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宇看著他不動聲色:“你好像很想讓我恢復記憶啊?”
不知道,反正他就是很謹慎,或者說很苟?誰都不能信!
好像,是一種,本能?
天拓摳摳後腦杓:“沒有沒有,好奇而已。”
“那要讓你失望了,我不想。”莫宇轉身就走。
嗯,為何轉身就走的場景很熟悉:
“多少錢?”
“五百,誠心要四百八。”
“八十!”轉身就走……
然後,心想,你倒是叫住我啊!
果然,天拓追了上來:
“欸欸欸,你倒是把藥拿走啊!”
莫宇轉身:“行!你給我找件換洗的衣裳,我就拿走。”
“呵,你倒是很會開條件。好,跟我來吧。”
我就覺得這老嫗怪得很!哪有上趕著送東西的!
不過先拿著,等回頭找個機會驗一驗這是什麽玩意再說。
話可以亂說,東西可不能亂吃……
莫宇跟著天拓在地道裡走了一段:“黑衣人身份有什麽線索麽?”
“沒有。”
“這地道,是普渡寺的秘密還是你的秘密?藏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在一條岔道口,突然福至心靈!
莫宇閃身進了另一條道,全憑直覺七拐八拐,又一連推開六扇暗門,天拓大驚,緊緊追了上來。
無奈,莫宇像泥鰍,走的道又十分詭異,並非天拓平日裡走的路線。
終於,莫宇停下了腳步:
“普渡寺原來藏著這個,是誰的棺材?”
說著一躍而上,站在棺材上看了一眼,又跳下來:
“太興大帝不是應該在皇陵麽?為何在此?”
“黑衣人的劍,看上去普通,但含有赤麟鐵,赤磷鐵多產自北方。你快點換衣服,快點滾,你哥哥一早就來寺裡接你了!”
“當真!”
“快滾!”
莫宇換好衣服整理一番,奔向了山下的馬車。
一個白衣男子正站在馬車外,焦急地向山道上張望。
莫騰得知京城變故便連夜動身回京,在驛站收到林蘭曦的信,得知莫宇受傷失憶,一路馬不停蹄往京城趕路。
在京郊又遇見林蘭曦的小廝來報說莫宇在普渡寺處理父親的後事,便直奔普渡寺而來。
進了寺又被小僧告知莫宇疲累病倒國師正在幫忙診治,讓他先處理後事,然後在山下等。
今日國師論經,普渡寺人滿為患,他處理完後事也只能在山下等莫宇,已經等了一個時辰還不見影子,遣了小廝去問也沒個信兒,心下擔心不已。
母親去了,他就剩莫宇一個弟弟,雖然弟弟十二歲才從爺爺家來了京城,兄弟相處也就一年時間,但感情極其要好。
弟弟平日裡話雖不多,性格柔柔弱弱,但卻是個貼心又懂事的。他在寺中聽得昨日林蘭曦要退親之事,又氣又憂心,氣這姓林的落井下石,憂心弟弟這柔弱的性子受不住。
終於遠遠看到山道上一點白影。莫騰趕緊飛奔而去,邊跑邊喊:“宇兒,你慢點,你別跑,仔細別摔著。”
人一點點近了,莫騰一把抱住莫宇:“怎樣啊,國師說你有沒有大礙。”
在身上掏了掏,發現沒有帕子,便捏起袖子給莫宇細細擦著額上的汗:
“你這孩子,跑什麽,你受傷還沒好呢。哥在呢,又跑不了。”
莫宇被這熊抱一怔!
臥槽,
這哥也太威猛霸氣了吧。 一句:哥你打籃球麽?差點脫口而出。
莫宇也是一米八幾的個子,在這哥們身邊竟然立刻就變小鳥依人了。
我,玉樹臨風,風流倜儻。
你,這胡子要是不剃絕壁是一個滿臉絡腮胡的糙漢子。還有這石頭般的大塊頭,這一臉憨勁。
不要以為你穿一身白衣就能掩飾什麽,你這畫風必須圍個豹紋皮草拿個三叉戟才不違和啊。
咱倆真的是同一個媽和同一個爹生出來的麽?
莫宇本能的想後退,就算是變異,也變異不出來如此的迥然不同吧!
嗯?變異是什麽。
然而,莫騰根本不給他機會,扶著人,其實是架著小雞仔就往山下走。
雖然已經是刻意放緩的步調,莫宇仍然能聽見耳邊呼呼的風聲。
莫騰一邊走一邊道:“咱們這回先暫時先在姥爺那兒住幾天,他老人家很虔誠,專門挑離普渡寺不遠的地方修了宅子。”
這姥爺是莫騰媳婦的媽的爹。
拍拍莫宇後背:“你放心,姥爺很和善,對晚輩都很好。我回來得急,城裡的房子遭了劫還得修整一番才能住,就幾天功夫。”
莫宇,體力值肯定拚不過,只能點點頭:“只要跟哥一起,住哪裡都好。”
莫騰鼻子一酸,眼睛裡頓時盈出淚來,又咬牙忍住,緊緊勾住莫宇的肩膀:“是,一家人在一起,就沒什麽過不去的。”
莫宇:你別哭啊,你這大個子這樣太違和了。
跟著上了馬車,車裡奶娘正抱著個一歲左右的孩童,莫騰接過,對他道:“旭兒,這是你堂叔,快叫二叔。”
巨石奶爸……
明明是一歲左右的男童,在哥手裡就跟個白饅頭似的。白饅頭揮動著兩隻胖手,咿咿呀呀地流著口水。
莫騰用奶娘遞來的手帕給他擦擦口水:“這是你外甥,剛十個月大,整天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在說啥。”
又搭上莫宇的肩膀:“林蘭曦的事你別上心,退婚就退婚,哥回頭一定給你張羅一個好的!
這林蘭曦在西北,天寒地凍的,哥本就舍不得你去遭那個罪,又是帶兵的,整天打打殺殺,保不齊哪天就沒了。
不嫁她好!咱們就嫁個京城裡的,留在城裡安安穩穩過日子。你嫂子也謀了個京城裡的差事,過些時日就回京了,她認識的同學士子多,到時候給你相個斯斯文文的讀書人。
馬上春闈了,等考上了那也是能入士有前途的,你放心,這事兒哥一定給你辦得妥妥的。”
學霸妹子?莫宇點點頭:“都聽哥的。”
這巨石哥關切的眼神不作假,應該真是哥。
莫騰看著他,眼睛裡閃著點點淚,唇瓣微顫。深吸了口氣,伸手捏了一把莫宇的臉:“我家宇兒長得這麽帥,一定會有最好的姻緣。母親現在雖然是被皇上遷怒,但她當過兵,能保家衛國死在戰場上,娘她是無怨無悔的。你別太難過。”
莫宇眼皮輕顫,母親的死疑點重重,但此事還是先不要告訴莫騰的好。回頭要想辦法查清楚,不然這暗中的黑手就像懸在頭上的劍,還有來殺他的黑衣人,也不知是不是一夥的。
見莫宇不說話,莫騰以為他還是放不下婚事,將旭兒遞給奶媽擼起袖子:
“宇兒,你可千萬別難過。我跟你說林蘭曦是個渣女,她都被皇上指婚了,還跟那個白鷺不清不楚的。這種女人靠不住的,你也是性子太弱,要是我,我拿刀砍死她。
等回了京,我立刻派人把婚書甩她臉上。退親,咱們先退!她要敢來咱家退親,我抄起家夥給她砍廢了!”
莫宇一怔,拿刀砍……
這特麽才是你的正確打開方式啊。
“哥,你能砍得過?”
“咳咳,”莫騰抄起茶一咕嚕:
“哥就隨便說說,呵,呵。
林蘭曦能當將軍,必定覺醒的是很猛的天賦,咱還是躲著點。”
莫宇:“……”
旁邊奶媽見狀,忙衝莫騰眨眼:“姑爺,小少爺還在呢。”
莫騰看了旭兒一眼,趕緊收了氣勢,放下袖子,用手捂住旭兒的耳朵:
“旭兒乖,你什麽都沒聽到。”
到了地方,姥爺竟站在門口等。花甲之年,滿頭銀發,杵著拐杖站在風裡。一見到馬車,便催著小廝扶著他顫顫巍巍走了過來。
一行下了馬車,莫宇忙給姥爺行禮。姥爺趕緊伸手扶著他胳膊,看著他淚眼盈盈:“可憐的孩子喲,瞧這瘦得,臉色這麽白。”
又對小廝道:“晚上把那個老參燉上,給孩子補補。”
小廝笑道:“知道啦姥爺,您今天都交代過好幾遍了。”
“唉喲,人老了記性不好了,你且記著別忘了。還有啊,天寒著呢,給宇兒、騰兒多準備點被褥,地龍早早燒好。”
“欸,您放心,都安排著呢。”
姥爺牽著莫宇的手:“我這裡就簡單了點,你需要什麽隻管跟林管家說,就當自己家一樣。”
莫宇點點頭:“謝謝姥爺,打擾了。”
姥爺一拍他的肩膀:“唉喲,都是自家人,說什麽客氣話。快快快,跟我進來,外面風吹著冷。騰兒,來來來。”
進了姥爺的屋子,大家吃著茶點說著話,當然莫宇主要是聽。估摸著是失憶的緣故,他始終有一種抽離感。不過姥爺和哥人都很好,家的感覺還是很溫暖的。
晚飯時,姥爺也不拘禮,非讓大家都坐在一起吃,時不時讓林管家給兩個小輩布菜,一大桌的佳肴,吃得莫宇肚子都撐起來。
入夜,姥爺想著兄弟倆好些年沒見,又逢變故,定是有很多話要說,便要了旭兒留在自己屋裡。
兄弟倆洗漱一番,在一張床上躺下。
莫宇先是起了一頓雞皮疙瘩,然後,從了……
莫騰是個話癆巨人,一直絮絮叨叨,說他們小時候的事情,說他在江南的事情,刻意避開談母親,談妻子,就這麽說著說著便睡著了。
莫宇蓋著厚厚的被子,聽著莫騰睡著後的如雷鳴般的鼾聲,根本就睡不著!
閉上眼睛開始屬羊,數到第五千二百三十一隻,還是一點困意都沒有。
翻了個身面對莫騰:我能捂死你麽!
突然!
嗡,是劍出鞘的聲音。
呲,是鋒劃破血肉的聲音。
莫宇驚坐起身,窗外火光鋥亮。
“哥!”莫宇用力搖著莫騰,莫騰揉揉眼睛,嘴裡含糊著:“咂滴了?”
看見屋外一片火光,蹭地一下坐起,打開門衝了出去:“臥槽!”
莫宇也立刻跟了出去,屋外的院子裡正站著三名持刀的黑衣人,小廝和奶媽都倒在地上。
“哥,我拖著他們,你找到旭兒和姥爺,先帶他們走,不用管我!”
莫騰:“不行!你跟著我,我保護你,我們去姥爺那邊!”說著一把拽著莫宇退回了屋內,砰一聲關上房門,從床底下摸出一把長刀。
說好的大家閨秀呢?我家有這傳統?那老嫗果然在胡說八道!
莫騰看著莫宇詫異的眼神,訕訕:“用來防身的。你先躲起來,我乾掉……”
話還沒說完,房門被一腳踢開,三黑衣人拿著明晃晃的刀殺了進來,刀上還有血跡。
“躲好!”莫騰一邊吼道,一邊朝三人揮刀砍了過去。
莫宇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一閃身,避開一個黑衣人砍來的一道,探出手繞上他的胳膊,狠狠往自己近前一拉,黑衣人的後背大開,莫宇找準心臟的位置,匕首白刀進紅刀出。
莫騰驚訝地看著弟弟手上血淋淋的匕首,莫宇訕訕:“用來防身。”
莫騰咽了口唾沫,點點頭,推開扎在刀上的黑衣人屍體:“還有一個。”話落,劈出一個刀花,黑衣人連連後退。
莫宇劍起地上黑衣人掉落的劍,踩著桌子躍身而起,一劍插入對方肩膀,就著劍勢從桌上跳下,劍穿透身體,將黑衣人釘在地上。
抬手捏碎了他的下頜,一拳將他打暈,對莫騰道:“哥,去找姥爺。”
莫騰點頭,二人向姥爺院落直奔而去。
剛跨出院門,回廊上居然有十幾名黑衣人。
兩兄弟背靠背,與黑衣人對峙。
莫騰厲聲道:“宇兒!若是今日我死了,你不要查真相,不要報仇,躲得遠遠的,不要回來!這陣仗肯定背景不凡,你嫂子也護不住!”
“你不會死的。”莫宇握緊手中的劍。
“這是命令!答應我!否則我死不瞑目!”
“好!莫宇答應你!”
說著,兄弟倆揮刀持劍,與黑衣人撕殺起來。
刀劍相撞聲,兵器刺入身體聲,血濺聲在黑夜裡顯得格外刺耳。
黑衣人一個個倒下,莫宇腰上被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捂住傷口,持劍的手已經麻痹。
回頭看莫騰,他竟然身體被定住,刀杵在地上,喘著粗氣。身上滿身血跡,不知是黑衣人的,還是他的。
“小心!”莫宇驚呼,一黑衣人手上剛收起掐訣,一劍刺向莫騰腹部,莫宇扔出劍直扎黑衣人心口。劍卻被黑衣人再次掐訣定在空中!
我擦,竟然有個會術法的娘們兒!
莫騰被刺中了!倒在了血泊中。
“哥!”莫宇撲了過去,後背大開,身後的黑衣人揮劍砍來,莫宇感到身後的劍氣,雙膝跪地,塌腰後仰,劍峰堪堪從莫宇的鼻尖劃過。
莫宇雙手夾住長劍,身體用力騰起,翻身騎上黑衣人肩膀,哢嚓一聲,雙手擰斷了他的脖子。
撿起地上的劍,似發瘋一般穿刺、砍殺,鮮血染紅他的眼睛。
如機械一般,忘記身上的疼痛,不記得所有麻痹,殺!殺!殺!
擋路者,死!
一步一殺人,回廊上血流成河。
那個會術法的娘們顯然也被莫宇這股子瘋狂的氣勢怔住了,一時間不知道是CD時間到了還是被帥到了,反正就是沒來的掐訣。
莫宇此刻半點憐香惜玉的心思都沒有,更何況對方戴著面罩捂住了臉,也不知道值不值得憐香惜玉
直接一劍插了過去,黑衣人終於回神,扔了個術法過來。
然而,莫宇竟然沒有被定住!術法無效??
瘋狂的劍氣直衝而去,噗!血飆了出來。
世界安靜了。
莫宇扔掉劍,跪在地上,雙手按住莫騰腹部汩汩流出的鮮血,嘴唇顫抖:
“哥,沒事的,你堅持住。沒事的,沒事的。”
莫騰緩緩掙開眼睛:“旭兒……”
“好,你等我,我去看旭兒,馬上就回來。哥,你一定要堅持住!等我!”
莫宇撿起劍撐起身體,回頭看了莫騰一眼,朝姥爺房跑去,眼前模糊一片,他用沾滿血汙的胳膊胡亂擦著。
姥爺院子裡一片安靜,黑夜中靜得嚇人。
莫宇深吸一口,血腥,都是血腥。
他堅持住,跑了過去,屋外橫七豎八地倒著幾個下人的屍體。
房門是打開的,林管家倒在了門邊。
莫宇扶著門框跨步進去,閉上了眼睛。
姥爺躺在血泊中,懷裡還保護著旭兒,旭兒滿身是血。
莫宇腿一軟,爬了過去,手哆嗦著伸向旭兒的鼻頭。
雙手垂落,撐在膝蓋上。莫宇張著嘴,喊不出一點聲音。
顫抖的手撫上旭兒黑葡萄的大眼睛,轉身朝莫騰跑去。
此時莫騰已經暈了過去,莫宇一巴掌打到他臉上,莫騰緩緩掙開眼睛:
“莫騰!他們都死了!你要活者!你必須活著!這屋裡哪裡有傷藥,最近的大夫在哪裡!”
莫騰眼中劃過痛苦之色,隨後咬緊牙關:“我屋裡靠牆櫃子第二格。”
莫宇轉身就走,翻出紗布和金瘡藥。
用匕首劃開莫騰腹部的衣裳,將一瓶金瘡藥全部倒上,莫騰頓時痛得臉煞白。
不斷流出的鮮血迅速將傷藥染紅,溢開。
“堅持住!堅持住!你不會死!不會!”莫宇一邊念一邊迅速給他纏上紗布。
“大夫,哪裡有大夫!”
“普渡寺,國師!”莫騰聲音減弱。
“好!”莫宇將莫騰扶起,背在背上,一路小跑找到馬車,又將打暈的黑衣人拖上車,套上馬,向普渡寺衝去。
馬車停在了普渡寺山腳,天拓竟已經站在此處。
莫宇翻身下馬,警惕道:“你知我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