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振國在出門前從來當年的溺亡檔案上找到了趙心月老家的住址和父親的名字,上面沒有留電話,通過系統裡他查到了當地村主任的電話,他試著打通了電話,但對方信號似乎不太好,沒說上兩句就掛斷了,於是他只能直接開車過去。
“新水鎮上崗村,趙福田”
一個距離雲州市大約兩個小時車程的小村子,不算遠,當地的道路也不是想象的那麽差,只是越往裡面開,來往的車就越少,所以肖振國開的也會快些。
大約9:30的時候他就到了新水鎮上崗村,然後撥通了村主任的電話,電話那頭的村主任顯然是有些年紀了,但聲音很響亮,雖然有點口音,好在肖振國還能聽得懂。
“請問是上崗村村主任趙海亮嗎?”
“喂,似我啊,你似哪位啊?”
“我是雲州市公安局刑警隊隊長肖振國,想要在你們村子裡找一個叫趙福田的人,請你幫個忙!”
“啥?公安局,你找……找誰?”趙海亮電話裡顯然沒有想到公安局會找上門來,驚訝的連說話都有些顫抖了。
“趙福田!”肖振國重複了一遍。
趙海亮的聲音停住了,不知道是不是信號突然變得太差,沒過多久就掛斷了電話。
肖振國在村委會等的時間並不長,一個穿著黑色褲子白襯衫的老漢就小跑著過來了,一見肖振國的面很是熱情,跟他不停的握手。
“俺們這兒很少有這麽大的領導來,怎就不提前講一聲嘞?講一聲好讓領導嘗嘗咱這裡地特色,我跟你說……”
肖振國有點不勝熱情,他急著想早點見到趙心月的父親,於是說道:“趙大伯,你還是先帶我去見見趙福田吧!”
村主任臉上的熱情忽然凝固了起來,說道:“領導,要說別人俺一定能帶你去,只有這趙福田你今天是見不上了!”
“他……他早都死啦!”
肖振國一聽皺起了眉,沒想到自己原本寄予希望,隻盼能從趙心月父親那裡找到一點當年的線索,最終還是要落空了。
“趙福田死了有多久了?”肖振國問。
村主任眨著眼睛在心裡回憶了一下。
“這得有差不多小兩年兒了吧,哎……按說他呀比俺還要小三歲,但輩分高了一輩,所以俺應該叫他一聲三叔,照說他這個人逗不是那種想不開的人,誰能想到他會喝了農藥呢!”
……
薛婧帶著王海彬一起來到了周康曾工作過的設計公司,這家公司雖然是民營企業,但最近兩年接了不少大型建築的設計,而且完成的都很漂亮,算是蒸蒸日上。
通過前台的詢問,薛婧他們最後見到了周康的頂頭上司劉總,這兩年來在公司揚眉吐氣的他頭髮背到了後面,打了很多發蠟,看起來油光鋥亮。
“警察同志,快請坐,不知道可是有什麽貴乾啊?”腫瘤坐在老板椅上,透過眼鏡打量著薛婧,沒想到眼前這個女警不但從身材還是樣貌都超出他的想象。
王海彬一看到這種人都覺得特別不爽,於是特意把掛在腰後面的那副銀手銬晃了晃,果然那道銀光在腫瘤面前一閃,他就客氣了很多。
薛婧拿出一張周康的照片,遞在了腫瘤的面前。
“劉總,周康是你的老部下,今天我們過來就是要了解一些關於他的情況,希望你和其他的同事能給以支持!”
腫瘤拿起照片,一下就站了起來,有點惋惜的歎氣。
“先說好啊,周康雖然在我手下幹了幾年,但我們倆之間除了工作上的上下級關系,下了班基本沒有什麽聯系,所以他做的那些事我一點都不知情!”
薛婧心裡有點好笑,這樣的領導也真是太夠看了,自己只不過要找他了解點關於周康的事情,他就急於撇清關系,這可真是比玻璃還要脆弱的關系了。
“他平時是個怎麽樣的人?”薛婧沒有理會他的話,而是用目光告訴他有沒有關系,知不知情都要看他“配合”的程度。
“周康吧,平時其實挺老實的,在公司裡幹了快小十年的時間了,總體來說算是聽領導安排,做出來的東西也還行,所以差不多兩年前所裡總工空出來的時候我就特地向公司提拔了他!”
“兩年前?”薛婧心裡一動,不知道這其中是不是巧合?趙心月的死亡時間也是兩年前。
“那劉總,這兩年前後周康有沒有什麽明顯的變化?”
腫瘤想了一下,然後說:“同志你這麽一說,我還真覺得這小子變化真是不小,因為以前他這個人一向就不愛吱聲,像個悶葫蘆一樣半天也憋不出個……那什麽來……”
他差點順口就把平時習慣的語氣帶出來,想起面前坐的是兩位警察才把那個字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可是後來真就有了很大的變化,人積極了不少,有時候還主動找我來匯報工作,要按以前那種性格,這種事基本沒有可能發生!”
薛婧朝身邊的王海彬看了一眼,讓他把這些關鍵的信息都記錄好。
“那劉總知道他為什麽有了這麽大的變化嗎?還有具體從什麽時候或是事情開始有的變化?”
腫瘤“嘿嘿”笑了一下。
“自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才會有了明顯積極的變化,這一點毋庸置疑!”
“我聽說,是聽說啊,這小子當時走了桃花運,交了個走在街上都是那種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的大美女當女朋友,但他也從來沒帶到公司或者是公開場合過,所以我也沒見過,就不知道平時經常跟他有聯系的同事有沒有見過真人!”
薛婧一聽不禁眼前一亮,按道理來說這個“大美女”說的恐怕就是趙心月了。
“還有一點,當時他遇到了一個不錯的機會,做了一個設計項目之後就得到了升職的機會,成功的當上了所裡的總工程師,當時公司的大老板還當著全院的員工表揚過她,這種感情、工作雙豐收擱在哪個身上還不都是踩了狗屎運的好思情?”
說到這裡,腫瘤明顯的表現出了羨慕的深情,隻恨狗屎運沒有被他踩上。
“不瞞劉總,我們對你們這一行也不是很懂,那麽是怎樣一個項目就能讓他得到了這麽好的升職機會?”薛婧又問。
腫瘤眨了眨眼,聲音低沉了許多,說:“還不是我給他的機會,項目不算大,也不複雜,主要是業主實際上……有點挑剔,當時因為所裡其他的成手設計師又比較忙,所以我就選上了不愛吭聲的他,沒想到這小子最後還真是做的不錯,還讓業主公開寫了表揚信!”
“只是個人的一個項目就能有這麽大的作用嗎?”薛婧見他說了半天也沒說到點上,顯然是另有隱情,她不打算這麽容易就放過了他,繼續追問道。
腫瘤揉了揉下巴,乾笑了幾聲。
“原本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這家業主不一樣,我想警察同志一定也知道本市高市長吧!”
“業主就是高市長?”薛婧問道。
腫瘤搖搖頭說:“不是不是,是高市長的女兒女婿家,也就是咱市裡重點大學雲州大學教授楊清卓,不知道你們知不知道?”
薛婧和王海彬從腫瘤那裡出來又找了周康平時有過接觸的同事聊了聊,大體上跟腫瘤說的沒有多大的區別,只不過從同事那裡得知,周康平時雖然不愛說話,但不管是工作上還是對待同事上,他人都很好,也沒有什麽“前輩”的架子。
這一點薛婧覺得同事所說的應該更為可信,畢竟在他們之間並沒有太大的利益關系。
“薛隊,咱就走了嗎?”王海彬問薛婧。
“嗯,一會兒回隊裡你抓緊把今天得到的這些信息整理一下,晚點肖隊回來肯定還要碰頭!”
“那你說周康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
“他是什麽樣的人還不好說,但現在至少有兩點可以肯定,就是周康跟楊家之前並不是毫無瓜葛,還有就是周康這兩年的生活裡確實有著一個女朋友,而且從大家的表述來看,跟趙心月還比較吻合!”
薛婧走下台階,突然抬起頭望向天空,碧空如洗,萬裡無雲。
“看來肖隊推斷的並沒有錯,只是這中間還有很多東西需要我們去一一的挖掘,等全部擺在面前的時候,也就到了真相大白的時候了!”
……
肖振國從村主任那裡得知了趙心月的父親從城裡帶回了女兒的屍體,火化之後埋在了自家墳塋以外的地方,說是橫死的閨女不能進祖墳。
在那之後,一向喜歡賭博的他沒有再出現過一次,而是一直待在家裡閉門不出。
等大家發現的時候,趙福田已經死了很多天,要不是屍體出現了腐臭的味道,恐怕還沒有人知道。
肖振國讓村主任帶著自己去了一趟他們家,房子許久沒有人住,缺少了打理和修繕,已經在去年的時候有了屋頂露水和外牆裂縫的現象,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要徹底倒塌了。
村主任雖然不願意,但肖振國既然提出來了,他也不好拒絕,只能打開了他們家的門,肖振國在屋子裡走了一圈,除了基本的生活用具之外什麽都沒有,而且那些東西也早就落滿了灰塵。
在一個老式櫃子上面,擺著一個相框,肖振國盯著看了許久。
“福田三叔人向來不錯,只是毀在了這個賭字上,所以三嬸很早就跟他離了婚,聽說是搬到了雲州市裡靠著打工生活,不知道這麽些年了有沒有改嫁?”趙海亮掃了一眼,歎著氣說道。
“這些照片應該都是90年代的時候拍的吧?看起來挺有年代感了!”肖振國問道。
“是啊,估計家散了以後也就沒什麽心思拍照片了吧,福田三叔就帶著大閨女在鄉下生活,三嬸帶著老二去了城裡,一家人變成了兩家人,拍照片也回不到以前的一家四口了!”趙海亮點頭說道。
“趙福田有兩個女兒?”肖振國聽到趙海亮這麽說,有點意想不到。
“是啊,兩個閨女應該是差了兩歲, 跟三叔一起的老大叫心影,老二叫心月,兩個閨女長的都不賴,心影從小學習就好,還考上了雲州大學嘞,心月走了好多年,也沒什麽消息傳回來,不知道過的怎麽樣?”
“那他死的那個女兒叫什麽?”肖振國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有些莫名的加快了。
“心影啊,就埋在後地的地頭兒!”
兩個人出來之後,肖振國讓村主任帶自己到墳地裡親眼看了,墓碑上刻著的名字的確就是“趙心影”,而不是趙心月。
這一發現讓之前所有的調查方向都變得更加模糊不清,從周康和楊帆,牽出兩年前死亡的趙心月,再到現在的趙心影,她到底是怎麽死的?為什麽作為人父的趙福田會在安葬了女兒之後喝下農藥自殺?
這一切好像一幕一幕的畫面逐漸出現在肖振國眼前,他隱約的感覺到這個案子還有更深更複雜的一面。
他剛剛啟動了車,突然電話響了起來。
居然是林局。
“林局……”
“振國,你要馬上趕回來,交警那邊今天凌晨的時候遇到個交通肇事的案子,你得親自走一趟現場!”
肖振國有些不明白林局的意思,交通肇事的案子向來都不歸他們刑警隊負責,怎麽林局會突然讓他過去?這裡面一定有什麽特殊的地方,所以他有些遲疑。
“你可能怎麽都想不到,這一次出事的居然還是楊帆,現在人還在搶救,傷的很重,市裡高副市長已經親自打電話來過問了,要盡快給個答覆!”林局的語速很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