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望不會,公主教我。”
李靈幽垂眸,目光從殷鬱赤裸的胸膛遊走到他羞澀的臉龐上,聽著他隱晦的懇求,盯著他炙熱的雙眼,心口仿佛被一片羽毛來回輕掃。
青年的愛慕如同透明的蟬翼,是那樣的淺顯易知,打從她見他第一面起就看透了。
這樣的愛慕對她來說並不新鮮,甚至於都看膩了。可他似乎與眾不同,不是淺薄的見色起意,也不是單純的鬼迷心竅,更不是險惡的利欲熏心,非要形容的話,他的愛慕似乎比金子還要赤誠,連她這雙閱人無數的眼睛,都看不出絲毫虛偽和圖謀。
李靈幽情不自禁地抬起手,用手背貼著他發紅的臉頰,輕輕摩挲。
殷鬱嗅著她指間的幽香,望著她醉人的眼眸,從從頭到尾就跟過了電一樣,忍不住地戰栗起來。
李靈幽很輕地笑了一下,被他這青澀而劇烈的反應取悅了。
她細滑的手指緩緩下移,柔韌的指甲刮過他滾動的喉結,隆起的鎖骨,停留在他鐵石般堅硬的胸膛上,然後舒展了五指,冰涼的掌心緊貼著他滾燙的心房,就好像是白璧無瑕的瓷器碰上了鏽跡斑斑的銅器,是那樣的格格不入,卻又動人心弦。
李靈幽感受到掌下呼之欲出的心跳,震得她手心發麻,竟讓她的心跳也跟著失控起來,她不大適應這樣的感染,剛要把手拿開,卻被他一把摁住,死死地抵在他胸膛上。
“公主……”他近乎哀求地低吟著。
李靈幽微微一怔,對上他那雙被情欲染紅的鳳眼,讀懂了他毫不掩飾的癡迷和渴求,頃刻間被他所引誘,一手攥緊了他的心跳,俯身湊近他顫抖的薄唇。
就在兩道灼熱的呼吸快要交融時,她聽到了門外傳來的腳步聲,內心掙扎了一瞬,她的紅唇偏移了角度,在他面頰上淺淺一啄,柔聲道:
“今晚不行。”
殷鬱早已被她迷暈了頭,根本聽不進去她說了什麽,偏過頭想要追逐她香甜的氣息,卻被她一巴掌蓋在腦門上,將他打醒了。
殷鬱委屈又不解地看著她。
李靈幽硬著心腸把手從他手裡抽出來,在他胸膛上推了一把:“起來。”
殷鬱的身體比腦子更快一步服從她,高大的身軀從地上站立起來,李靈幽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他醒目的腰身,暗吸了一口氣,紅著耳尖伸出手,合上他敞開的衣袍,扯過他手中的腰帶,雙手環過他的後腰,飛快地將腰帶給他系好。
殷鬱神色焦急,抬著手想要碰她,又不敢碰她。
“公主,是不是我哪裡做的不好?”
李靈幽緩緩吐出一口熱氣,正不知如何回答他,就見忍冬帶著兩個小宮女,抬著一張條案進來。
殷鬱聽到動靜,想要轉身,李靈幽一把扯住他的腰帶,低聲警告:“不許動。”
殷鬱僵立在原地。
忍冬看到殷鬱站在床前,遮住了李靈幽的身影,不由地驚呼一聲:“無望!”
李靈幽語氣不悅:“大呼小叫什麽,我床上有隻蟲子,讓他找找。”
殷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雖不明白她為什麽要說謊,但還是裝模作樣地找起了蟲子。
忍冬臉色緩和:“什麽蟲子,讓奴婢來找吧。”
“不用,”李靈幽製止她上前,找借口調開她:“我口渴了,你去給我煮一壺茶,算了,去給我倒一杯涼茶過來吧。”
說著,她半真半假地拿手在耳邊扇了扇風:“還沒到五月,
怎麽就這樣熱了。” 忍冬看了看臉色微紅的李靈幽,又看了看殷鬱挺拔的背影,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隻好出去給倒茶。
兩個小宮女將條案擺在床榻前。
李靈幽揮手:“擺遠些。”
兩個小宮女又將條案抬到了屏風前。
“太遠了。”
兩個小宮女又將條案挪近了些。
李靈幽一番折騰,直到殷鬱身上看不出端倪,這才放過了兩個累的氣喘籲籲的小宮女。
“好了,就放那兒吧。”
忍冬捧著一杯涼茶進來,見到殷鬱還在床邊徘徊,皺眉問道:“還沒找到嗎?”
殷鬱聰明地在枕邊虛抓了一把,握著拳頭遞到忍冬面前:“找到了。”
忍冬連忙把頭撇過去,急聲道:“趕緊丟到外面去。”
殷鬱不舍地偷看了李靈幽一眼,大步離開。
忍冬把茶杯遞到李靈幽手上,這才留意到站在牆角面壁的墨書:“咦?墨書站在那裡做什麽?”
李靈幽咽下一口涼茶,總算壓住了心頭的燥熱,語氣淡淡道:“沒什麽,去叫他過來吧。”
“墨書。”忍冬叫了墨書一聲,見他沒有反應,隻好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墨書打了個激靈,緩緩轉過身,眼睛緊閉著,手還捂著耳朵。
忍冬扯了扯他的衣袖,墨書遲疑地睜開眼睛,放開手,就見忍冬站在他面前道:“殿下叫你過去呢。”
墨書望向李靈幽,悄悄咽了下唾沫,目光閃躲地低下頭,跟在忍冬身後走了過去,身後的銅鏡清清楚楚地照映出了床榻上的美人。
……
殷鬱快步走到門外,松開了緊握的拳頭,一手捂著心口,一手摸著臉頰,滿心歡愉的同時,又難受的要命。
那感覺就像是快要渴死的時候喝到了一口甘泉,正想要埋頭痛飲時,卻發現自己在做夢。
他耳邊回響起她那聲“今晚不行”,不由地凝神苦思起為什麽不行?
是因為她嫌棄他什麽都不會嗎?還是因為……她討厭他這副傷痕累累的身體?
他不怕是前者,只怕是後者,畢竟不會可以學會,但他這一身傷疤卻是無論如何也抹不去的。
殷鬱苦澀地揪緊了衣襟,想到她有可能會討厭他,從此再不與他親近,就難過的喘不上氣。
他站在門口,吹了好一陣夜風,才勉強振作起來,
……
李靈幽等了半晌,不見殷鬱回來,不免有些擔心,剛要讓人去找他,就見他垂頭喪氣地從外面走進來。
李靈幽蹙眉問道:“你怎麽了?”
殷鬱悶聲答道:“我做的不好,有負您期望。”
李靈幽見他還在誤會,又好氣又好笑道:“你還沒做呢,怎麽就先泄了氣?”
殷鬱聞言,茫然地抬起頭看向她,就見她指著前方的條案問他:“東西都準備好了,你要是不想做,我就讓墨書做了。”
殷鬱有些傻眼,看看那條案上陳列的筆墨紙硯,再看看規規矩矩站在一旁的墨書,似乎明白了什麽,又似乎什麽也不明白。
李靈幽搖頭歎氣,朝墨書擺了下手:“你去吧。”
墨書半句廢話也沒有,徑自坐在了條案前,翻開那卷泛黃的詩集,鋪開紙張,提起筆蘸了蘸小宮女研好的墨,開始臨摹起詩集上的字跡。
殷鬱看到這一幕,陡然漲紅了臉,對上李靈幽戲謔的眼神,結結巴巴道:“公主,我、我以為,我還以為……”
李靈幽明知故問:“你以為什麽?”
殷鬱羞愧欲死,以手掩面,奪門而出。
李靈幽趴在枕頭上放聲大笑。
一屋子人都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只有墨書捏緊了筆杆,在紙上戳出一團醜陋的墨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