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振國馬不停蹄的趕回了雲州。
不只是因為市裡領導給的壓力,更是因為楊帆的死實在是讓他意料不到,如果只是一場意外車禍那還好說,可是真的有這麽巧嗎?在聽到這一消息的一瞬間,他想到的絕不是意外事故。
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沿著周康的案子,牽扯出趙心月的死,現在又發現兩年前死的很可能不是趙心月,而是其姐姐趙心影,那麽周康的說法就更為可信。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有一點就很值得懷疑,跟周康在一起生活了兩年的到底是姐姐趙心影還是妹妹趙心月?
如果死的是趙心影,那麽為什麽又會變成了趙心月?當年前去認屍的趙福田難道也把姐妹兩個人搞混了嗎?可是最後在墓碑上寫的名字明明又是趙心影。
本來他是帶著關於三個人之間可能存在關聯的謎團想要尋找答案,可是現在找到的卻又是新的謎團,而且越來越多。
其中趙心月(或者說趙心影)的死到底跟楊帆又有著怎樣的關系?這一點仍舊很值得推敲。
這次終於算是有了重大發現,回去之後還要綜合薛婧那邊掌握的信息,下一步要偵查的方向就是楊帆,沒想到的是在這個時候,卻突然傳來了楊帆遭遇嚴重車禍的消息,如果這要是一場意外,那也實在是太過巧合了。
他回到局裡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在林局那裡匯報情況了,薛婧也在其中。
林局一看到肖振國,立馬瞪著眼睛對他說:“你小子不在隊裡跑到哪裡去了?”
他雖然嘴裡說話沒有什麽好氣,但還是招手讓他先進辦公室,肖振國也早就習慣他這種態度了。
“鄒隊長,正好振國也回來了,你再把凌晨發生的交通事故情況詳細的說一遍,看看能不能從中找到什麽關鍵的線索?”
鄒隊長是區一級的交警中隊隊長,跟肖振國兩個年級不相上下,之前在幾個案件中也有過不少交流。
他看了一眼肖振國,打了個招呼,才說道:“事故就發生在昨天凌晨2:30分前後,事發地在北環路和香橙大道交匯口紅綠燈處,是一輛黑色越野車與貨車相撞,我們調取了監控記錄,顯示是……是越野車當時速度很快,而且屬於闖紅燈,大貨車從北環路東側環道上坡駛向西段,屬於正常行駛,現場能有大貨車緊急刹車留下的痕跡,但因為發現時距離太短,最終兩車相撞,造成越野車司機當場流血昏迷,現在醫院搶救未醒!”
“哦,對了,現場的情況肖隊應該比較清楚,當時就是他撥打的報警電話!”
……
肖振國實在想不到這世上竟然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凌晨自己遇見的那起交通事故力開著黑色越野車的正是楊帆,當時他滿腦子都在想著趙心月死亡案的線索,所以大概看了一下現場的情況,就撥打了報警電話,現在想想是自己大意了。
離開林局的辦公室,肖振國讓鄒隊長跟自己又走了一遍現場,他讓薛婧派人把附近幾處的監控錄像都一一拷貝回去,然後還要詳細篩查一遍,如果真的有什麽不尋常的地方,想必在現場或是監控裡面一定會留有線索。
現場的情況跟鄒隊長描述的差不多,大貨車從彎道上行,當時是綠燈,本來以為凌晨的時候基本不會有什麽車經過,所以沒想那麽多正常行駛,只是速度比白天明顯快了點,沒想到突然闖出一輛黑色越野車,他當時就猛踩刹車,可惜因為距離太短,
最終發生了嚴重的碰撞,現場還能看出大貨車刹車痕跡,反而是越野車在通過紅綠燈處時找不到有刹車的跡象。 “現場的情況基本清楚,屬於越野車超速行駛發生的兩車相撞,不知道林局為什麽會這麽重視一起交通事故?”鄒隊長帶肖振國在現場轉了一圈然後說。
肖振國頂著太陽,在現場找著當時自己停車的位置,然後從那個位置走到肇事現場,對於鄒隊長的疑問如果是之前他也一定會問出來,但現在情況有了不同,楊帆和周康是一連串事件的起點,要想查清楚兩年前的案子,一定還有什麽線索要從他們身上尋找。
肖振國沒有回答,他站到了最後自己啟動車子的地方,眯起眼睛看向對面的街。
“鄒隊長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楊帆是市裡高副市長的外孫!”正在拍照的王海彬忍不住說了出來。
鄒隊長瞪大了眼睛愣了一下,然後發出了一聲驚歎。
“臥……槽”
王海彬尷尬的看著他,沒想到這位年紀也不小了的隊長居然還是這麽藏不住事。
而這時候,肖振國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他們兩個的對話一樣,他突然想起了當時看到的那個走在昏暗路燈下的人影。
“可以了,我們馬上趕回隊裡還要詳細的查一遍監控裡的內容!”肖振國現在恨不得馬上回去看看監控裡的那個人到底只是巧合的出現在現場還是有其他的可能,他剛要上車,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來。
“鄒隊,那輛報廢的越野車現在還在你們刑警隊吧?”
鄒隊長點了點頭,說:“是啊,撞的已經不成樣子了,現在正在院兒裡放著,你要親眼看看?”
肖振國搖了搖頭說:“你找專業的人來檢查一遍,看車子有沒有什麽地方被動過手腳的,除了在現場和監控裡能看到的,也可能有人在那輛車上做手腳,我們要一一排除!”
告別了鄒隊長,肖振國開車帶著王海彬離開了出事的現場,但也沒有回市局,而是一路趕往了市第一醫院,在路上他給薛婧打了電話,知道楊帆已經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仍在重症監護室裡,人還沒有醒來。
重症監護室門前,高綺冰一邊大哭著,一邊嘴裡充滿了對丈夫楊清卓的埋怨之詞。
“兒子剛從別人的刀下撿回來一條命,你也不到醫院多看看他,整天就忙著你學校裡的那點破事兒,現在好了,要是小帆有個三長兩短,咱倆誰也別想好過!”
醫院的走廊裡到處都回蕩著高綺冰對楊清卓的打罵聲,楊清卓卻連一句話都沒有說,最後他緊緊抱住情緒已經到了崩潰邊緣的高綺冰,高綺冰在他肩頭大哭著。
一邊站著個看起來很斯文的男人,一身名貴的西裝,看著窘迫已極的大學教授楊清卓,給出了同情的目光。
這時候,兩個女人走了過來,一個是男人的妻子,一個是他的妹妹,他們手裡拿著大把的醫院票據,顯然是去繳費和辦手續的。
“君平,小帆的住院手續已經辦好了,也找到了院長那邊要了特護病房,他們說現在的情況還不是太樂觀,還要觀察一下!”
肖振國站在醫院的走廊裡,看到了這一家人,高君平自然也看到了他。
高君平目光在肖振國身上停了一下,然後臉上化出了笑容,他離著很遠就先走了過去,與楊清卓擦肩而過的時候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肖隊長,您怎麽百忙之中到這裡來了?真是有失遠迎啊!”
肖振國早就聽說過高副市長家中的這位公子,他並不在官場,而是早早的就做起了生意,現在也混得不錯。
“高公子,楊帆車禍的事情林局知道後也高度重視,特地讓我們來看看有什麽能幫忙的!”
“哎,都是這孩子自己胡鬧,出了事反而讓別人跟著著急,這下又要給市局和肖隊長添不少麻煩吧?”高君平歎了口氣,十分誠懇的說道。
“高公子,我想跟楊教授和你姐姐聊幾句可以吧?”肖振國知道像高君平這樣的人一定是問不出什麽來的,於是看向楊清卓夫婦。
高君平轉過身,看向楊清卓和姐姐高綺冰。
“當然可以,只是我姐姐這時候精神太脆弱了,要不您先跟我姐夫聊聊?”
說完,他根本沒有等肖振國說話,就對著妻子和妹妹說道:“你們兩個先帶二姐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高綺冰離開了楊清卓的懷抱,然後擦幹了眼淚,她冷冷的看了一眼丈夫,鼻子裡“哼”了一聲,知道自己這個弟弟不管遇到什麽事,一向喜歡低調處理,平時她可以不管,但事情關系到自己的兒子,以她的脾氣自然不可能的再聽憑他們的“擺布”。
“肖隊長,我家楊帆肯定是被人害的,你一定要查出凶手!”
……
在醫院走廊的盡頭,肖振國跟高綺冰坐在彼此的對面,他特意把她跟其他人分開,因為他知道不管是多麽強勢的女人,她此刻都只是一個兒子的母親,在他們那樣的家庭裡可能有太多不為人知的事情,但只要是為了兒子,她都一定會說真話。
現在,他需要聽的就是“真話”。
“楊夫人,請問楊帆在出事之前可曾有過什麽異常的舉動?”肖振國問。
“本來小帆還在醫院裡住著,我昨天晚上給他送了飯,大概8點多的時候接到君平的電話,讓我回一趟家,可沒想到他居然在半夜的時候自己偷偷溜出了醫院,11點我返回醫院的時候發現他不在,就給幾個經常跟他一起混的小混蛋家裡打了電話,幾個人都沒回家,就知道肯定又跑去夜場鬼混了,誰知道凌晨快到3點的時候就接到了交警的電話……”
“那您的意思是楊帆晚上去了夜場,那麽應該是喝了酒的,他當時開車的速度很快,也可能是因為酒駕所以才失去了冷靜……”
“那您為什麽又要說是有人要害他呢?”
高綺冰眼睛看向空蕩蕩的走廊,一向囂張的氣勢都不見了,然後她低下頭從隨身帶著的包裡拿出一張疊好的紙來。
她把紙遞給了肖振國。
“這是小帆上次出事之前快遞送到我們家的,現在想想這可能就是有人特意給小帆送來的絕命畫!”
肖振國從皮包裡拿出了經常備著的白手套,如果高綺冰說的沒錯,這個東西就很可能是有人故意送到他們家裡,他把紙打開,就看到上面畫著的一幅畫。
一朵盛放的玫瑰,花瓣被塗成了完全的黑色,就如同漆黑的夜幕一樣,最奇特的地方就是普通的玫瑰是圍繞著一個中心一圈一圈的伸展開的,中間的花瓣比外面的要小很多,形成了漩渦狀花的中心,可這朵玫瑰卻不同,它有著兩個花心,仿佛是在黑夜裡睜開的一雙眼睛,也在凝視著黑夜裡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