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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度之淵》第5章偶遇
  吳雪莉的話,秦子墨注定是無法聽到了。

  此時的他,已經坐在了一輛出租車上,正往車站趕去。

  行駛在寬闊的高架上,一輛輛不同牌子和型號的大小汽車,帶著呼呼的風聲,不斷地從他眼前一閃而過,之後便迅速遠離。

  看著這些來回穿梭著的車輛,秦子墨的心頭,忽然升起一種怪異的想法。

  他發現,其實每個人的人生,都像極了這些正飛馳著的汽車,每天身不由己的重複著固定的軌跡,直到徹底報廢的那一天。

  兩者相比之下,人要顯得更悲哀一些。

  畢竟,汽車只是冷冰冰的產物,沒有喜怒哀樂。而人卻是有血有肉,有著七情六欲,也有著更多的無奈之處……

  “唉……人生不易,還需且行且珍惜啊!”悠悠的歎了口氣,秦子墨深有感觸的嘟囔道。

  許是被這句話勾起了自身的心事,從他上車報出目的地後,就一直沉默不語的司機,竟開了“金口”,語出驚人的附和道:“是啊,老板,不懂得珍惜的人,根本就不配擁有幸福!”

  “嗯,說得好!”秦子墨點頭讚同道:“師傅,你看啊,這世上大多的人哪,往往都是在失去以後才懂得去珍惜。

  可他們卻不知道,當自己學會珍惜這兩個字的時候,失去早已成為過去,永遠都找不回來了……”

  “嘿嘿……”司機憨厚的一笑,側目細細打量了秦子墨幾眼,大有深意的說道:“老板,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您應該是個很有故事的人!”

  “大有故事?呵呵……”秦子墨不置可否的笑道:“人,只要還活在這世間,誰沒有點故事呢?

  就像師傅你,你敢說自己身上就沒有故事嗎?”

  “不敢!”

  “那不就得了!”輕輕的吐出了五個字後,秦子墨收回遠眺窗外的目光,身軀微微後傾,慵懶的靠在椅背上,開始閉目養神。

  另一側,見對方這般模樣,司機也立刻果斷的閉了嘴,專心的開著車。

  乘客就是上帝!

  在這特殊時期,一家人全指望著自己這點收入生活,他可沒那膽量去沒事找事。

  ……

  “嘎……”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道刺耳的摩擦聲中,車子猛地停住了。

  在慣性的作用下,坐在副駕駛座上,睡得正香的秦子墨,身軀也不受控制的跟著晃動了兩下。

  當他迷迷糊糊地睜開惺忪的雙眼時,司機已經將大半個身軀,探出了窗外,正朝著路邊,大聲的說著話。

  聽其言語,好像是在責怪什麽人似的!

  “師傅,怎啦?”秦子墨微微皺起眉頭問道。

  “老板,沒事。不好意思,驚擾到您了!”聽到他問話,司機急忙縮回身軀,伸手指著窗外,小聲解釋道:“您瞧,剛才就是這女人,突然一下子從路邊衝了過來。我怕撞到她,所以……”

  “……”秦子墨無聲的輕點了一下頭,表示諒解。

  接著,目光一轉,順著對方的手臂向外望去。

  入眼處,是位三十幾歲,身形嬌小卻很有料的女子。

  尤其是她那張略帶嬰兒肥的精致小臉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特別的明亮,如同那高懸虛空的滿月,無比的純淨。

  僅僅隻瞄了一眼,秦子墨便敢打包票,自己活了四十一年,從來就沒有看到過如此漂亮的一雙大眼睛。

  只是看上去,這位因帶著口罩,無法看清全貌的女子,

好像是遇到了什麽困難,滿臉急色的在路邊走來走去。時不時的還擺弄一下手機,口中也在嘀咕個不停。  一切仿佛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似的,看著看著,很突兀的,秦子墨的心弦像是被誰撥弄了一下,竟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師傅,這位美女怕是遇到什麽麻煩了吧?”

  “是的,老板!”見眼前這位一身奢侈品品牌的乘客,沒有為剛才的事生氣,司機心中不禁大松了口氣,輕聲將自己所了解到的情況,簡單的說了一遍。

  原來這位女子,是從外地來此旅遊的遊客,可因一時粗心大意,竟與同伴走散了。

  人生地不熟的她,無奈之下,隻好準備打車回到暫住的賓館。

  但很不湊巧的是,此女不知道自己現在站的這一片地方,出租車根本就不會停靠。

  更加滑稽的是,她的手機在這緊要關頭,竟然也欠費停機了,而這段路上,周圍都是綠化帶,並沒有一家店鋪。

  當然,就算有店鋪,也不一定會有熱心人願意先給她充值。

  這算是真應驗了一句老話: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可能是出於某種考慮吧,無計可施之下,此女並沒有選擇求助警察,而是冒著風險,在這路段上,強行攔出租車……

  這才出現了剛才的那一幕!

  “這樣啊……”聽完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秦子墨看了看手機,微微一沉呤道:“師傅,你把她叫上來,咱們送她去賓館吧!”

  “啊……這,這恐怕不行啊!”司機顯然沒料到自己的乘客,會來這麽一出,當即帶著善意的提醒道:“老板,我剛才可是問過了。她住的那個賓館,離這裡很遠,而且與您去的車站,正好是相反方向。要是捎上她的話,我怕會耽誤您乘車!”

  “沒事,你可以先送我去車站,然後再送她回賓館!”

  “可是……”司機顯得有些猶豫了。

  這神情,落在秦子墨的眼裡,以他豐富的人生閱歷,自然能明白對方的心思,立刻手一揮,很是豪爽的問道:“師傅,這樣好了,你估算一下,從車站到她那住的賓館,大概需要多少錢?”

  “這……可能,可能需要一百多吧!”

  “如果再加上我的,三百塊錢夠不夠?”

  “夠,絕對夠!”這一回,司機倒是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那行!”秦子墨也不再廢話了,直接用手機掃了一下車上的付款碼,當場支付了三百元。

  聽著那悅耳的提示音,司機不由得心中大樂。美滋滋的暗想著:要是天天都能遇到這種美事,那該多好啊……

  隨後,朝著窗外,笑呵呵的喊道:“美女,上車吧!”

  “師傅,你是在叫我嗎?”

  “不叫你叫誰?美女,快點吧!這地方不允許停車,一旦被交警抓住,可是要罰款的!”

  ……

  兩分鍾後。

  車子終於又重新啟動了,繼續朝著車站駛去。

  坐在後排,吹著車裡的空調,女子愜意的伸了一下懶腰,雙目眯成了月牙,笑著道謝:“師傅,謝謝您啦!”

  “美女,你可別謝我。要謝,你就好好的謝謝這位老板吧!”

  “也無需謝我!”沒等女子開口,秦子墨就笑著搶先開口打趣道:“能為這麽漂亮的美女效勞,是我的榮幸!”

  “咯咯……誰信啊?”

  “願信者自信!”

  “聽不懂!”女子眨巴著雙眼,雙手托著下巴,一臉芒然的說道:“你這話太深奧了,我沒文化……”

  “真可怕!”秦子墨玩心大起的插了一句。

  “你……”女子雙眉一揚,就要出言反駁。

  “哈哈……別介意啊!我只是開個玩笑,活躍下氣氛而已,沒別的意思……哦,對了,還沒請教美女是哪裡人呢?”

  “我豫省管州人。你呢?”

  “蘇江省海陽市人!”

  就這樣,在兩人這一問一答中,車內的氣氛變得十分融洽,而隨著交談的深入,秦子墨也知道了女子的名字——安非魚。

  這是取自惠子“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中的三個字。

  不過,也就僅此而已!

  兩人像是心有默契似的,都沒有開口詢問對方的聯系方式!

  ……

  快樂的時光,總是很短暫的。

  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車站。

  秦子墨在再次交代司機一定要將安非魚平安送到賓館後,便打開車門,背著行囊下了車。

  “秦子墨,你說,我們還會再見面嗎?”趴在車窗上,安非魚仰起修長的脖頸,幽幽的問道。

  “也許會,也許不會。一切都要看緣分!”

  “那你信緣分嗎?”

  “信!”

  “嘻嘻……那你想不想看到我的全臉?”

  “想!”秦子墨想也不想的又吐出了一個字。

  “嗯!”輕輕的從鼻腔內哼了一聲,安非魚拉下了口罩,忽地展顏一笑。

  這一笑,猶如百花盛開,令人瞬間感到了一片春意盎然,仿佛連帶著這方天地,也變得生動了起來。

  秦子墨頓時有些看呆了,隻覺得腦中一片空白,整個人好似一座雕塑,就那樣靜靜的站著,一動不動。

  坐在車裡,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傻樣,安非魚的俏臉陡然一紅,心中似乎有種異樣的情緒在悄然湧動,不禁嬌嗔的暗罵了一句:“呆子!”。

  隨後,聲如鶯啼的低聲問道:“秦子墨,你記住了嗎?”

  無人回答!

  安非魚又提高聲調問了一遍,見他還是沒動靜,不由得有些氣急,隨手解下頭上的一個髮夾,扔了過去。

  “啪……”

  “啊……”

  兩道聲音,幾乎不分先後的同時響起。

  “子魚,你為什麽拿東西扔我?”回過神來,彎腰撿起地上的髮夾,秦子墨有點不明就裡的問了一句。

  “活該!誰讓你不回答我呢?”安非魚氣呼呼的鼓起了腮幫,嘟起了小嘴。

  看著她這副可愛的表情,秦子墨腦中刹那間便閃過了一種魚類。

  河豚!

  相傳,這種魚一旦受到驚嚇,體內便會第一時間產生氣體,膨脹成一個球形。

  安非魚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依然不依不饒的問道:“秦子

  墨,我問你話呢?趕緊回答我!”

  “什麽?”

  “你……秦子墨,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沒有,絕對沒有!”秦子墨雙手連搖,一臉無辜的說道:“子魚,我剛才真的沒聽清楚,你,你可不可以再重複一次?”

  “好吧……我算服了你了!”聽到這話,安非魚有些沮喪的伸手,一指自己的臉蛋,再次問道:“秦子墨,我問你,你記住我這張臉了嗎?”

  “記住了!”

  “大聲點!”

  “安非魚,我記住你了!”對著虛空,對著車站門口川流不息的人群,秦子墨狂吼著做出了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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