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這幾個人你來我往的,感覺到被忽略的佟鑫海心裡有些不舒服了,面上也有些難看。
“蔣叔,我要過來這邊,你讓誰和我換一下。”
佟鑫海雖然是個男人,可這說話的語氣又刻薄又小氣,倒真沒幾分男子氣。而且他似乎是意有所指,說話的時候,眼神不停地朝徐秦那邊瞟。
那蔣老三一聽見這話,面色不易察覺地冷了幾分。這個少東家的刻薄,小氣,他是知道的。只是他不明白,再怎麽說也是在佟家本家大院生活過不少年數的人,在外人面前怎麽連體面都做不到?
而陳辭一看佟鑫海的眼神,就知道他心裡打的什麽主意,只是他的想法怕是要落空了。徐秦是一個人過來的,那兩個老狐狸半個人都沒給他派,不知道是信任自己,還是完全不在乎徐秦。
而且這是徐秦第一次下墓,他恨不得把他拴在自己的褲腰帶上,怎麽會放心讓他去和佟家人攪和在一起。
“我們兩個睡上鋪,我睡這邊,你睡那邊。”
陳辭說著一把把徐秦背上的背包拽了下來,然後甩到了左手邊的床鋪上。
那蔣老三見此也沒說什麽,而是扭過頭來朝佟鑫海說道:“少東家,我們出去說。”
那佟鑫海還想說些什麽,但瞧見蔣老三逐漸變黑的臉色,心裡也有些打鼓,生生把話給憋了回去。蔣老三是他爸最信任的夥計,他心中還是有幾分忌憚的。
蔣老三和佟鑫海出去之後,陳辭爬上了自己的床鋪。而徐秦則是乖乖地從背包裡拿出幾袋袋裝的洗發水,去外面找洗手間,準備把自己這一腦袋的啫喱給洗了。
包間內就剩下自己一個人,陳辭感覺有些無聊,便拿出手機。2000年的時候,智能手機還沒有流行起來,他用的是諾基亞最基本的版型。
反正對他來說,手機除了打電話和看時間,也沒有什麽太大的用處,下了墓,沒有信號,這東西唯一的作用就是用來砸粽子。
他撥通他四叔的電話,可卻沒有人接聽,這老狐狸肯定是故意呢,就是防著自己給他打電話。
他把手機扔到一邊,然後將被子疊成一團當枕頭,翹著二郎腿躺了下來。
剛才蔣老三介紹那個佟鑫海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個名字很是熟悉,只是沒來得及細想。現在靜下心來,才慢慢記起來,這個人似乎就是佟五爺養在外面的那個私生子,十三歲的時候才被接回佟家本家。
而他那個媽生了孩子之後,姿色大不如以前,失了寵。而佟五爺又是出了名的無情無義,把佟鑫海接回佟家之後,直接收回了他們原來住的房子。
那個女人沒辦法只能蹭在自己的親戚家裡,後來得了重病,親戚怕她死在家裡,平白惹了晦氣,硬是把一個半死的人給趕了出去。臨死之前她想再見自己兒子一面,可卻生生被佟家的下人給打了出去。
據說當初這小兔崽子就在旁邊,硬是眼睜睜地看著他媽,一個快死的人被揪著頭髮拽著胳膊,給拖了出去。後來那女人在一個下雪天死在了佟家的門口,是病死的還是凍死的,誰也不知道。
死在自家門口,實在沒有辦法了,佟家才舍了一副棺木,把那女人給葬了。而這小畜生,也當真是心硬,完完全全隨了佟家人無情無義的本性。別說是披麻戴孝了,直到他媽下葬,他都沒出現過一次。
陳辭第一次聽說這件事的時候,就覺得不可思議,一個人對自己的親生母親竟至於如此心狠,
古往今來不敢說獨一份,怕是也少見。 而且雖不至於以貌取人,但瞧見那佟鑫海尖嘴猴腮,目光刻薄,卻也真真的相信了相由心生。
看來這次下墓不僅要防著墓室裡的妖魔鬼怪,還要對這個小畜生多留些心眼。畢竟蔣老三雖然有時候和他不太對付,但下了墓,卻從沒有耍過什麽心眼,做過什麽手腳。而這個小畜生卻不一樣,對自己的親媽都這樣狠,對於別人他可更是不會手軟。
等到徐秦回來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了,可是包間內仍然只有陳辭一個人,蔣老三沒有回來,鄭家的那個人還是沒有來。
徐秦在陳辭斜對角的那個下鋪坐下,一邊用毛巾擦著頭髮,一邊朝著陳辭問道:“你覺不覺得那個佟鑫海的名字有些熟悉?”
“他就是幾年前被接進佟家的那個私生子。”
“臥槽,是那孫子啊!”徐秦一聽這個,立馬就來了勁兒,把毛巾往上鋪一甩,快步走到陳辭的床邊,伸出手來扒拉著上鋪的床沿,一臉八卦地說道:“當年佟家門口死了人,這件事鬧得可是不小,據傳那個人就是這孫子的親媽,到底真的假的呀?”
徐秦這求知若渴的樣子,可真是像極了討論別人家長裡短的村頭大媽。
蔣老三隨時都可能回來,佟鑫海再怎麽說也是蔣老三的少東家,徐秦卻敢如此堂而皇之地打聽人家的醜事,不知是該說他虎呢,還是傻。
陳辭眼皮一挑,摸起自己枕頭邊上放著的一本書,扔到徐秦面前,沉聲說道:“人傻就得多讀書。”
“你讀那麽多書,也沒見聰明到哪裡去?”徐秦有著不爽地拿過那本書一看,乳白色的封皮上三個燙金大字“金瓶梅”,這可真tm是實實在在的古文學巨著。
不過這種書看多了,傻不傻不知道,但是身體狀況肯定會江河日下,一瀉千裡。他可不想成為第二個陳家四爺,不舉的傳言在江湖上漂了少說也有十幾年。
徐秦有些嫌棄地把書給扔了回去,“沒想到你還有這種癖好,是想上演古墓春宮圖嗎?”
“笨蛋。”
陳辭猛地從床上坐起,然後拿過那本書掀開來扔到徐秦的面前,“好好看看這是什麽,毛都還沒長齊呢,腦袋裡一點好玩意兒都沒有。”
徐秦本來還想說些什麽,可一看那書本裡面的內容,嘴巴立馬閉了上。
這上面畫著山川河泊,有的還記載了風水走勢與此處埋葬的大墓,甚至還有墓中的機關簡圖和具體分析。
“這是......”
“我下過的墓,每一個都記載了下來,這其中有些是已經挖空的,有些是根本沒找到主墓室就退出來的。”
“可是為什麽要叫這個名字呢?”
“想叫什麽就叫什麽,你管那麽多幹嘛!這兩天在車上沒事兒你就多看看,別下了地,什麽都不懂,地下可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簡單。”
徐秦擦乾頭髮之後,拿著那本“金瓶梅”爬上了自己的床鋪,仔細看了起來。雖然陳辭的畫工不敢恭維,但卻也能畫出幾分地下世界的詭玄,再加上那些文字解說。
他感覺自己以前還是想得太簡單了,對古人的智慧也沒有個確切的了解。有可能發生的事,也有不可能發生的事,那才是真正的地下世界。
大約又過了半個鍾頭,蔣老三才回來,三人打過招呼之後,便開始自己忙自己的事。
在蔣老三回來沒多久,那個鄭家的人也來了,一個穿著白色襯衫,淺色牛仔褲,看模樣連20歲都不會超過的年輕男孩。
不過徐秦一看見那個男孩就感覺無比納悶,這墓底下難道還有秀場?瞧那一絲不苟,一點褶皺都沒有的白色襯衫,還有那高出蔣老三大半個腦袋的個頭。
再說這長得也有點過分了, 平時對自己的長相還是有點小自信的徐秦,一瞧見這位,瞬間就覺得女媧不是自己親媽了。
不過這位哪都好,就是有點冷,甚至可以說是死氣沉沉。若不是這年輕的皮囊,徐秦道真要以為他是從哪個古代墳坑裡刨出來的老僵屍,那一舉一動一板一眼,就像是被釘在木框裡的人。
蔣老三走到那人面前,笑著說道:“想必你就是鄭家兄弟了吧?我叫蔣老三,佟家盤口的。”
那男孩瞧著蔣老三伸出的手,並沒有回握的意思,只是點了點頭,回道:“周羿。”
鄭家盤口的不姓鄭,和蔣老三一樣是後入的外姓人。
蔣老三的手懸在半空中有些尷尬,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就在這時,那個叫周羿的男孩又開口說道:“我的手受傷了,不方便。”
“手受傷了?那......”
蔣老三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周羿開口打斷,“不會耽誤事情。”
“那就好,小周兄弟好好養傷,有什麽需要就直接跟我說。對了,不知道小周兄弟的yi是那個yi,我這人沒什麽文化,聽見你的名字,總是把它和那個算卦的搞混。”
蔣老三的話剛一說完,徐秦就忍不住在心裡給他比了個大拇指。別說是他這個沒文化的,就是自己這個有文化的,一聽見這個名字,就想開口讓他給自己來兩卦。
而旁邊的陳辭就不會這麽想了,他一看見周羿就認出他了。而且他也知道這裡面只有徐秦不認識周羿,蔣老三那孫子根本就是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