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叫什麽?”

　　“平時好吃好喝供著，就老實點，養的白白胖胖好賣錢。”

　　……

　　上半身裸露，下身短褲的壯漢揉著眼睛推門咒罵，一副被吵醒的煩躁。

　　忽然，壯漢感覺風有點大，一股難聞的臭味直衝臉龐，而且外面的月色被擋住，他罩在了陰影了。

　　抬頭一看。

　　“媽呀！”

　　雙腿發顫，一屁股摔倒在地。

　　五隻壯碩如假山的野豬雙目赤紅，鼻孔打著白氣，凶悍吃人的盯著他。

　　他四肢並用，爬回屋裡，快速掛上門栓，背靠住門板。

　　“天呐，哪來的這麽大野豬?”

　　“轟！”“轟！”“轟！”“轟！”“轟！”……

　　接連五道劇烈的聲響而起，巨大的身影衝刺過來，普通磚石搭建的房屋根本承受不住衝擊，轟然倒塌，碎石飛濺。

　　瑟瑟發抖倚靠在門板上的壯漢，胸膛直接被異化後的野豬鋒利獠牙從後往前貫穿，來不及發出一聲痛苦的嚎叫，就鮮血爆開，死掉。

　　異化豬甩掉獠牙上的屍體，繼續橫衝直撞，短短的時間，竟將整片院落夷為平地。

　　“去吧。”

　　黑影一聲命令後，異化豬長嘶幾聲，衝著其他房屋院落衝撞而去。

　　原本巨大的動靜早已驚醒周邊居民，不少人出來查看，眼瞅著野豬將房屋夷為平地，雙腿打顫，逃回房屋，關緊房門。

　　又想到房屋牆壁阻擋不了，連忙叫醒家人，遠遠的逃命。

　　“轟轟！”

　　靈魂狀態的方休白被驚醒，靈識快速掃過，立馬發現五隻異化豬衝撞民居。

　　它們的目的並不是殺人，而是破壞，堅硬的頭部頂撞房屋，一間一間倒塌。

　　只有碰巧遇到逃避不及的人，會用獠牙刺穿他們的胸膛。

　　“什麽時候出現這種怪物?”

　　方休白嘀咕一聲，意念一動，靈魂化作一道弧光，下一秒出現在破壞場所。

　　拳頭對準野豬頭顱揮擊過去……

　　穿、穿過去了。

　　直到現在，方休白才回想過來，自己觸碰不到別人，別人也看不見自己，他就像是一個旁觀者一樣，只能看著。

　　“該死。”

　　惱怒情緒浮上來。

　　眼見野豬撞毀一間間房屋，殺死一個個平民，他就在現場，竟然毫無作為。

　　巨大的焦躁感襲來，他沒有注意到靈魂開始升溫。

　　突然，方休白靈識注意到，在遠處一個黑黑的巷子裡，躲著幾個瑟瑟發抖的平民，他們臉頰眼角還浸透著淚水，剛剛自己的房屋被野豬衝撞成一片廢墟，幸好、幸好他們提前躲起來了。

　　幾個人，對視一眼，似乎決定了什麽，齊齊一抬手。

　　是木雕。

　　烏鴉木雕。

　　方休白記得清楚，這是百裡無涯在當善人放糧的時候要給平民的。

　　他大鬧一場，當場把大多數的烏鴉木雕給一把火燒乾淨了。

　　之後，百裡無涯留在安縣。

　　他也聽田師爺提起過，這位一直在暗地裡搞些小動作，簡而言之，就是在宣傳，讓別人信仰自己，信仰烏鴉，成為他們的救世主。

　　只不過手段是溫和的，是自願的，不再含有任何的強迫。

　　雖然也讓百裡無涯吸收了一點信徒，但是與安縣本身的人口比起來就不值一提了，也沒有出現任何事情，方休白就放任他宣傳烏鴉信仰了。

　　“看來，這幾人，是百裡無涯的信徒了。”

　　幾人將烏鴉木雕聚集在一塊，一臉的虔誠和信仰，嘴唇顫動，念念有詞，方休白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

　　很快，烏鴉木雕一同暫放出黑色光芒，漆黑如墨，並有擴散的跡象。

　　幾個人嚇了一跳，連忙後退。

　　黑色光芒膨脹到成人形大小後停止增長，並快速扭曲變化，漸漸的，百裡無涯那張臉顯現出來。

　　“百裡老爺。”

　　幾人齊聲問候。

　　“哦。”百裡無涯抬手掃了一眼，重重呼吸一口:“很虔誠的信仰之力，我很滿足，說吧，有什麽請求。”

　　幾人一指。

　　百裡無涯順著指尖看過去，異化野豬橫衝直撞。

　　“我去！”

　　“哪來的！”

　　破口大罵後，百裡無涯身影仿佛風一樣，無蹤無影，快速閃動過去。

　　拳頭轟擊在異化豬身上，巨大的力量瞬間碾壓摧毀，一頭接著一頭栽倒在地。

　　這時……

　　一直在旁觀看的方休白，注意到一股灼熱的視線，隱藏在黑暗裡，直勾勾的盯著百裡無涯，似乎要吞了他一樣。

　　黑影收回目光，快速閃動離開。

　　方休白看了看即將被解決的野豬，又看了看黑影。

　　“這裡有百裡無涯，我去看看這人。”

　　靈魂狀態的方休白，就是整個安縣的“針孔攝像頭”，能隨時切換地點的，只要靈識一掃，一切盡浮現在腦海裡，念頭一閃，他就可以輕松趕到某處。

　　時時刻刻跟在黑影身邊。

　　黑影完全籠罩在寬大的袍子之下，風吹著獵獵作響，但連他一根發絲也沒吹拂出來。

　　只有面部黑洞洞的，看不清裡面藏著什麽。

　　黑影尋找了一會兒，突然跳進一間院落，院子裡臭烘烘的，散發著糞便的味道。

　　但看黑影的舉動似乎……很享受。

　　方休白一頭霧水。

　　這是吃啥長大的?

　　能對臭味有如此奇特的興趣。

　　幾秒後，方休白的臉就冷了下來。

　　他看到院子裡有一個木製圍欄搭成的牲畜圈。

　　黑影停在圍欄處，直勾勾盯著裡面，裡面是一群長著白撲撲羽毛的大鵝。

　　飼養主很用心，個個肥碩。

　　黑影出現，大鵝們很是懼怕，蜷縮到角落裡，有不少還踩在同伴的腦袋上，瑟瑟發抖。

　　方休白眼見黑影伸出手。

　　霎時間明白，是這個搗的鬼。

　　剛才的異化豬是他弄出來的，現在還要弄出幾十隻異化鵝。

　　可惡。

　　這人是誰?哪來的?有什麽謀劃?

　　方休白一概不知，他很想上前，將黑影裹住的袍子一把扯下來，看看這人的真面目。

　　但他碰不到，只能看。

　　一股憋屈和擔心油然而生。

　　他突然想到……外面的野豬應該也是普通家養的變化而來，一個個從矮小變成巨大，從肥碩變成凶悍，橫衝直撞，完全不是普通人應付來的，只有挨撞的份。

　　而這些大鵝呢?

　　會變成什麽樣?

　　那只是五隻異化豬，而現在可是有幾十隻鵝……

　　剛剛異化豬橫掃房屋和人畫面還歷歷在目。

　　方休白心沉下去。

　　修士自然不會懼怕普通家畜異化之後的動物，不能斬殺也能安全逃命。

　　但普通人不一樣，他們沒有靈力，就算常年勞累，養了一身健壯的肌肉，面對異化動物也是徒勞，任人宰割而已。

　　這數十隻大鵝，如果異化之後，衝進安縣……

　　後果不敢想象。

　　腦筋急轉，他沒有注意到自己靈魂溫度極高，甚至在散發著熱度。

　　幾十隻大鵝騰空而起，一隻隻飛到黑影面前，黑影乾枯的指尖輕輕觸摸一下，留下印記，大鵝們肉眼可見的，眼紅，身體膨脹，巨大化，一身骨肉如磐石，悍不畏死的瘋狂在眼裡閃動。

　　方休白的心更透了。

　　異化沒有停下。

　　大鵝原本潔白的翅膀展開，根根羽毛，朝漆黑轉變，如鋒利的暗器一般。

　　片刻後，異化完成，有幾隻留在院中，其余一齊展翅高飛，往其他地方衝刺過去。

　　留下的異化大鵝，並不是異化豬一樣沒有頭腦的衝撞，它們的翅膀是武器。

　　磚石在翅膀的劈砍之下和豆腐一樣輕松切來，切面光滑，破壞力驚人。

　　沒有多久，房屋開始倒塌。

　　異化豬的衝撞鬧騰距離這過於遙遠，周圍的居民仍然陷入在沉睡中。

　　飼養家禽的主人是個中年婦女，出來的一瞬間，就被腰斬成兩半，血液流淌了一地。

　　方休白在旁觀看，眼睛紅了，直勾勾的盯著這恐怖血腥又殘酷無比的屠殺現場。

　　“該死該死該死！”

　　握緊的拳頭，衝鋒的身影，一次次的重擊，試圖突破靈魂和肉體的界限，將異化大鵝和該死的黑影全消滅在拳頭之下。

　　無奈……

　　一次次的穿透過去，沒有任何阻礙。

　　靈魂狀態的方休白，就是空氣。

　　太徒勞了。

　　他失望了，痛苦了。

　　方休白是穿越而來，現世的和平的理念一直沒有改變，即使殺了這麽多妖魔鬼怪，但那些都是該死的。

　　當妖魔鬼怪屠殺血淋淋的展示在眼前，方休白以為堅不可摧的道心隱隱有崩潰的趨向。

　　胸膛一次次起伏，心跳一次次的加速。

　　盡管徒勞，方休白仍然揮舞拳頭擊打，試圖能阻止。

　　憤怒的情緒在胸膛擠壓，擴散，逐漸生疼，用到拳頭、腳趾、喉嚨、腦袋……四肢百骸，無一處沒有怒火。

　　熱，熱，熱……太熱了。

　　他好像要燒起來了。

　　憤怒的情緒埋沒了他，沒有感覺，只有憤怒的火焰。

　　他不知道自己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即將崩潰。

　　溫度仍在上升。

　　這裡要是有個溫度計，早就燒的爆掉了。

　　周圍響起慘叫聲，房屋的倒塌聲，鋒利翅膀斬斷血肉的聲音……

　　細小微弱的各種動靜一齊湧到方休白的腦海裡。

　　一通發泄，靈魂極度疲憊，方休白停下來，攙扶住牆壁，重重的喘息，死死盯著黑影。

　　不知不覺間，一股劇痛突然襲來，方休白感覺腦殼要爆炸，每分每秒有幾百根針扎在身上。

　　他緊緊咬住嘴唇，靈魂漸漸淡化晃動。

　　一陣劇烈的波動，方休白的靈魂“嗖”的一聲，徹底消失不見。

　　而在消失後，黑影似有所感一樣的望過去。

　　不見有人。

　　隨後展開背後的翅膀，化作一道光芒離開。

　　……

　　縣衙。

　　後堂，住宅。

　　方休白陡然醒來，雙目赤紅，胸膛起伏，靈魂帶來的憤怒瞬間襲遍全身。

　　他沒有時間去查看自身的狀況。

　　徑直衝出房間，化作一道流光在安縣街道裡橫衝直撞。

　　“快！快點！再快點！”

　　他現在隻想殺人，隻想救人。

　　那麽多的異化大鵝在屠戮安縣平民，破壞安縣建築，還有一個不知名的黑影全城異化家畜。

　　“一定要阻止更多人死去。”

　　使命感，催促他奮命前進。

　　完全忽略了他自身的變化。

　　他的體溫，情緒，並沒有隨著靈魂回歸而消失，反而感染到了軀體上，整個人如同一塊通紅滾燙的烙鐵。

　　而在識海空間裡，金丹沉在泉水裡，原本釋放滾燙的泉眼已然改變，釋放的是寒氣，源源不斷，大量的冰冷讓整個空間溫度降低。

　　甚而泉水以泉眼為中心的地方，有了結冰的跡象。

　　泉水凍住，冰塊結成，一點點靠近灼熱的金丹。

　　巴掌大的小劍全然未受到任何影響，在冰層裡也和水中一樣，隨意的穿梭暢遊。

　　寒冷覆蓋住金丹，包裹住，短暫的凍住幾息。

　　可……

　　冰塊在產生裂縫，一點點的破碎開，片刻後，整塊崩碎，連同靠近泉眼的地方的冰塊也一齊碎開，劇烈的火焰從金丹散發出來，轉瞬間冰塊化成泉水，再次充滿。

　　方休白越奔越快，按照記憶力的印象快速達到大鵝異化而成的民居附近。

　　周圍一片廢墟。

　　不少平民在慌張逃竄，或者躲起來瑟瑟發抖。

　　大鵝們似乎很驕傲，玩遊戲一樣，追著人，張開翅膀斬殺。

　　“該死！”

　　五行火劍眨眼間出現在手中，靈力不自覺催動，化作一抹紅豔的流光橫衝直撞。

　　方休白全身散發著火紅的光芒，雙眼有火光燃燒，五行火劍更如同一根燒火棍一般，從劍尖到劍柄，灼燒實質化的火焰，這些火焰未對方休白造成任何傷害。

　　遇到異化鵝，方休白緊緊需要遞過五行火劍，不需要刺、砍、斬，只需要靠近，異化大鵝就會化成飛灰湮滅。

　　很顯然，怒火充斥的方休白不會這麽乾。

　　每一劍斬出去，精準控制力道，不會破壞建築和誤殺到逃跑的平民，隻讓異化大鵝灼燒爆炸。

　　留在現場的異化大鵝只有七八隻，其他早就揮舞翅膀，破壞一個地方，飛到另一個地方，繼續屠殺破壞。

　　與野豬想必，靈活性大，破壞性也不小。

　　殺死異化大鵝，方休白不敢做任何的停留，化作一道火光繼續衝撞。

　　而在安縣各處，不斷的有各種動物被異化，衝出來破壞和屠殺，安縣瞬間陷入到混亂的狀態。

　　滅殺異化家畜動物的速度遠遠比不過製造。

　　方休白在衝刺的路上，隨手斬了幾隻異化雞鴨。

　　意識到，這樣下去永無止境。

　　安縣會一直被破壞的。

　　一股絕望的情緒從心底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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