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叔倫仰頭思索一陣,一字一句到:“也只在伯仲之間。”
“這就是了,假張擇端的武功可以排在中原武林的第一檔,第一檔之上應當還有一個‘無相檔’,所謂‘無相檔’嘛,指的是武功深不可測,無色無相,無跡可尋,不可描述,當代之人誰也沒有親眼見過,偶有耳聞,也都是些道聽途說,不能全信,連武功典籍中都是語焉不詳,茱萸以為‘無相檔’應當包括泰山派郭京天師、棲霞寺了空大師和金頂寺方丈慧一。既然慧一大師排在‘無相檔’,假張擇端排在第一檔,茱萸推測他在金頂寺中的地位僅次於方丈,和四羅漢並列,四羅漢分別是報國寺、伏虎寺、萬年寺和金頂寺之首,是僧眾的首領,假張擇端則是俗家弟子第一人,也就是總領四大天王殿三千門人的總殿主。”
聽著茱萸前面一席話,楚楚心裡早已知道她的結論,但經她一番環環相扣的仔細分說,再親口道出來,還是令人悚然動容:
原來阿圖什山頂上那個張擇端來頭如此唬人,難怪連《清明上河圖》事件的正主兒都敢假冒,連大遼朝廷都敢公然欺瞞,背後的勢力可謂在江湖上呼風喚雨,不知金頂寺和五寺聯盟還布了哪些棋子?
“在《川江蜀山密錄》、《川陝劍俠志》及其他幾本記載四川武林奇聞異事的書中,並沒有提到金頂寺四大天王殿總殿主的姓名,不過,我記得在《金頂雲光真佛》,一本專門述說金頂寺歷代方丈生平經歷的抄本中,有這樣幾句話‘大宋元祐九年春,方丈慧一大師雲遊至洛陽白馬寺,於伊水畔偶遇一乞討幼童,憐其孤苦伶仃,觀其頗有慧根,遂收為徒,未剃度受戒,賜名金伊,親授武功。’實則方丈和這幼童是師徒關系,幼童輩分相當高,長大成人之後,一身金頂寺嫡傳武功,總領俗家弟子乃是順理成章之事,元祐九年距今五十余年,看那假張擇端也就是五六十歲,年齡也大致不差,茱萸大膽猜測假張擇端的真實姓名便是金伊。”
夏無極連連點頭稱是:“想必如此,想必如此。”
眾人正欲進一步審問假張擇端,也就是金伊,忽聽得竹板門“嘩啦”一聲被一腳碰開,沈仲修手捧兩個陶罐進入室內,他小心翼翼地將陶罐放在窗前的木桌上,說到:
“我已將陰陽五斂子陰果漿汁調製好,按照萸兒給我的方子,幸好當初夢溪園和羽衣門,從神農幫各自拿走陽果半枚陰果半枚,現在兩個半枚合做一枚陰果一枚陽果,倒像是虎符合攏,足夠用啦,再也不用低三下四地求那四川農婦要剩下的果子,她如想拿著字據來借天元算籌筒和四首唐詩,做夢去罷。”
沈仲修不禁沾沾自喜,虧得那時自己當機立斷立下字據,搶先將半枚神果搞到手,轉念一想,差點為此和羽衣門陸小青刀兵相見,哪裡會料到如今兩家會同氣連枝、並肩攜手了?可見世事無常,凡事都得留三分後路。
李楚楚又一次面對《清明上河圖》,第一幅真本上解出的密語有兩句。
第一句“柴門聞犬吠”,用琉璃雲塗抹法找到,隱藏密語的局部畫面位於絹本的中部。
第二句“野渡無人舟自橫”,用五斂子陰果漿汁熏蒸法找到,畫面位於絹本的末尾。
這本真跡中,秘密又會藏在何處呢?
在這鄱陽湖的湖心荒島上, 缺乏必須的物品器具,人手也不夠,要想在三五天時間裡塗抹或者是熏蒸全本,
顯現出五斂子陽果漿汁的密寫字跡或圖形,完全不可能。 “長老們都是些古靈精怪的異人,喜挖空心思捉弄後人。”
茱萸在一旁說到,暗想:我和他們倒是真像,天生長老噢。
她咬著手指頭,接著到:“兩幅絹本中各自藏有秘密,按照常理推測,隱藏的方法和位置一定會有所不同,但他們會想,旁人既猜得到必定有所不同,那我們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兩幅都一樣吧,但長老們心眼多,轉念又一想,後生小子們必定不傻,他們也會再拐個彎,做出兩幅都一樣的猜想,那我們還是藏在不同的地方吧……這其實有點像是猜銅板藏在哪隻手裡掌……”
“茱萸,嘀咕些什麽?趕緊說究竟從何處著手。”沈叔倫不耐煩催問到。
“哪是在嘀咕,女兒正求問菩薩呢。這就快了。嗯,長老們乃絕頂聰明之士,絕頂聰明的長老藏一件物事,會藏在何處呢?他們心裡喜歡做隱士,會把自己藏哪裡?有道是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嗯,藏在最顯眼處,反而最易被忽略。好吧,我就來賭一下,賭錯了你們大人大量不要怪我噢。”
她伸手點了點絹本中部一間寺廟左側的深巷、小院、柴門和柳樹,正是發現密鑰“柴門聞犬吠”之處,
“此其一也。”
隨即指向絹本卷尾“老槐草橋”景致,發現密鑰“野渡無人舟自橫”之處,
“此其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