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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歌當宋》第336章究竟誰是小醜?
大慶殿巍峨宏大,乃是宮中規模最大的宮殿,左右升龍門的正北,而這裡也是宮城中軸線。

 好家夥這可不是一般的宮殿,乃是大宋最為重要的宮殿,大慶門及左、右日精門,九開間的大慶殿,殿前東西各數十建房子廊榭組成的長廊。

 還有左、右太和門,大慶殿左右有東、西挾殿各五間,殿後有後閣,閣後有齋需殿,再後為大慶殿北門,又稱端拱門。

 大慶殿門外的殿庭廣闊,葉安粗略的估算一下,殿庭的廣場上便是數萬人都能站下。

 雖然北宋皇宮的整體規模狹小,但事實上大慶殿的規模足足佔據了皇宮的的四分之一,簡直就是龐然大物中的龐然大物,誰說宋人的皇宮規模狹小,宮殿便逼仄的?

 即便是規模較小的皇宮,還是有拿得出手的宏偉宮殿,這是漢家文明的一大傑作啊!

 而這些居然都是身邊的范子淵告訴他的…………葉安只能暗道詭異!一個與他從未見面便開始不對付的人,現在居然跟他介紹起大慶殿來了,而且極為詳細。

 看著身邊態度大變的范子淵,葉安開始懷疑他的目的,是不是為了拉攏自己之後再給自己使絆子?

 但事實上並沒有,按照規矩入了大慶殿之後,這位仁兄居然站在那裡便開始神遊天外,從他渙散到沒有聚焦的眼神葉安便知道他們乃是同道中人。

 這個范子淵對政治毫無興趣,只是一味的希望冗長的朝會能夠早些結束,好早點會到司農寺的衙門中做事。

 而葉安此時也覺得無聊,朝臣們的出班幾乎都是清一色的恭維致辭,揣著個朝笏一本正經的說著慶賀之言。

 一開始或許還有些新意,但漸漸的所有人說的都一樣,再有新意也沒有什麽意思了,不過是換湯不換藥的褒溢之言而已。

 於是身邊的宮柱便是極好“棲息”所在,微微靠近一些葉安依靠在暖洋洋的宮柱上假寐。

 誰說古人不會享受?寒冷的冬季裡,大慶殿卻溫暖如春,最大的原因便是在於地面和這些巨大的宮柱。

 地下有“火龍”,一直延伸到宮柱從內裡的管道把多余的煙氣排放出去,即便是殿中足夠的大,但對於這種立體式的供暖來說卻沒有任何問題。

 暖洋洋的宮柱上覆蓋了厚厚的木板,用精美的彩繪裝飾的美輪美奐,唯一的缺點便是在高溫下,這些彩繪偶爾會出現剝離,所以冬日裡的宮柱上還會有一層錦緞。

 葉安靠在上面覺得挺暖和,位置不錯正好也在殿中侍禦史的觀察死角…………便也自然而然的睡了過去。

 當葉安被范子淵推醒過來時,卻發現整個大殿安靜極了,所有的人都在看向自己,而殿中出班站著的不是別人,便是與自己有過節的遼朝賀正旦使耶律宗政。

 “葉候真是好愜意,在這大殿之中,天子腳下居然還能睡得著?我大遼卻不會有這般的臣子啊!天家待臣子之寬容讓宗政感佩!”

 一句話便讓葉安成為丟掉大宋臉面的人,禦座上的天家母子眼神自然不好看,而四周的同僚也是一副羞於自己為伍的表情。

 沒想到會牽扯到自己,看來這是耶律宗政刻意為之:葉安扯了扯身上寬大的公服,擠過身邊的同僚走到殿中,在一群朝臣和天家母子的注視下道:“啟稟官家,聖人,臣在外使覲見的時候睡著是臣的不是,但晏子使楚的故事臣都不屑去講。

 中山郡王為遼朝賀正旦使,前幾日與我有過節,難道葉安還要與你笑臉相迎?

 你既來朝賀天家,為的便是兩國之間的友好往來,以護衛挑釁毆打我,雖說技不如人被我失手打死,但也不能這般的報復吧?”

 轉移內部矛盾的最好辦法是什麽?自然把矛盾挑到外部上去。

 劉娥是怎樣精明的人物,聽話聽音瞬間就知道該如何處理這個問題,帶著好奇的語氣明知故問道:“哦?!還有此事?你這雲中郡侯可是堂堂的正五品文資朝散大夫,怎生與個武將一般,沒事便打打殺殺?!”

 葉安無奈的歎了口氣,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後才道:“葉安本是去景福坊拜見九經先生的,誰曾想使團護衛竟以惡語傷人,臣出於禮節並未與其爭執齟齬,不過是詢問甄皇后之舊事,誰曾想那契丹人便惡從膽邊生,怒起傷人…………”

 “你!你竟然還敢提起甄皇后舊事?莫非要在宋遼兩國之間挑起紛爭?”

 見葉安又拿出遼朝的虧心事當著大宋文武百官的面來訴說,耶律宗政頓時大怒!但同時心中也在放肆的大笑…………

 這事心知肚明也就罷了,拿到面上來說無異於是在奚落遼朝的顏面,別說是在宋國的宮殿之中,便是在遼朝也沒人敢提及。

 文官隊伍中的王曾若有所思的望向葉安,到現在他才發現問題所在,葉安在不知不覺中把自己變成了苦主。

 他所控訴的幾乎都是遼朝的不是,無論是對他葉安的無故謾罵,還是遼朝對待甄皇后的舊事,最後全部都是遼朝的錯。

 但如此明顯的偷梁換柱耶律宗政不可能看不出來,只不過葉安的高明也正在於此,即便是耶律宗政看出問題所在,他卻無法揭穿葉安的“陽謀”。

 沒有辦法為這些確鑿之事狡辯,更無法在這煌煌大殿之中矢口否認。

 連王曾都不得不佩服葉安渾水摸魚的本事,一開始耶律宗政不過是抓住他在殿中假寐之事,但他卻能如此巧妙的化解,那句不屑以晏子使楚的故智拿出來當真是“點”的恰到好處,頗有一種讓人上不來又下不去的感覺。

 “嘿!王相公,真是少年人之間的龍爭虎鬥啊!這耶律宗政據說只有十七,與葉安相比也不過大上一歲而已,遼朝能以他做賀正旦使,瞧瞧他在我大宋朝堂之上老成持重的模樣,可見此子不凡,遠非尋常宗室能比啊!”

 呂夷簡的話讓王曾微微點頭,雖然與呂夷簡之間不對付,但他不得不承認呂夷簡看人的眼光還是極準的。

 “但有一事葉安卻不佔理,耶律宗政把注意力引到他的身上不是在興師問罪,而是在誇讚他,這豈不是一出醜戲!”

 隨著王曾的話,呂夷簡也是老臉一黑,沒錯,人家誇讚你葉安,卻反被你這般的夾槍帶棒,別說以禮相待的大宋朝堂,便是尋常百姓家也受不得這氣。

 這小子到底是什麽人喲!居然膽大包天真的在朝堂上睡著了!也該他吃些苦頭才是!

 “哈哈…………果然這便是大宋的待客之道?剛剛宗政還在誇讚葉候的有禮有節,能文能武,未曾想葉候居然是個錙銖必較之人,舊事重提羞我大遼顏面!哼…………”

 誇我?什麽情況?!

 葉安微微一愣隨即便聽見范子淵臉色難看的小聲道:“遼朝使者剛剛在大殿之中誇讚於你,啟奏聖人願意與你商談正旦往來一事…………”

 所謂的正旦往來便是歲幣一事,只不過換了個名字好聽些罷了,葉安目瞪口呆的看著范子淵又驚又怒道:“為何不早說!”

 “我倒是來得及!”

 “這麽說來…………小醜竟是我自己?!”

 忽然之間葉安大步向前,利用身高優勢居高臨下的看著耶律宗政一字一句道:“談生意便談生意, 最瞧不起你這種談生意還要拿感情說事的人!莫要以為你誇讚本候兩句便可坐地起價,本候可不吃你這一套!”

 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殿中針落有聲,所有人包括禦座上的天家母子統統目瞪口呆…………

 若是能叫的出聲,耶律宗政以一定會在這大慶殿中瘋狂嘶吼兩個字“無恥!”

 這哪裡是無恥,簡直是無恥之尤!

 別說是耶律宗政,便是大慶殿中的一眾朝臣也瞬間石化,王曾,呂夷簡等一眾朝臣看著葉安,就像是白日裡見了鬼!

 連準備看葉安出醜好戲的趙宗禮和趙宗說兩兄弟都如木頭人一般的站在原地,這小子當真是不要臉皮啊!

 唯有李遵勖在心中狂笑,這才是陽城夜郎啊!這才是那個不曾吃半點虧的奸猾小子!

 雖於理不合,但…………這話說的真是沒臉沒皮又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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