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點鍾，汽車旅館。

　　成陽揉著雞窩頭髮，後知後覺地問道:“那幾個條子看到我哥的怪模樣了?”

　　胡悅早已洗漱完畢，正在吹乾頭髮。

　　因為嫌棄汽車旅館的衛生間，她去附近的超市買了一次性洗漱用具。

　　昨晚張尊默千孔血洞的可怖慘狀，令小姑娘蒙上心理陰影，嚇尿後更是羞恥到了極點，要是傳出去，那就是社會性死亡。

　　躺在不太舒適的單人床時，胡悅告訴自己，以後專心學業，不再作死。

　　說來也怪，經過熱水澡和泡泡浴的慰藉，胡悅的心情起了微妙的變化。

　　她不僅不再恐懼，反而覺得很刺激、很新奇。

　　生活不再如同一潭死水。

　　她的每個毛孔張開，像是沐浴在湖畔的純淨晨霧中。

　　“你才反應過來啊，”胡悅癟嘴，數落道:“你的敏銳力，你的洞察力呢?”

　　“哎?那他們居然沒把我哥抓走?”成陽撓撓頭，不太理解。

　　“笨，”胡悅冷哼道:“這說明FBI早就見識過和你哥類似的案例，並且具備豐富完善的處理流程。”

　　成陽頷首:“有道理！”

　　“對了，你哥怎麽沒有回旅館?”胡悅開始編辮子，她的皮膚雖然暗黃，但是頭髮濃密靚麗，保養得極好。

　　成陽打了個哈欠:“我哥說睡不著，不過來了。他去靈媒館幫忙了。”

　　“哦，”胡悅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若有所思。

　　……

　　輪回靈媒館。

　　張尊默將方心宜送到她的學姐那裡，又回到店鋪裡。

　　成勇不知在忙什麽，一早上人不見影，都下午三點了還沒回來。

　　坐在八仙桌上嗑瓜子，思來想去，關於方心宜的詭異附身依舊沒有頭緒。

　　張尊默歎了口氣:“吃了沒文化的虧，沒有美劇裡主角們的標配。”

　　熒幕上，天才兒童們張口弦理論、閉口力量力學，過目不忘是必備技能。

　　且不說人人具備犯罪心理學知識，一個個連對各種宗教歷史、當地傳說、人文風情的考究都造詣頗深。

　　張尊默豔羨不已，就讀於社區大學的他只能暗自歎息，轉身求助於互聯網。

　　可惜在谷歌上搜了惡靈附身的詞條，蹦躂出來一堆垃圾信息。

　　“胡悅的系統估計查不出來，要麽找胡叔叔幫忙，要麽等入職後到地下世界專網查閱。”

　　想了一會，張尊默決定等待入職後再查查看。

　　打開電視，開始自動播放成勇預備好的老電影。

　　大部分都是八九十年代港台武打片，但今天居然播放林正英的僵屍電影。

　　瞄了幾眼，張尊默挪開目光，這些電影從小看到大，他對每一幀的畫面了如指掌，自然失去了興趣。

　　從書架上拿出一本古色古香的藍皮小說，張尊默隨手一翻。

　　小說是《天龍八部》，成勇最愛金古梁溫的武俠，因此除卻必備的道學經典，書架上擺滿了價值不菲的武俠藏書。

　　翻到的這一頁，恰巧是段譽跌落山坡，遇見神仙姐姐雕像的一幕。

　　“人家遇到神仙姐姐，學會了北冥神功，我跌到了犄角旮旯，遇到了——”

　　張尊默瞳孔一縮，驀然想起血海中的景象。

　　一幅幅畫面不斷閃回，恍若電影鏡頭，消失的記憶重回大腦。

　　記憶裡顯示自己在被拋出去前，似乎看到了一座高山。

　　不，那不是高山，

確切的說，那是一座恰似山嶽般雄偉的雕像。　　“嘶，”張尊默扶額，窺探封存的記憶引起了腦海的刺痛。

　　血紅色的巨大雕像，活著的雕像?

　　貌似，在拋飛自己前，它還對自己還以一個神秘的微笑?

　　“噫，”張尊默頭皮發麻，渾身是雞皮疙瘩。

　　“那個血紅巨人便是血天使嗎?它在笑什麽?”

　　一團團疑問從心中升起，然而沒有官方的內部資料，他一眼抹黑，抓瞎似的像不出個所以然。

　　也是因此，他對半個月後的正式入職更加期待了。

　　心煩意亂的，張尊默合起書冊，將其放歸原位。

　　電視中，僵屍一蹦一蹦的，輔以空靈陰森的配樂，營造出恐怖的氛圍。

　　“世上會不會真的有僵屍呢?”

　　張尊默望著電視發呆，驀然有股想去東方古國看一眼的衝動。

　　在輪回靈媒館凌亂了一下午，直到日暮西山，成陽打來電話，說是母親等自己回家吃飯。

　　“成叔叔在家?”

　　“在啊，我爸神秘兮兮的，說是要宣布一個大好消息，等開飯的時候說，”電話裡，成陽笑道。

　　“嘿，白打了一天苦工，老板沒看見，”張尊默開始收拾東西，一邊說道:“真可惜。”

　　“行了吧你，別裝了，你這麽能吃，我爸也不容易，不就看了一下午的店嗎?”

　　張尊默呲牙:“成陽，你皮癢了不是?我只是飯量微微大了點，沒完沒了了?”

　　“微微?”成陽呵呵笑了一聲:“不扯皮了，老媽喊我幫忙，你快回來。”

　　瞅了一眼濃眉正氣的林正英，張尊默關掉電視，放下翹起的二郎腿，從書冊裡將那本《天龍八部》取出。

　　“我確定、肯定以及篤定，那個血巨人戴著耳環，嘿嘿，研究一下，說不定血天使是我的神仙姐姐。不然，她為什麽不剝了我?”

　　嗬，一定是對我有意思。

　　開著半舊的小皮卡，行駛在破舊的馬路上，因為歷史原因，北美以及許多發達國家的基建公路等，遠遠不及祖國。

　　與此同時，張尊默的頭痛愈演愈烈，昨晚丟失的記憶漸漸回來。

　　“我的天，那個血天使究竟是什麽鬼東西?看一眼就失憶了。”

　　幸好輪回靈媒館離家不遠，只有十五分鍾的車程。

　　泊好車後，張尊默登上了電梯。

　　回到家後，剛打開門，成勇渾厚悠揚的笑聲灌入耳朵。

　　張尊默打了個招呼:“成叔，什麽喜事啊，店鋪都不管了?”

　　“嘿，”成勇從包裡掏出一瓶香檳，搖頭道:“不等了，不等了。快憋死我了，我這就來揭曉。

　　你成叔叔我啊，今天正式加入了NYPD，也就是紐約警察局的特別顧問團。

　　專門負責從亞洲文化方面，給他們提供知識儲備。”

　　說到這裡，張尊默斜眼去看成陽，對方也望過來，同時想到了昨晚的靈異探險。

　　難道說，紐約警察局已經黔驢技窮，開始病急亂投醫了?

　　不，不，張尊默搖了搖頭，漢斯他們明顯嫻熟得很，不可能向成叔叔求救，估計也就真是個顧問而已。

　　想到這裡，張尊默心道:成叔叔究竟是個純粹的江湖騙子，還是一個知曉地下世界的專業人員?

　　這話也不好問，只能憋著。

　　不過從他傳授的黑狗血和平安福的效果看，成叔叔應該是個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