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溪園一行五人跟隨人群魚貫前行,路過夏無極站立的岩石時,沈仲修恭恭敬敬遞上一張名帖,唱了一個肥喏:
“鎮江夢溪園沈仲修拜見三神教夏教主。教主今日一役完勝蒙面人,既讓眾人能到達香爐峰,又沒有人命傷亡,可謂兩全其美,善莫大焉,“仁、信、忠”三神光耀廬山。大恩不言謝,教主何時有機會光臨寒舍?在下當面聆聽教誨。”
“原來是夢溪園沈二爺,久仰,久仰。能為中原武林同道盡一份心力,那是三神教的榮幸。本座以前和官府衙門往來較多,官爺有令,不得不從啊,反而和江湖上的朋友們走動較少,深感遺憾,待香爐峰事情一了,便去鎮江叨擾沈二爺,不知是否恰當?”
“在下定當掃榻相迎。”
在三疊泉歇腳這二三百武林人士逃出生天,人人精神振奮,朝香爐峰方向快步行進。
沈茱萸被父親教訓一頓,心中不服,暗暗賭氣,便獨自一人走在前面,行至香爐峰東南坡的落星崖,一陣潮濕的水汽迎面撲來,耳邊隱隱聽得見“轟隆轟隆”的水流聲。
剛一轉過山口,茱萸立時感到有幾滴水珠飛濺到臉龐上,稠密的水汽竟壓得人一時喘不過氣來。滿目一片白晃晃明亮亮的水簾,抬頭仰望,瀑布自萬仞懸崖上飛瀉而下,似一匹巨幅白練,下落凡塵,上接青天。
看見這吟誦千遍、夢回千遍的景致,茱萸欣喜若狂,忘卻自己鎮江沈家大小姐的身份,手舞足蹈,高聲詠哦“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沈叔倫見狀搖了搖頭暗道:這丫頭靈動有余,沉穩不足,等嫁人了,或許會好點罷?
他隨即說:“萸兒,別光顧著玩,你瞧見瀑布中有什麽物事麽?”
此時香爐峰下已聚集了上千名江湖人士,各門各派分別佔據有利地形,水潭邊、草地上、樹林中,擠得滿坑滿谷,一個個仰著脖子目不轉睛地盯著瀑布,全然忘卻身外之物,合著這許多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武林大老粗都是李白的崇拜者?
茱萸從行囊中取出千裡窺管,將較小的一頭置於右眼上,較大的一頭朝向瀑布,左眼緊閉,移動窺管從上至下、自左向右仔細在瀑布中搜尋。不時發現幾處水幕背後似乎存在暗影,遂轉動較大的外層套管,以便看得更加清楚。
她驀地一驚,怎麽周圍這千多人齊刷刷地瞪著她,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似的,暗道:我又不是羽衣門掌門人,國色天香的,瞧我乾嗎?
片刻之間恍然大悟,原來眾人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她手上的千裡窺管,一個個饞涎欲滴,馬上就要撲上來搶似的。
她歎了一口氣:這不過就是一隻可以望遠的竹筒而已,至於嗎?要是那物事真的再次現身,要是李後主藏寶確實存在,江湖上還會有活人嗎?她內心深處,實在不想當什麽勞什子春花會長老。
說曹操,曹操到,茱萸心裡剛剛閃過羽衣門掌門人的念頭,便在人頭攢動中,瞧見李楚楚那與眾不同的帷帽和面紗,盧、陸、林三仙人率領百余名門人簇擁著她出現在瀑布前,黑壓壓一片,看上去是人數最多的幫派。
大夥正對千裡窺管虎視眈眈之際,一個身著靛青道袍、肩背寬闊劍匣的道長越眾而出,正是泰山派卷雲松彭重九。只聽他朗聲說到:
“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在刀口上討生活,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那也說不得了。就算完全不顧江湖道義,
起碼也要算計一下得失嘛,是不是?如果大家一哄而上去搶千裡窺管,必定是一場混戰,各門各派折損人手,萬一窺管有所損傷,更是雞飛蛋打,沒有絲毫好處,是不是?” “依在下看來,不如讓沈家繼續使用千裡窺管搜尋那物事,一旦有了結果便公之於眾,更後面的事情麽?走一步看看一步咯,最好是利益均沾,見者有份,遠勝於為了一個竹筒鬥個你死我活。”
“彭師弟,你讓開,我有話說。”小銀龍苟勝見風頭總被師弟搶去,十分不快,雖然江湖上人人都認為彭重九是未來的泰山派掌門人,但畢竟沒有被封為“皇太子”,即使封了皇太子,歷史上東宮太子或被賜死、或被貶為庶人的還少嗎?所以事在人為,苟勝還有機會。
“在下是泰山派掌門人郭京天師之三師弟、山東武林聯盟副會長、黃河以北五行拳協會副主任、拳打五洲腳踢四海、小銀龍苟勝,拜見各位英雄豪傑。我的意思,彭師弟剛才已經代為講了一部分,但最重要的一點他沒有說。”
“諸位好漢請仔細想一想,為何事主要把那件東西放到如此險要的地方?有這好事他不會自己留著?反而放出消息讓大家來爭奪?事出反常必有妖,必是不安好心。依在下看來,事主就是要挑起武林爭鬥,自己趁亂撈些好處。所以,我們不能上這個當,應當,精……那個……那個……團結。”
小銀龍雖然人品猥瑣下流,見識還是有幾分,畢竟在水泊梁山混過這麽多年,他這番話入情入理,聽得不少人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