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星燼的說法,她歷經大變,過度使用本源天賦,導致靈魂遭到重創,連人都傻了,只有一天的記憶。
如此渾渾噩噩了兩年,才好不容易讓大師治好了主管思想、智慧的天衝與靈慧魄,但力魄並未完全康復,按理余生也就這副虛弱之態了,不過她要是成為源師,可通過後天修行彌補靈魂上的缺失。
席歡顏坐在馬上看了一會兒書,很快就困乏地打了個哈欠,虛是真的虛,清醒半天,倦半天。
星燼躍上馬背,將她攬在懷裡,她那麽些日子過來也習慣了星燼的行為。
她清醒的時候,星燼會牽著馬慢慢走,跟她講講話,看看沿路的風景,她困倦的時候,星燼會上馬趕路,她被星燼護著倒是一點也感覺不到顛簸。
越往西走,日頭越足,天氣愈發炎熱,她睡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好像脫力了一下。
一天醒來,馬已經進了一座山城,星燼跟她說已經進入天火道同州境內了,再過二十裡地,就會看見同州的新都。
席歡顏打量著沿途景象,這裡都是土磚建築,外面糊著淡藍或淺紅的泥,街道很窄,行人很少,透著股倦懶,連販夫走卒的吆喝聲都是敷衍的。
這裡的人衣服穿得也少,大部分都是赤胳膊赤腿的,露著小麥色的皮膚。
星燼在一家叫八寶樓的店鋪前停了下來,跟席歡顏道,“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去裡面買點東西。”
席歡顏點點頭,顯得很是乖巧。
她發著呆,一點點抽去朦朧的睡意,讓自己清醒起來。
同州的泥磚建築很矮小,同州的人也很懶散,路上行人稀稀拉拉的,沒有出彩之處。
她看著看著,被這份慵懶氣氛傳染,一下一下點著腦袋。
“到了住的地方再睡。”
席歡顏望向聲源,星燼已經出來了,手上拿著大包東西。
她牽了韁繩說,“同州是天火道唯一一個還沒被西域聯合軍染指的地方,還算安全。”
“因為它靠近內陸嗎?”
“不是,它地廣人少,物資差,那邊暫時看不上它。”
“......”
“但隨著天火道其他州淪陷,早晚會排到它。”
席歡顏懷疑道,“你說你要帶我去安穩的地方。”
星燼不以為意,十分大氣,“有我在的地方,就會很安穩。”
......行叭,不愧是開國皇帝的女兒。
緊接著星燼又說了句讓人噎住的話,“主要這是我的封地。”
她順帶著給席歡顏普及了一下榮華帝國的分封製。
榮華帝國有爵位公侯伯,賜予功臣與高星級源師,代表皇帝坐鎮一方,伯統治一鎮之地,可募私兵五百,率領一師,侯統治一縣之地,可募私兵一千,率領二師。
一師近萬人,三師成一軍。
公爵的權力最大,統治一州之地,有資格建都,相當於一國之主,除能招募五千私兵外,還可在皇帝的授權下,組建三軍,掌征伐大權。
爵位來源是建立在個人實力、能力、貢獻之上的,所以無法襲承,一代結束,帝國收回封地,但會給予其直接關系人俸祿,養其到老。
“此外,帝國對道、州、縣、城鎮的劃分,依據了土地大小、人口多少,超過綜合上限就會升級,低過綜合下限就會降級。
目前同州轄十四縣、每縣下又有五至七座城鎮,共八十四座城鎮,土地面積一億六千萬公頃,
抵得上平常的兩個州的大小,但人口只有五百余萬,僅是一般州的一成,人口要是再低下去,同州就算不被西域聯合軍侵佔,也會化入其他道州。” 星燼說到這裡眉眼間皆是自信,“不過這都是暫時的,我會舍其他縣鎮,造新都,將同州大部分人族聚集起來,先求發展。”
為什麽是這個地方,它算得上處於夾縫中不是嗎?
席歡顏覺得星燼被分到那麽一個州有點倒霉,然而看著毫無不滿之意的星燼,又或許這是同州的幸運吧。
出了小山城,天氣似乎一下清爽了起來,眼前展現出一片廣闊的草原,星燼說這片叫做流星草原,每年朱明時節站在這裡仰望天空,可以看見流星劃過,而越往西去,草地越豐盛,時見牛羊馬群,遙遠之處更是矗立著一座高山,頂上白雪皚皚。
星燼道,“太陽落下的軌跡裡,正好有一點與山頂重合,那時太陽就像是被托在山頂一樣,整個山頂都會被染紅,因此它被稱作紅頂山,翻過紅頂山,是白州。”
她又指向南方,“我們要去的是這個方向,等一下就可以看見第一重關卡了。”
果然沒多久,遼闊的草原上出現了一座巨大的黑石門樓,上刻“一重關”。
馬兒慢悠悠地穿過門洞,繼續往前走,席歡顏扭頭再望了一眼那黑色的龐然大物,它好像一扇佇立在天地間的洞開的大門,無懼任何人的窺視。
“這裡沒人把守嗎?”
“任他們來。”
複行三裡,草地過渡到了綠洲山林,高個植被漸多,遠方出現一座城池,黑色的城垣似乎延綿無盡,而中央城樓處,懸著刻有“二重關”的匾額。
城門口穿著黑鐵兵甲的將士持長槍而立,陽光照到槍尖,一點暖意也無,森冷異常。
守城的將士們看見二人一馬面露不可置信,這份不可置信中迸出極大的驚喜,城上、城下,整齊劃一地單膝下跪,聲之洪亮,響遏雲霄——
“恭迎主公回都!”
席歡顏仰頭看向身後的星燼,她低頭與她對視一眼,再抬首時,冷冽的神色中多出了一絲狂放,“這是我星燼的女兒,從今以後,她就是同州的朱明東君!”
天有四時,四時之序——青陽、朱明、白藏、玄英,榮華以四時來象征皇帝、公爵、侯爵、伯爵的傳承者。
雖說,爵位無法襲承,但身居爵位者,一般都是常人無法企及的高星級源師,他們收的傳承者,天賦實力理當上乘,因此為了籠絡這些傳承者,榮華會封他們為東君。
東,意味著公侯伯的第一傳承者,君,意味著帝國正式承認的地位與榮耀,東君無需承擔帝國責任,但能享受帝國俸祿。
另帝國人族中還有一條約定成俗的規矩,如果在公侯伯逝去前,東君能積累足夠的實力和功績,那麽,這位東君大概率會被封在同一個地方,間接繼承前任的權勢。
某種程度上,這也是帝國對公侯伯的安撫與妥協。
星燼毫不在意她拋下了怎樣的驚天之語,盡管她是帝國史上第一個自身即位不久就立東君的公爵。
她才六十九歲,正值青年,是東域,乃至裂星近代最年輕的七星源師!
生命可達七百年或者更久!
但她的將士不會質疑她的命令,話一落,震天之聲再次響起,“拜見東君!”
席歡顏發起了呆,內心平靜如水,甚至有空從星燼的詞句中推測出,星燼以前可能沒有公開過自己的存在。
那她是跟父親生活的嗎?
受重傷也與父親那邊有關?
頭頂多了一抹溫暖,她聽見星燼說,“你不必有壓力,你值得擁有最好的。”
席歡顏淡定地理了理被她揉毛躁的頭髮,“我不一定值得擁有最好的,但我會獲得摘取所有美好的資格。”
星燼胸腔輕顫,大笑出聲,縱馬入城門。