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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瀆名》墜落向其他蜃樓
  “師父!”

  “哢嚓~”

  兩種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疼痛還未傳達到神經,恐懼已經先入為主。

  是什麽很重要的東西斷了!她真的要殺了我的!絕對不能呆在她身邊,立即遠離她!

  極端的恐懼不久前夏季知才感受了一次,這一次的危險程度也不遑多讓。

  在最極端的情緒下,人往往能爆發出超越自身極限的力量,做出常理不容的行為來。

  伴隨著那聲“哢嚓”,多重的恐懼侵入夏季知的潛意識,聲音通過肉體直接傳遞到他的大腦裡,他什麽都顧不得,觸電一般用盡全力的甩動被邀詞牽著的手,腳下用力的向後一蹬。

  與此同時,他也忘記了自己眼睛的疼痛,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在這個世界睜開了雙眼。

  入目的是一隻青蔥白玉的手,戴著一個翡翠的手鐲,超出手一厘米有余的指甲上畫著黑色指甲油,兩相對比好看得讓人幾乎移不開眼睛。而這隻玉手上,正握著自己扭曲的右手。

  四隻手指被她緊緊的攥著掰斷了,因為她動手太快,故而自己的指甲幾乎都要碰到手背,因為太突兀,甚至看到的時候自己都沒有感覺到疼痛。

  一切不過是刹那,想要下意識的去看向這個對自己動手的人是誰的時候,那股只能在刹那爆發的不尋常力量已經開始消退。

  夏季知竭盡所能也只是將自己的目光移動到了她的肩膀處,一身紫色的衣服,黑色且長的頭髮,但是已經看不到這個老太婆現在長什麽樣子了。

  “嘭~”

  沉悶的聲音從自己身後傳來,自己撞上了什麽堅固的東西,那種衝擊幾乎讓他把肺吐出來。

  逃不掉了!

  不!但是只要肯跑,說不定遇到個話癆殺手還是能增加一點點希望的。求生欲終究是比絕望更加的強烈。

  在夏季知撞上了東西被阻攔腳觸碰到地面的瞬間,他連腰都沒有挺直就如同離鉉的箭向著記憶中樓道的位置衝了過去。

  壓榨所有的潛能,忘記所有的疼痛,只要留有一口氣,就……“咚~”

  很突兀的,夏季知的逃命思維戛然而止。

  看著躺倒在樓梯中間的夏季知,殺氣縱橫的邀詞呆滯了一下,就像技能被打斷釋放失敗般停頓了一個瞬間,一下子卸掉了所有的氣場。嘴角不由的抽搐了兩下,憋紅了臉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夏季知果不僅是離鉉之箭,更是人形的飛鏢,但是可惜一下射在了樓梯的外折轉回處,一頭撞在那根圓木上。

  邀詞殺氣散去差點發笑,剛才的不悅與殘忍都已經過去了。

  走過去推了推面朝下暈死過去的夏季知,在他發際線的位置已經凸起來很大一個包,原木柱子上也凹陷進去了一部分。

  他剛才是全力撞在這個地方的,就和想不開尋死的人一樣。邀詞探出手到他的鼻息下,還能感受到微弱的暖流。

  “也虧你是唯一狀態,少了這個條件,你當場就得死了。”

  她倒是不慌不忙,實際上對她而言,夏季知有沒有出事都無所謂,不死有不死的辦法,死了有死了的方案。

  旁邊在吃飯的人此刻已經遠遠的在角落裡擠成了一堆,那個被打飛的青年也不知是死是活,老板在趕來的樓梯上已經見到了剛才發生的事情,猶豫了一秒迅速的轉身。

  已經沒有人來救他了。

  邀詞用手按在夏季知已經起了汙血的頭上,長長的歎息一聲,

喃喃自語:“唯一狀態,我都快忘記這是怎麽樣的一種領域了……”  她一隻手就將他給提了起來,像是托著一袋米將他扛著走出酒館,臨走時還不忘將一點黃豆大小的紅色東西放在櫃台上。

  一個大美人,竟然扛著一個比自己還專碩的人走在街頭,多多少少的引起了關注,加上之前這裡的動靜實在是吸引了不少人。

  邀詞沒有對故鄉留戀的意思,扛著夏季知幾經轉折來到了城市的某個偏僻邊緣。

  這就是一處城市還未開發的地段,雜草叢生亂石遍布,但與在地球不同的是,這裡並沒有一望無際,更沒有在地球上那種“無論你從那個方向看,自己都被群山包圍”的視覺。

  在邀詞眼前的是一條早已被雜草遮擋的路,曾經有著車輛行駛過壓出的痕跡,本該是一條小路的,但是在前方卻而突兀的就斷了。

  就如同一個大手筆的陷阱,在茂密的雜草之後直接就是萬丈懸崖,若是不知情的人在這裡嬉鬧,大意一些,一失足成千古恨絕非不可能。

  邀詞走到了斷崖邊上,一手扶著邊緣的雜草一邊挪動了一下肩膀上的徒弟。

  在她輕微動作之間,腳下踩動的泥土松落,直直的向著下方墜落,但是,下方卻不是一望無際的深淵,而是一片蔚藍的天空,還有一片即將要消失的雲菜殘景。

  邀詞向著身後看了一眼,想要看看是否有人在跟著自己。

  她也不能確定剛才來的那個吟詩的青年是誰,比較有可能的是來自封名組的人,同樣的也不乏是一些類似自己瀆名會這樣的名不見經傳的小團體。

  但無論是哪一種都沒有什麽值得在意的,即便是自己曾經所在的組織,此時的她也無懼了。僅僅是不太喜歡被人跟著,也不太願意別人知道這條她曾經拚過命的小路。

  掃視一圈沒人,邀詞扛著夏季知轉身就向著這處懸崖跳了下去。

  墜落的途中,邀詞只是抱緊了徒弟,閉上眼任由自己自由的下落,舒舒服服的,有如偷得浮生半日閑的小睡前夕。

  她並非尋死,而是一條隱秘的“近路”。想要從一個海市蜃樓去往另一個海市蜃樓,這是最通用的“墜崖”法。

  在這個世界沒有所謂的陸地,有日出日落但是卻沒有真正的東南西北,就像在宇宙中無法分辨位置與方向。

  天上地下全部都是海市蜃樓,猶如一座座孤獨的島嶼般林立在虛空,向是變質的一個獨立宇宙。

  每一個孤島又都是一顆以自己為引力核心的星球,所以才會產生了徒弟之前認為自己橫著站在牆上的錯覺,每一個海市孤島都有自己獨立的萬有引力。

  墜落的狂風吹散了兩人的長發,近在咫尺而夏季知又處於昏死,讓她難得的有機會細細的打量徒弟的面容。

  徒弟長得其實挺不錯的,眉間有一股迫人英氣,一看就不是善茬……只不過一頭披肩長發就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了。

  邀詞是近代人,比較看得習慣的是男孩子留短發,雖也時常會在一些古老的蜃樓中見到那些還死抱著“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絕對不能剪”的人,但是依舊不習慣。

  相比古代大俠的打扮,她更加喜歡掃地僧。

  “到底還是個小孩子,追求與眾不同,即便貴為唯一黑厭也免不了這幼稚。”

  說著她勾起手指憑空拿出了一把布滿奇異花紋的木質餐刀,拿著刀比劃了幾下,本想當空給這個長發翩翩的男孩子理了一個禿頭。

  但考究了一番,又默默的將餐刀收了回去。

  並非她不想,僅僅是在空中不好控制,萬一失手呢?

  在空中轉頭看向了自己墜落之地,邀詞拿出了一個鍾表看了一眼,現在是13點多,墜落到那個地方需要整整四個小時,想到自己要抱他那麽久,邀詞覺得自己跳得草率了一點。

  徒弟的對於這個世界“陸地”的錯覺,就和自己小時候才知道這個世界的時候好像,當時自己也是這樣問前輩的。畢竟天上地下都是海市蜃樓, 根本無法確定這個世界的全貌是怎麽樣子的。

  那時候前輩拿了一把撲克牌,嘩啦啦的撒向了她的頭頂,然後告訴她,這就是這個世界的全貌。

  “你此時此刻站立的地方,對於你自己來說是站在地上,但是對於粘在牌面的螞蟻而言,你也許是倒立站在天花板上的,而且你的頭髮還是向著天花板方向垂落。”

  同樣的,無論是誰在看向身處另一個海市蜃樓中的人時,那隻螞蟻就會變成自己。在對方眼中,你也是傾斜的站在傾斜的天花板上。

  在那之後邀詞無數次的拿起撲克牌向著空中肆意揮灑,在所有牌撒開但是又沒有落地的時候洞察真理,一張牌就是一個獨立的海市蜃樓、一個孤島。

  揮灑牌時,牌的正面是向著那個方向?反面又是向著那個方向?

  這些牌是面向自己的,還是面向地面的?

  在空中被定格的瞬間,是豎立的、還是傾斜的、又或者是平行的?

  “不能完全依賴眼睛,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古怪,有時候明明看上去是鈍角的東西,觸摸的時候才知道是一個尖銳的銳角。”

  她在這個世界行走了那麽久,也在地球呆過幾年,基本上什麽都了解了,曾經還有幸見到過兩片海市蜃樓重疊的現象。

  這樣的後果,就是當第二片海市蜃樓由幻影變成真實的時候,因為重疊的關系,會直接導致兩片海市蜃樓成為廢墟,猶如兩艘大船相碰在一起。

  “四個小時,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因該不會遇到什麽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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