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許正昊被手機鈴聲吵醒,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睡眼惺忪的找到手機。
“師父!你在哪?出了什麽事嗎?怎麽還沒來?”
電話裡傳來計瑤瑤著急的聲音。許正昊一看手機。
什麽?遲到了!
“我沒事,這就去!”
許正昊趕緊掛了電話,穿上鞋子,拿起床前的車鑰匙,就風急火燎的跑出家門。
剛打開大門,迎面撞上一個十五六歲染著黃頭髮,穿著時髦,背著吉他的少年。少年被一屁股撞倒在地。
許正昊將少年扶起來,仔細看那少年的五官,就像縮小版的魏明,問他。
“你爸爸是不是魏明?”
“許正昊,我是他弟弟,唯一的弟弟,我倆一個姓,一個家,同父同母。”
少年翻了一個白眼,對許正昊傲慢的說著。許正昊感受到他明顯的敵意,少年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少年。尤其是他話裡的“唯一”。
“我哥什麽時候回來?”
“不知道。”
少年沒經過他的同意,直接推門而入,像回到自己家一樣隨便。他走進屋子,一臉嫌棄。
“這裡又小,又破,家具還沒幾件新的,牆都掉皮了,我哥怎麽住的慣!”
“你問他去。”
少年像是沒聽到他的話,還自顧自嫌棄的說著,也不理會許正昊話裡的不悅。
“帶我去我哥的臥室!”
少年命令著許正昊,許正昊指著牆角的床。
“拉上簾子,就是他的臥室。”
“什麽?你讓我哥睡那裡!”
少年一臉震驚,難以置信。許正昊假笑點頭,故意刺激少年。
“酒店舒服,他也沒去。”
少年瞪著眼睛,鼓著肉嘟嘟的腮幫子,噘著嘴,生氣的看著他,一副你欺負了我哥的樣子。許正昊也不甘示弱,睜大眼睛,瞪回去。倆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一直僵持下去。
想到不應該和小孩子一般見識,而且還是魏明的弟弟,許正昊主動示弱。
“渴不渴?要不要喝牛奶?”
少年“哼”了一聲,放下背上的吉他,交給許正昊,之後,端坐在沙發上。
“放好,限量版的。”
“我再插幾炷香,供上。”
許正昊抱著吉他,準備送它去雜物間。回來時,少年已經窩在魏明的床上睡著了。
心真大,得罪了自己,還能在自己家裡睡著。就不怕,自己報復他,打他一頓嗎?真是個孩子!
許正昊踮著腳,慢慢走上前,小心翼翼的為他蓋上被子,掖好被角。
把準備好的牛奶和麵包放在少年床前,這才放心去上班。
走前撥通魏明電話。
“怎麽了?”
魏明聲音沙啞,像是才睡醒。
“你弟弟來了。”
“什麽?他來幹嘛?”
“你自己問去,反正快回來。”
“好,我這就從公司回去。”
許正昊來到醫院時,就已經九點半,幸好有其他同事幫他代班,才不至於耽誤病人治病就醫。
雖然他已經遲到很久,但並沒有領導對他批評指責。而且,醫院裡的領導好像很忙,很著急。
一夜之間,難道醫院裡發生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嗎?
計瑤瑤有作為師父肚子裡蛔蟲的充分自覺,保持著對師父的絕對忠誠,悄咪咪的把師父拉到一個沒人的角落。
“師父,
你當年實習期的指導老師被舉報受賄,現在停職調查。好多領導怕查到自己頭上,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你怎麽知道的?”
“醫院裡都傳開了!”
“和你沒關系,好好工作!”
“師父,和你講一個好事情!”
“什麽事情?”
“我快要結婚了!”
她高興的笑著,眼睛眯成月牙,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期待的看著師父。
許正昊心裡咯噔一下,心裡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什麽。作為她的師父,聽到這種消息,一定是為她高興,要為她高興!
許正昊笑著,他笑了。但他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笑得有多僵硬,有多假!他感覺自己快笑不下去了,又懷疑是不是露餡了?她看出來了嗎?
不能露餡,一定要笑!他害怕被發現,趕快催促她離開。但計瑤瑤就是在那裡嘴巴巴的說個不停,他只能低著頭,裝作有急事的樣子,推她離開。
直到她完全消失,許正昊才敢抬頭,終於不用再偽裝。
他一臉疲憊,第一次發現假笑是那麽難,那麽累!
他靠著牆,慢慢滑坐在地上,眼神裡充滿了落寞,他想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可,太難了。
一滴淚珠從右眼角流出,滑過臉頰,“啪”得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掉下的是不甘,帶不走的是心中的傷和痛。他自言自語。
“告訴你一件事,我暗戀你很久了。其實我們第一次見面並不是醫院,是在醫院附近的廣場。那天,我在廣場閑逛,聽到有人喊救命,我就趕忙跑過去。到那裡,我就看見不顧一切,為一個老爺爺做人工呼吸的你。你知道嗎?那天的你真的很迷人,很漂亮。可能真的是緣分,你竟然是我們醫院的實習醫生。你可能不知道,我當時有多開心。我覺得你是上天給我的恩賜,可能上天覺得我太慘了,就派你來拯救我。我以後半生不升職為條件換來就你一個學生的結果,我不後悔,很值。我喜歡你,想要和你一起白頭到老,一起看朝陽升起,夕陽落下,一起在公園散步,一起養育子女。可,我太髒了,太髒。我配不上你。除了哥哥,所有人都不知道,我的媽媽是爸爸買來的,除了家裡人,沒人知道她的存在,最後被爸爸打死,我的爸爸整日酗酒,靠爺爺奶奶養著,爺爺奶奶受不了他的打罵還有沒完沒了的酗酒,就一把火和爸爸同歸於盡。但我被留下來了,留下來繁衍香火。你們不知道,可我知道,我怎麽能讓你嫁給這樣的我?你應該值得更好的,你的新郎應該是父母雙全,受盡寵愛,保你後半生無憂,給你一輩子陽光和寵愛的男人,不是我。我會永遠做你的師父,做那個在你背後默默守護你、陪伴你的人。”
他起身離開,穿著白褂走出醫院,忘記自己的病人,忘記自己是一個醫生。他累了,就讓自己放肆一回吧。反正,醫院也不缺他,還有這個世界,也,不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