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勇的喜訊意味頗深。

　　其一，和紐約警察局合作，大大地提升了輪回靈媒館的影響力，可以借此打廣告提升知名度，增加店鋪的含金量。

　　第二點呢，根據簽訂的協議合同，他不僅每月有一份芝麻大的工資，要是能參與一些陳年懸案並且成功破解，還能領到一筆不菲的獎金。

　　當然，成勇更關注第一點，這能為他帶來前所未有的人脈資源。

　　而靈媒館，最重要的自然是客戶源的擴充。

　　人常說，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靈媒館大差不差，遇上走霉運的富豪，事成以後一擲千金那是常有的事。

　　正是因此，張佑楠做了一頓豐盛的晚宴:中西混合，五湖四海。

　　各類大小形狀的碗碟盤杯，將長桌擺地滿滿當當。

　　當中的是她年少時學會的酸菜魚，白嫩的魚肉淹沒在紅油中，令人食指大動，這是成勇兩父子的最愛。

　　酸菜魚的左右分別擺著叫花雞和奶油玉米濃湯，周圍則是一圈小零食:炸洋蔥圈、華夫餅、烤雞翅等等。

　　長桌上有六個擺著牛排的橢圓盤子。

　　張尊默叉起盤子邊緣的蘿卜雕花，問道:“邀請客人了?”

　　“我叫了樓下的胡叔叔，”成勇端著香檳酒杯倒酒，喜氣洋洋道:“要不是他幫忙，我還進不了顧問團。”

　　張佑楠正在榨果汁，見到張尊默的小動作，笑道:“別人家的媽媽都發愁處理不了剩飯剩菜，扔了可惜，吃又吃不完。你可真讓人省心。”

　　“嘿嘿，謬讚謬讚，”張尊默抱拳行禮道。

　　“謬讚啥呢，”成陽扶著張尊默的肩膀，細細察看，見老哥的皮膚瑩白如玉，心中滿是疑惑，嘴上打趣道:“老媽說你是飯桶，這都聽不出來，還當誇你呢?”

　　“去你的，挑撥離間的壞東西，”張佑楠看不過去了，將榨汁的渣滓扔了一個到成陽臉上。

　　成陽反應靈敏，一伸手就握住了，丟到了垃圾桶。

　　“哈哈哈，”張尊默得意地大笑。

　　恰在此時，門鈴響了。

　　成陽順便去開門，門外是客，他便引著不苟言笑的胡氏父女進門。

　　胡宗波手裡拿著一瓶昂貴的紅酒，胡悅提著滿當當的果籃，兩人穿著比平時隆重，攜禮上門。

　　一進門，三個大人互相寒暄，說一些有的沒的。

　　張尊默饑餓難耐，好不容易等到開飯，風卷殘雲地將自己觸手可及的食物一掃而空。

　　當然，在客人面前，他保持了七分的克制。

　　等到胡氏父女放下刀叉筷子，他才徹底放飛自我，站起身來開始大掃蕩。

　　胡悅已經司空見慣了，瞥了一眼就吃起甜品。

　　胡宗波看的目瞪口呆，他那萬年面癱的臉上難得出現劇烈的表情波動。

　　“看吧，”成勇曉得老朋友心裡的驚奇，笑道:“給你說養家糊口難，你當我騙你不成?”

　　“果然非同一般，”胡宗波驚歎不已:“史書上記載奇人異士，你家大兒非同凡響啊。”

　　“切，”成陽撇嘴:“吃得多算什麽奇人?神奇的人形飯桶?”

　　胡悅腮幫子一陣鼓動，她趕緊嚼碎並咽下食物，然後大笑:“噗，哈哈。”

　　啪，成陽的脊背挨了重重一下。

　　胡悅笑得更厲害了，每天觀戰兩兄弟吵鬧，是她的一大快樂源泉。

　　張佑楠是個勞碌命，一吃完飯就去煮茶。

　　沒了母親的製止，

兩兄弟鬧騰起來。　　成勇無奈，隻得引著胡宗波到書房說話。

　　等張佑楠端著茶壺回來，愣了一下:“人呢?”

　　“去書房了。”

　　“我把茶水送上去，”張佑楠不忘記分配家務，站在樓梯上喊道:“默默，把碗碟放到洗碗機裡去。陽陽，收拾下桌子。”

　　張尊默動作麻利地收拾一番，見成陽磨磨唧唧的，又點到為止地幫忙收拾了下殘局，然後三人便跑到樓上臥室去了。

　　臥室內，成陽扒拉開張尊默的襯衫扣子，使勁往裡瞅，摸了幾下:“哥，你這是換皮了?”

　　胡悅也不是個矜持的主，鹹豬手玷汙了好幾下，頷首附和道:“絲滑Q彈，人間極品。”

　　張尊默:“……”

　　“對了，哥，沒來得及問你，”成陽關好房門，輕聲道:“昨晚發生了什麽?你一眨眼就全身是血孔，一直在流血，眼睛還紅彤彤的?”

　　“一眨眼?”張尊默頓了一下，他明明記得，從掉落血海到被扔出來，至少也有三五分鍾的時間。

　　“沒錯，就是一眨眼啊，”胡悅心思縝密，觀察細致入微，對昨晚的細節記得很清楚:“我當時一直在盯著屏幕，上一幀的畫面你還在盯著塗鴉看，下一幀你就癱坐在地上了，渾身是血。”

　　“說實話，我不記得了，”張尊默尋思片刻，決定嚴格遵守漢斯的友善提醒，不向這兩人透露細節。

　　成陽納悶了:“怎麽會不記得呢?哥，你再仔細想想。”

　　“人類的大腦有自我保護機制，遇到可怕的事情，會出於防禦暫時封存相關的記憶，”胡悅拉扯住躁動的成陽，勸道:“你非要你哥細想，萬一腦子壞掉了呢?”

　　張尊默聽得無語，但胡悅為自己說話，卻是無法辯駁。

　　他心中暗笑:怕?我從小除了怕醫院，還怕過什麽?

　　“啊?這麽嚴重啊，”成陽怎舌:“那老哥你別想了。早上那幾個條子這就放你走了?”

　　“嗯，”張尊默遮掩地回答道:“要定期到一個地方覆核報到。”

　　怕成陽再逼問瑣碎的細節，他從包裡掏出一本泛黃的書冊，忙不迭地介紹道:“

　　我今天看店的時候來了靈感，你看，成叔叔會把驅鬼失敗的客戶單獨記錄成冊。

　　我猜，這些客戶遇到的就是真實的靈異事件。”

　　“所以呢?”成陽拿起張尊默書桌上的樂高把玩，蠻不在乎地問道。

　　“笨，”張尊默搖頭:“咱們不用去冒險偷拿FBI的超自然檔案了。這本書冊簡直就是靈異事件大全。”

　　胡悅正翻閱張尊默包裡露出的《天龍八部》，聞言讚同地點了點頭。

　　“什麽?”成陽鬼叫一聲，難以置信地瞪眼問道:“經過昨晚的事，你還要繼續探險?”

　　和正常的小青年一樣，成陽以前認為靈異探險毫無風險，只是耍著玩玩，權當作是枯燥生活的調味劑。

　　在看到張尊默渾身是血的那刻起，他自然而然地認為，不再涉獵這類靈異事件是三個人的共識。

　　誰知道，老哥居然賊心不死。

　　“胡悅，你來評評理，我哥是不是瘋了?”成陽很熟練地想拉一個幫手，試圖以二對一，扼殺掉老哥不切實際的作死行為。

　　然而事與願違，只見胡悅眼睛沒從《天龍八部》上挪開，嗤笑一聲:“膽小鬼！”

　　“你說什麽?”成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胡悅居然嘲諷自己！

　　一個昨晚被嚇尿，不敢接近血人老哥的胡悅有什麽資格說我膽小鬼?

　　這個世界瘋了吧！

　　一個個都嫌活得時間太長?

　　胡悅這次抬起眼睛，冷淡又嫌棄，撇嘴道:“我說你是膽小鬼，沒有卵蛋的弱雞。”

　　這一幕張尊默也是始料未及，他樂不可支，拍著手掌開始哈哈大笑，笑了一會兒見弟弟怒目而視，收斂地壓低聲音。

　　“成陽，你前幾天才買了蝙蝠俠的cos服，口口聲聲說要守護這所城市，”張尊默決定以理服人:“你難道要臨陣退縮?”

　　聽到張尊默的話，成陽有些尷尬:“那都是鬧著玩，人不中二枉少年嘛，這真要咱們驅鬼，也是專業不對口。你不是說我爸的黑狗血、生石灰和那一遝符紙沒用嗎?對付鬼物， 不是有勇氣和膽量就足夠的。”

　　“專業不對口?”張尊默擺擺手，解釋道:“哎，又不是讓你們驅鬼，我一個人行了吧?你們做我的智囊團和後勤援助。”

　　在輪回靈媒館的一下午，張尊默意識到自己智商窪地和文化知識儲備的不足，自然要拉攏弟弟這個高材生和電腦駭客胡悅。

　　成陽半信半疑，想問他考慮過老媽的感受沒?但旁邊的胡悅盯著，這些話說出來顯得自己婆婆媽媽，不像個男人，隻得悶聲不語。

　　房間內一時間陷入尷尬的沉默。

　　張尊默咳嗽了一聲，對胡悅道:“你喜歡看武俠小說?”

　　“是呀，”胡悅嗯了一聲:“小時候，我們學校都在看你們港台的武俠劇。”

　　“越南人也看華國電視劇?”張尊默奇道。

　　“何止看，簡直是風靡，”胡悅失笑，華國人自己根本沒有意識本土文化到對南洋諸國的文化入侵。

　　“你們都看什麽?”

　　胡悅拉扯著辮子，道:“我喜歡看武俠，不過我們國內最近《甄嬛傳》《陳情令》很火。”

　　“行了，行了，”成陽看不下去了:“你們別瞎扯了，我同意不退出還不行嗎?”

　　張尊默拍了拍弟弟肩膀:“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說完，他拉來凳子坐下:“剛好有個問題要谘詢兩位天才。”

　　胡悅合上小說，成陽煩躁道:“直接問吧，不用戴高帽。”

　　“是這樣的，我今天下午接待了一個顧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