎那間風漸漸的小了很多,一直憋著勁兒的雨也沒下,烏雲也沒那麽急的集中靠攏在腦瓜頂了,身後的聲音也慢慢遠去。太爺還是嘴裡默默叨咕著的背著老張大爺跑進了村。沒跑幾步,也就是十米遠吧,好奇心作祟轉身就看了下村口的位置,只見張強歪著嘴,眼眶子往下淌血,身上穿著還是那件死時候穿著的大褂,光著腳丫子貓著腰邪邪的向著太爺看去,太爺也沒敢耽擱,家也沒回背著老張大爺直接奔他家去了。一進屋老張大爺的老伴和他兒子就迎上來問怎回事。倆人也沒說就直奔屋裡進,給老張大爺放到東屋的炕上後驚魂未定的太爺就把事情經過道了出來。
只見老張大爺緩緩出一口氣說道:“行了就別問了,這事怕是碰到了橫事兒了。”
“啥橫事兒阿?不是小金子說張強死了你們去收屍嗎?咱老張家的後生可得好好安葬,媽死沒多久兒子也跟著去了,可真白瞎了。”他老伴絮絮叨叨的說道。
“要是這麽順利就好了,村裡人跟著去收屍到地方屍體沒了!聽小金子說臨死抱著墳包子死的,我們一去屍體都沒了,回來後面有人喊死的慘啥的。”
我草!給他旁邊給他脫鞋的大壯嚇的一崩高高(驚嚇的跳起來)。“爸這事不對阿?你這太邪乎了是不是在這逗咳嗽呢。”
說罷老張大爺一腳後跟踢到他兒子肩膀說道:“這玩意是鬧著玩的玩意嗎,你爹啥時候開過這種玩笑?”
“這事兒不對,香燒成了兩短一長,大晌午晴空萬裡變烏雲密布,臨回來我們幾個還聽到了後面有人不是好聲喊,怕是不好。”
“那怎辦阿老張大爺,咱闖關東的時候死人遇見不老少,死人活了瞪倆眼珠子衝我樂我頭一回碰到阿。太嚇人了!”
“你這麽的,召喚你家裡的帶著孩子來咱家湊合一宿,家裡鎖好門,小雞兒抓雞籠裡,啥都不用拿,過了今晚明天再說。”
“行大爺,我現在就回家,反正就兩趟杆兒(兩條街)也不遠。”
“你等會,我給你個東西,你拿著他回家,我看這事找的你身上,跟村裡沒啥關系,能不能保住你就看它了。你把他帶著,省的你出屋在碰到,那就蘿爛(麻煩)了。”
“大壯阿?給咱家門框上掛著的那個浮塵給爸拿來。”脫鞋後老張大爺盤腿坐在炕頭兒道。
“家父罰送的時候因為我跟那陰陽先生聊的來,吃住都是我親手招待,先生臨走之前說與我結緣,把這個從入道攜帶著的浮塵送給我,說掛家裡保家宅無外邪,你拿著趕緊去接家裡的和孩子回來,”
把浮塵送到我太爺手上,太爺拿著浮塵別在後腰的腰帶上就往家跑,臨近家門看我太奶在屋裡做晌午飯,大爺爺帶著我爺和三爺爺在牆根兒蹲著摳毛殼兒(向日葵的果實)吃,邊吃還邊背著我三爺小聲交流,應該是在談論張強死的事。太爺進了大門就開喊:“老大老二去給雞抓籠子裡,蓋兒蓋好了,別下雨澆死了。老三過來上爸身邊來,媳婦別做飯了趕緊跟我走到地方告訴你怎回事。”
太奶看太爺頭一次這麽反常,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灶台底下的火也澆滅了。腳前腳後的和我大爺爺還有我爺就抓小雞兒,沒到幾分鍾就安頓完了,鎖上大門跟太爺走,邊走邊說:“怎的了當家的, 這麽著急有啥事阿?”
“別問了趕緊跟我去老張大爺家,
到地方再說,你們趕緊走我在後面跟著,快點兒!”太爺在身後急匆匆的攆著走,左手推著孩子右手緊抓著浮塵。 一路無話,十多分鍾就進了老張大爺家院兒裡。他兒子大壯還在門前嘟囔“死人的事兒這老頭兒還攬上了,也不怕家裡出啥事。”
大壯今年20出頭,傻乎乎的,一身腱子肉,比太爺矮半頭也得有180的個兒了。四方臉濃眉毛,典型的東北本地漢子。
這事兒給太爺弄個大紅臉,進屋把浮塵放到老張大爺手中說道:“大爺這事是不是給你添羅爛了?”說罷便讓太奶領著孩子們去西屋待著。
“這叫什麽話,你老張大爺活了七十來年了,不論外村人定居還是本家人矛盾都能整明白,你大爺就知道,活著都不容易,這事兒放村裡別人身上咱也得管,現在都是民國了,不像當初清朝還有個縣衙門咱們能去求助,無律法無政府時候就得靠團結,別管是啥事兒。”老張大爺邊摸著浮塵邊鎖著眉說道。
隔了不到一分鍾老張大爺歎了口氣道:“其實大爺還是有私心的。”
“這事兒誰碰到誰都麻爪,但是我還真不怕,畢竟活這麽大歲數了,也要死了,就是臨死之前想證明件事兒。”
“這事兒是我的事兒,你保我能證明啥阿?”太爺撓著腦瓜子問道。
“我記得先生臨走的那天跟我說過,我倆有緣。他跟我說了八個字我記得清楚兒的。”
“趨吉避凶,儒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