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到了一根繩子,但是這跟繩子在對方手中。
要麽無條件的答應對方,以博取一線生機,當然,別人可以在搜刮完你之後松手,這樣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又不必擔心今後被報復。
要麽忽然間猛的拉動繩子,有一定的機會可以拖著他一起死。
後者必死無疑,前者有渺茫機會。
好死不如賴活著,就這樣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一遍一遍的妥協仿佛魔音入耳,安飛章慘然的笑了兩下,長出了一口氣做好了決定。
靠在樹上的夏季知聽得他的慘笑聲覺得有些古怪,但是卻未從對方身上感受到殺意,自己真的很疼就沒有往下面去聯想。
在他看來這是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還帶著點妄想症的王八蛋,正常人根本不能去揣測神經病的行事風格。
林雅焦急的走了過來,路過隊長的時候不免惱怒的瞪了他一眼,但在看到對方那種無助帶著些絕望的眼神又心軟了下來,到底是一起長大的……
“你怎麽樣了?沒事吧?”蹲在夏季知面前,看著那不忍直視的傷口她抿了抿嘴問道。
夏季知古怪的反問了一句:“我…我應該沒事吧?”
林雅惶惶不安的托著好人的手,像是端著聖物一樣的小心。
夏季知將之看在眼裡,這女的應該很少見這樣的情況,不知道處理的方式,而且不敢看向傷口處,手指有一點發抖,不知道是不是懼血?
既然她已經來到了自己的身邊,那麽也就不需要刻意的勉強自己了,夏季知拖著虛弱的聲音詢問:“其他人呢?”
女子抬頭向著樹後面看了一眼:“看到了,來了。”
“安張飛,這下可以了吧?”
即便那人是背對自己的,夏季知也不忘挑了挑眉目:“可以治療一下我了嗎?”
那人沒轉過身子:“我又不是醫生,沒經驗。”
這時候女子也抬起了頭,與夏季知對視了一眼趕緊錯開,慌亂道:“糟了,我們都…不會。”
“噗哧~哈哈哈…”
夏季知被氣笑了,晃了晃自己微微發暈的腦袋,這都是什麽玩意!一個小隊連緊急預案都沒有不成?
這一下他是真的發火了,咬了咬嘴唇極力忍住了自己想要破口大罵的話。
腰間別著一把手槍的阿藍將隊長拉向了一邊,他自然認得拿兩把彎刀的主人,小聲的詢問著事情經過。
安飛章還處於失魂落魄的狀態裡,什麽都沒有說,對夏季知是怪物身份的事情也閉口不言,只是很鄭重的喃喃了一句:“你要小心隊伍中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他們可能都出事了…”
“到底怎麽了?不管發生什麽,我都挺你。”
阿藍向著夏季知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挺了挺自己的腰,示意他看向自己的槍,隱晦的做出一個“啪”的手勢。
安飛章現在能確定沒有和夏季知有過直接接觸的人唯有阿藍,但是這根本不能代表什麽。
對方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策反林雅,絕對也能在不知不覺間浸染阿藍,此刻言多必失。
徒然的歎了一口氣:“沒什麽…”
夏季知盯著自己的傷口,此刻血已經不怎麽流淌了,但是啊,這樣下去手會廢掉的!
想要出去至少還要一天的時間,不可能就這樣任由這把刀插在手臂裡吧?
但是一旦拔出來,
這把彎刀的厚度必然造成二次大出血。 沒有任何的急救措施,無法消毒,現在還是夏秋時節,那麽炎熱傷口惡化絕非不可能,今後被廢掉右手也不是不可能。
書到用時方恨少,夏季知有些懊惱自己沒事打什麽遊戲,要是花那點時間多看幾本書,指不定就有方案了。
這時候小女孩和肌肉男也走了回來,突兀的見到夏季知的殘樣,以及造成傷口的武器時,不約而同的升起了震驚與同情。
小女孩還“呀”的發出了一聲驚呼,用手遮擋著自己的眼睛背過身子去,但是兩人,皆默不作聲的看向了遠處背對眾人的隊長。
他們並不懷疑自己的隊長。
但既然是陷入絕地的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即便對方是陌生人也不應該如此對待。
這樣的情況隊長需要給與一個絕對服眾的理由,不然誰能確保,下一個被放棄的人是不是自己?
絕地之中任何一個不是基於絕對正義的傷害舉動,都會將隊伍推上人性的風浪口。
千裡之堤毀於蟻巢,這一刀的後果讓夏季知和安飛章都始料不及,局勢瞬間變得撲朔迷離。
“你…怎麽樣了?”
之前那個一直對夏季知很不滿的肌肉男蹲下來仔細看了一下傷口,遲疑了兩秒問道:“要不要我幫你拔出來?”
看這大漢還真把手伸過來了,夏季知趕緊拒絕。
喘了幾下氣平複,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向他問道:“你有沒有什麽辦法?痛死我了!”
肌肉男雙手一攤。
這樣的隊伍,為什麽有膽子進來這種地方?難道說這就是封名之下接近頂尖的隊伍?老太婆一個人滅他們幾隊都做得到吧?
實力差距,真的是強的強到離譜,弱的就弱到忽略不計嗎?
眾人都心照不宣的沉默了。
夏季知的抬眼看了看手臂上的彎刀,又看向了自己的下半身,轉而看向了肌肉男的下半身……
還有一個土辦法……
目前的問題是自己也拿不準主意,到底是拔出來還是就這樣?
夏季知從兜裡掏出一把灰色泥土,心一橫,將泥土捏扁成了一小塊,用指甲在上面刻了幾下。
“遇事不決拋泥巴,有劃痕就拔!”
指尖的扁圓泥塊在拇指跳動拋起,在三雙眼睛中落地,是有劃痕的那面。
有了決策,夏季知深吸了一口氣給自己壯膽,向肌肉男問道:“你有尿嗎?”
“啊!?”
“我問你現在想尿尿嗎?”
肌肉男嘴角抽搐:“呃……尿尿怎、怎麽了嗎?”
掃了一眼還在不遠處靜觀其變的兩個男人,夏季知加大了聲音:“我需要一泡尿,你們有尿嗎?”
氣氛一時間陷入了極度尷尬的狀態, 兩個女子將頭埋得老低了,這樣的粗鄙之語,實在難以想象是從這個儒雅秀氣的帥哥口裡說出來的。
阿藍向前走了兩步,面色有些難堪的道:“我有,怎麽了?”
在女子面前談及這個雖然不雅,但是剛才夏季知的舉動其實他一直留意,心知對方絕不是沒事找事。
“好。”
夏季知吐出一口氣對肌肉男道:“等會兒你飛快的幫我把刀拔出來。阿藍對吧,你就直接往我傷口上尿尿!”
這是小時候的那些長輩教的坑爹秘方,適用於各種皮膚傷口。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是長輩們說當時大家都是這樣做的。
夏季知又吩咐著肌肉男挖了些灰色泥土,將自己的衣服弄成了兩份。
做好一切之後,三個男人走向了一邊,安飛章猶豫了幾下並沒有跟過去,這樣的畫面他覺得惡心。
“你過來呀!”
但是夏季知就不幹了,氣不打一處來:“你最好親眼看著,別等下又覺得我暗地裡耍什麽花招!”
形式相逼,青年隻好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兩塊步、一濕潤的灰土、四個男人圍繞在一起,想到接下來的畫面,一向寡言少語的阿藍都憋紅了臉。
夏季知緊閉雙眼危坐在地面,將插了刀子的手擱置在黑色樹枝上,又一次的囑咐起處理流程。
阿藍做好了準備,實在忍不住疑問道:“真的有用嗎?”
“不要廢話,絕對有用的!”夏季知回答得斬釘截鐵,不容置疑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