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辭一巴掌拍在徐秦的肩頭,使了八成了的力氣,他的心裡有氣,氣他四叔的喪心病狂,“誰讓你他媽過來的?”
原本還沉浸在第一次下地的喜悅當中的徐秦,冷不防地被人狠拍了一巴掌,心頭窩起來一口氣。正想親切問候一下身後的人,可一聽這熟悉的聲音,生生把國罵給止了住,趕緊轉過身來。
果不其然,身後站的正是他的表格陳辭,他這次過來沒有提前告訴陳辭,自然是心虛的。
徐秦不著痕跡地向後退了一步,然後嬉皮笑臉地說道:“打架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我們雖然是表的,那比親的也差不了多少......”
“別他媽貧,說,誰讓你過來?”心裡有氣的陳辭哪聽得了他這樣貧嘴,抬手就打在徐秦的腦袋上,生生把徐秦出門剛捋的髮型給打趴了下去。這髮型也是見了鬼,放在大街上警察都得多看兩眼。
“大哥,有話說話,別動手呀!”徐秦說著用雙手虛捂著自己已經被打趴了的頭髮。這可是他花了半個小時,用了大半瓶啫喱才鼓搗出來的髮型。
陳辭收回手,撚了撚手指,感覺粘乎乎的,抬起來一看油光發亮,嘴角頓時撇進了地心。他一邊從口袋裡拿出紙巾,一邊朝著徐秦嫌棄地罵道:“你他媽抹了幾斤發油?怎麽搞得跟相親似的。”
徐秦最怕陳辭生氣,陳辭一生氣,他就開始犯慫,不過這次他雖然也慫,但還是開口辯解道:“是啫喱,不是什麽發油!”這可是他托別人帶的美國佬的貨,花了小半個月的工資,怎麽不肉疼?
“我管你啫喱還是發油呢?徐秦,你膽子長肥了呀,這麽大的事,連我都不告訴。說,到底是誰同意你來的?
該來的還得來,徐秦有些為難地看了一眼陳辭,然後才開口說道:“是我二伯,還有......”
他說了一半,看了看陳辭快要黑成碳的臉色,支支吾吾地沒再繼續說下去。
陳辭知道徐秦沒有說出口的那個人是誰,他四叔,那個喪心病狂的老狐狸。
“你爸知道嗎?”
“知不知道又有什麽用?他窩囊了一輩子,總不能到我這裡繼續窩囊一輩子吧!”
徐秦的老爸,徐東年,生在徐家本家,一輩子卻隻下過一次墓,而且這唯一的一次還丟了一隻眼睛,從那以後他整個人就一蹶不振,甚至一度染上了d品,這對於徐家這種盜墓世家來說,簡直是可以載入族譜的大笑話。徐東年最荒唐的那幾年,徐家可沒少因為他被其他人編排嘲笑。
有一次他在紅燈區聚眾吸d,那時候徐老太爺還沒過世,聽說這個消息,就帶著幾個人直接把徐東年給綁了回來,然後當著徐家的所有人的面,用鐵棍直接打廢了他一隻胳膊。
對於徐家人來說,徐東年,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窩囊廢。徐老太爺活著的時候還願意管一管他,徐老太爺死後徐家對他完全就是放任不管,甚至一度鬧進警察局,被拘留了好幾次,簡直就是一團摔在地上被人踩爛了的臭泥巴。
從小到大徐秦沒少因為他這個不爭氣的老爸被其他人嘲笑,也沒少因為維護這個不爭氣的老爸和別人打架。他這一身的功夫,不敢說百分百,但至少百分之九十都是同那些碎嘴嚼舌根的人打架練出來的。
瞧見徐秦有些陰翳的臉色,陳辭大概也明白他心裡想的是什麽。只是地下的世界從不如他想的那般簡單,有的墓是奔著埋人去的,有的墓卻是奔著殺人去的。
這些年他不敢說刀口舔血,身上的傷疤卻也實打實得落了不少。 只是他三舅那個德行卻也不能指望些什麽?這種人,別說讓他護著自己兒子了,不把自己作死都是萬幸了。
徐秦活了十幾年,受了十幾年的窩囊氣。泥人尚有三分脾性,更別說這樣青春剛烈的小子了。
“你決定了?”
陳辭知道自己攔不住徐秦,別看自己一生氣他就慫了吧唧的,其實心裡的主意大著呢,在自己面前犯慫也不過是因為他把自己當成最親近的人。
“如果沒有決定的話,我就不會來了。人活著,不蒸饅頭也要爭口氣。”
徐秦說著,眼神中顯露出幾分堅毅,眼眶有些微微發紅。
“得了吧。”陳辭將紙巾平鋪在手上一巴掌呼住徐秦的腦袋,“就你這智商,蒸饅頭都怕鹼大了,還爭口氣呢!”他一邊說著,一邊呼嚕著徐秦的腦袋,這髮型醜得傷著他眼睛了。
眼看著自己精心設計的髮型,就要被夷為平地,剛才還雄心壯志,一臉決然的徐秦,立馬就慫了,一邊把陳辭的手往下扒拉,一邊求饒道:“別啊,親哥,我這啫喱貴著呢!美國佬的貨呀,這才剛弄上不到兩個小時。”
“美國佬就這品味,上火車趕緊給我洗了,不然別說我是你表哥,丟不起這個人。”
“不洗行嗎?”
“不行。”
於是徐秦的刺蝟頭就變成了雞窩頭,在一眾新奇目光的注視下,檢了票,上了車。
徐秦和陳辭買的是軟臥,而且還在同一個包間,與他們同在一間包廂的另外兩個人,一個是佟家的蔣老三,一個據說是佟家從上四派的鄭家請的外援。
至於佟家和鄭家做了什麽交易?這個除了鄭,佟兩家的人,怕就只有他四叔知道了。反正上四派的幾家向來都是瞧不起下九流這幾家的,平時都不拿正眼瞧的人,竟願意把自己的人借出來,這其中緣由怕是不會太簡單。
陳辭剛一推開軟臥包間的門,就看見一個留著平頭,戴著個黑色棉布口罩的男人坐在靠門邊的床上,正在倒騰著自己背包裡的小玩意兒。
此人正是蔣老三,現在佟家盤口的一把好手,輕易不夾喇嘛,一旦夾喇嘛,那就絕不是一般的墓。
蔣老三一看陳辭走進來,便放下手中的東西,站了起來。陳家的人,特別是面前的這位小爺,他還是忌憚幾分的。
“小陳總,好久不見了,這次又是咱們兄弟合作。”
他一張口,撕拉著嗓子,一股碴子味,說的話雖然能聽清,但是嘴邊就像安了個大風箱似的,想必是嘴上豁了一角,漏風。
陳辭笑著將蔣老三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扒拉下去,後退兩步,揉弄著自己的肩膀,玩笑般地說道:“蔣哥這手勁是越來越大了,你要是再用點力,我這身子骨都得讓你拍垮了。”
手勁兒倒也不是很大,不過陳辭實在受不了蔣老三身上那味兒。倒也不是什麽不洗澡的酸臭味,而是常年吸煙,被煙氣浸透了皮肉的煙臭味。
陳辭見過的老煙鬼不止蔣老三一個,但其他人頂多是有點煙味,能臭成蔣老三這樣的,那還真是一個沒有。
若不是沒有那麽大的煙灰缸,陳辭倒真是要懷疑,這蔣老三是不是連覺都是在煙灰缸裡睡的。
“不是我的手勁大了,是小陳總你的身子骨越來越弱了。想必是最近忙著觀雀樓的事,沒怎麽出來活動,鍛煉身體吧。”
蔣老三不是什麽彎彎道道裡撿聰明的人,自然是琢磨不出陳辭心裡的那點小九九。
“蔣哥這次自己來的?”
自己來的,當然不是說就一個人,下墓自然是要帶不少的夥計。陳辭這樣問,是問蔣老三有沒有帶佟家本家的人過來。
“我是跟著我們少東家過來,想必小陳總和我們少東家應該不認識,正好借著這個機會,你們兩個年齡相差不大,應該比和我有的話說。”
“少東家?佟五爺的兒子?”
“佟鑫海,下過幾次地。”
蔣老三的話剛一說完,一個穿著白色T恤,灰色夾克的年輕男孩正好推門走了進來。瞧見過道裡站著的陳詞和徐秦,只是輕瞥了兩眼,眼神中夾雜著一絲不屑。
“這不是巧了嗎?說曹操曹操到。”蔣老三也知道自己這個少東家是什麽脾氣,趕忙趁他還沒開口之前說話。
“這就是我們少東家。”蔣老三先是朝陳辭介紹道,然後又轉向那男孩說道:“少東家,這位就是東家提過很多次的小陳總, 還有這位......”
蔣老三大概知道徐秦的身份,但卻也不能直接介紹。夾喇嘛有一個規矩,哪幾家參與雖然是定了的,但是每家派哪幾個人在碰面之前是不能說出來的。雖然每一家在之前都會做調查,但是規矩在這裡,知道也得裝作不知道。
“徐秦,徐家的。”
徐秦開口朝著蔣老三介紹道,眼神完全沒分給那個佟鑫海半點。喜歡鼻孔朝天的人,多半是腦子有點問題,他怕看多了拉低自己的智商。
蔣老三笑著朝徐秦拱了一下手,然後說道:“原來是徐家兄弟,這也算是我們第一次合作,徐家兄弟可要多多照顧啊!”
自己第一次下墓的小菜雞能照顧得了他?這語氣怎麽聽都像是揶揄自己的,不過他徐秦是誰?能吃了這個虧?
“照顧說不上,只能說是互相幫忙。不過我經驗不足,蔣哥要幫的忙,可能會多些。只希望到時候找你幫忙,你不要不理我才好。”
聽見互相幫忙這四個字,蔣老三忍不住在心裡狠狠吐槽。這徐家最大的窩囊廢生出來的兒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厚臉皮,連地都沒下過,竟能說出如此大話。只不過心裡再怎麽不痛快,面上還是要過得去,蔣老三笑著回道:“那是自然。”
聽著蔣老三強裝爽朗的笑聲和那有些便秘的臉色,徐秦感覺自己的心裡舒暢多了。果然,做人還是要臉皮厚一點,這樣不爽的就是別人,而不是自己。
不僅是徐秦,就連陳辭看見蔣老三吃癟的樣子心裡也舒暢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